“哪裡逃?”
慕煙華厲喝一聲,驚月劍銀光大漲,直刺那結丹境修士背心。
那結丹期修士膽氣盡失,惟恐爹孃給他少生了一雙腿,頭也不回忙忙向着旁邊一讓,往前奔行的速度再增幾分,身上浮起一層淡淡的血光,瞬間便奔出數裡,眼看着就要失去蹤影。
“嗤!”
驚月劍帶起一蓬刺眼的鮮紅,在那結丹境修士背後拉出一道狹長的傷口,皮肉翻卷血水噴濺。
那結丹境修士似是全然不覺,完全被死亡的驚怕矇蔽了心智,一門心思只想着逃離慕煙華視線所及的範圍。什麼三域大比,什麼宗門榮譽,什麼臉皮面子,統統被他拋在腦後。
他不要死!不要像之前兩名師兄弟這般,連着一點兒渣都沒有剩下!
天資絕頂,前途遠大,未來無限光明,如何能殞命在此?
“田霄興!你這個沒用的懦夫!”
白袍男子氣得面色鐵青,若非跟祁藍衣鬥得難捨難分,輕易脫不開身,否則搶上前去擊斃那結丹境修士的心都有了。
“白莊,跟我爭鬥尚有餘力他顧,看來你真是嫌命太長!”
祁藍衣一臉煞氣,同平日裡模樣大相徑庭,一指點在巴掌大的暗黃色銅鏡上。銅鏡表面佈滿古怪的暗色秘紋,這會兒被全部點亮,散發着玄奇的氣息,光華大漲。
一道暗黃色閃電飛射,擦着白袍男子而過。
白袍男子正自分神,縱然及時躲避,仍是有點兒來不及,胳膊上被劃出一條淺淺的血痕,灑下幾顆滾圓的血珠。
皮肉之傷,稍稍運轉真元傷口便自癒合,沒有留下一點後遺症。白袍男子卻是怒不可遏,死死盯着祁藍衣,身周捲起數道真元幻化的金色漩渦,漩渦中吼聲連連,叫人不由地毛骨悚然,好似有什麼兇獸就要從裡面跳出來。
不知何時起風了,越刮越大。狂風捲起地上的草皮,夾雜着塵土沙石,漸漸地向外蔓延開去,將低矮的灌木叢林連根拔起,灰黃黃一片,遮蔽了這一方天空。
白袍男子身周,數個金色漩渦旋轉着,慢慢地合而爲一。
滲人的淒厲的嘶吼愈發明顯,一支螺旋形的尖角從漩渦中間探了出來,緊接着是猙獰的頭顱,粗長的脖頸,健碩的四肢,玄色鱗甲遍佈的身軀,後背四足整齊地生着尖銳的倒刺。
額間生着三隻眼,眼珠兒血紅,嘴巴大張着,露出來三排整齊的獠牙。
這一隻兇獸,足有丈許高,首尾相加五六丈長,其中那條鞭尾佔了幾乎一半。雖是白袍男子秘技使然,用真元幻化出來的法相,卻是纖毫畢現,栩栩如生,猶如活物。
兇獸一出現,整個空間猛地一沉,肆虐的狂風戛然而止,捲入風中的砂石、草皮、斷裂慘敗的灌木撲簌簌往下掉,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吼——!”
逼人的氣勢直衝着祁藍衣而來,兇獸三隻眼睛足有燈籠大,瞪圓了充溢着濃重的戾氣。
“殺!”
白袍男子面上浮起一層幽光,指間掐着法訣,一指祁藍衣。
兇獸四足一蹬,忽而渾身一陣模糊,整個虛化開來,成了飄渺的黑色煙霧,自四面八方向着祁藍衣壓去。
祁藍衣冷笑了一聲,指尖在虛空連連勾畫,暗黃色銅鏡光華再漲,滴溜溜旋轉着,投下一圈圈金色的光環,將祁藍衣一層層套在裡面。
墨黑霧氣跟着金色光環相撞,發出刺耳的“嗤嗤”聲,翻滾的霧氣跟耀眼的金光呈現膠着之勢,互相消融,一時旗鼓相當,誰也佔不得上風。
“有幾分本事!”
白袍男子終是收起心底最後一絲不屑,將全部心神放在祁藍衣身上,再顧不得慕煙華那邊。
慕煙華一擊重傷那結丹境修士,愈發得勢不饒人,驚月劍寒芒森森,一點星光格外璀璨。
一方氣勢如虹,一方銳氣盡失,其結果不言而喻。
那結丹境修士根本不曾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就被慕煙華一式斬於劍下。
一連擊殺三名結丹境修士,慕煙華輕喘了一口氣,足下生出兩朵十八瓣銀蓮,身形一閃劍指餘下那幫子築基境大圓滿。
混元經第二層晉升巔峰境,慕煙華再對上築基境大圓滿,已是再沒有什麼難度。當下一劍一個,兩劍一雙,眨眼便“刷刷刷”斬殺五六個。
天魔宗那幾名弟子本是抱了必死的決心,早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一門心思想着不給宗門丟臉,不爲慕煙華、祁藍衣拖後腿,個個超常發揮,使出了十二分的氣力,做好了持久戰消耗戰的準備。
不想慕煙華大發神威,兩指點死兩名結丹境修士,兩劍斬殺最後一名結丹境修士,這會兒更是殺築基境大圓滿如同斬雞屠狗。
她不是突破至築基境不久麼?!
以先天境大圓滿強闖外門十二宮,接着在衆目睽睽之下當場突破,那麼多宗門長輩弟子看着,還能作假不成?
外門十二宮之後寒月秘境,秘境之後至今不足一年,滿打滿算不足兩年時間,這慕煙華竟是再次晉升,成長到了這般地步?想起剛剛他們還稱呼她爲師妹,不覺面上發燒,羞愧難當。
結丹境啊!
原以爲能得三域大比百個名額之一,倘若順利迴歸則結丹境可期,心下還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跟着人慕煙華比起來,那麼多年簡直修煉到狗肚子上去了!
要是沒有記錯,慕煙華年紀尚不足十六吧?
一衆天魔宗弟子呆呆地立在原地,眼看着慕煙華簡簡單單平刺、劈斬、上撩、橫削,像是在玩兒一般。那些個長春宮的築基境修士不止來不及反應,更好似是自個兒撞上去,送到慕煙華劍下。
片刻工夫,長春宮十數人全部倒下。除了碩果僅存的白袍男子,長春宮再無一人。
慕煙華收劍而立,轉向祁藍衣。
修爲境界再次提升,這一場下來比早先對付那黃袍男子可輕鬆多了。
天魔宗幾名弟子默默地圍攏過來,默契地站在慕煙華兩側,隱約以她爲首。
祁藍衣長聲大笑:“小師妹好本事,瞧來我也不能拖了後腿!”
白袍男子面如鍋底,早沒了先前的自信,下意識地心生退意,一時間又脫不開身,動作間不免慢了一拍。
祁藍衣眸中一亮,指尖在虛空連連勾畫,暗黃色銅鏡猛地一陣搖晃,跟着那兇獸對峙的同時,忽而分出一模一樣的十數面銅鏡,瞬間飛射而出,圍在中央。十數道金色的光劍激射而出,十數道之後又是十數道,十數面銅鏡好似永不停歇的炮臺一般,全部朝着白袍男子去。
白袍男子分心兩用,食指虛畫,勾勒出一道暗色光線,形成了一個光圈。光圈內部一陣絕強的氣息沖天而起,傳出來極爲強大的吸力。
金色光劍受到大力吸引,紛紛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在白袍男子的操縱下往光圈中投去。
十數面銅鏡繞着白袍男子旋轉,不斷地投射出金色的光劍。
白袍男子雙掌虛託着那個暗色光圈,向着兩邊緩緩拉伸。暗色光圈外圍的光芒漸盛,吸力陡然增加數倍,來者不拒。
金色光劍像是無窮無盡,越來越多,速度也越來越快。
光圈吸收了太多的金色光劍,彷彿到了某一個界限,慢慢地開始顫抖起來,連帶着蔓延到白袍男子的雙掌。片刻工夫,不止手掌在顫抖,兩條胳膊甚至整個身軀都顫抖起來,好似承受了極大的壓力,那光圈下一刻就要破裂開來。
額間冒出一層薄汗,白袍男子緊咬着牙,半點不敢放鬆,差一點就要咒罵出聲。
該死的東南域!該死的天魔宗!
分明是三域之中最弱的一域,多年來還兀自內鬥不息,居然同時存在着六大宗派,哪裡比得上東域僅僅三足鼎立。前幾屆三域大比,東域、南域輪流坐莊,東南域基本就是個陪襯,被其他兩域隨意揉捏的對象。
這一回到底怎麼回事?先是九龍臺外,區區一築基境弟子敢直接挑釁五行宗之主,天魔宗一衆長輩不怪罪也就罷了,竟是還出言袒護、護短到底;再是慕煙華實力出乎意料,居然可一擊秒殺結丹境修士——加上眼前的祁藍衣,原以爲對上他手到擒來,不想反是自己騎虎難下。
失算了啊!
一個祁藍衣已是讓他疲於應付,邊上又有慕煙華虎視眈眈,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唯有拼死一戰。
白袍男子面上浮起一層淡淡的血光,露在外面的雙掌暴出一陣紅光,身上氣息猛地往上提升了一截。
暗色的光圈漸漸變成暗紅,最終紅得能滴出血來,眨眼脫離白袍男子的手掌,彷彿大張的血盆大口,朝着那十數個銅鏡虛影吞噬而去。
白袍男子注意力集中在銅鏡虛影上,對着那頭兇獸的控制稍稍減弱。
祁藍衣雙眸一眯,修長指尖輕輕點向眼前靜靜懸浮的暗色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