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衛!
這個名諱,幾乎已經從蕭勉的記憶中,徹底剔除出去。
若非今日皇甫靈提及,蕭勉絕難再想起這個人來。
皇甫衛此人,說起來和皇甫靈還是宗親,曾經,也是五行門外門弟子中出類拔萃的翹楚。
可惜,試煉谷中一戰,皇甫衛死於蕭勉和傅青瓊之手。
時過境遷,傅青瓊在昏迷之中,竟然還提到了皇甫衛。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傅青瓊,見到了皇甫衛!
更大的可能卻是:正是皇甫衛,毒害了傅青瓊!
只是這怎麼可能呢?
當年,可是蕭勉和傅青瓊,聯手誅殺了皇甫衛啊!
再想深一層,蕭勉卻只覺得背後冷汗潸潸而下。
怎麼就不可能呢?
若是以築基期修士的眼界來看,皇甫衛,自然是不可能死而復生的,但若是以蕭勉今日的眼界來看,卻並非不可能。
譬如說——轉修鬼道!
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傅青瓊所中之屍毒!
想到這裡,蕭勉將傅青瓊重新送入暗格,擺好冷凝玉的水晶棺,而後和皇甫靈打個招呼,兩人便離開了玄冰宮。
皇甫靈只當蕭勉也束手無策,蕭勉卻是想先去試煉谷看個究竟……
不想兩人才走出碧波洞,就齊齊臉色一變。
碧波洞外,分外嘈雜。
對望一眼,蕭勉和皇甫靈連忙朝着碧波潭外衝去。
“哼!就憑這麼一隻火耗子,你們兩個小鬼,就以爲能打敗我們三峰首座?坐井觀天!趕緊叫皇甫靈那賤人出來!”
“叫皇甫靈出來!對了!還有那個人!”聽這人的聲音,分明是之前被蕭勉一巴掌扇飛的周鳳都。
顯然,周鳳都這是請來了救兵,來找回面子了。
此前蕭勉和皇甫靈正好在玄冰宮中,一行人殺到碧波潭,沒見到人影,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一來二去的,蕭初晴和傅青珏,碰到了對方。
再說這些登門興師問罪者,正是炎柱峰、金霄峰和長春峰三脈修士爲主,三脈首座,更是聯袂而來——炎柱峰首座穆尚白,更是已然凝聚了神識,一行人中,以他爲馬首是瞻。
周鳳都和長春峰首座張宏道,各立左右。
至於三峰的一些低階修士,則在一旁搖旗吶喊。
蕭初晴和傅青珏,自然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虧得還有火光獸青菁在,但即便是青菁,也畢竟只是一頭六階巔峰妖獸,在穆尚白等三位金丹頂階修士圍攻下,還是敗下陣來,如此一來,穆尚白等人膽氣更壯,公然叫囂。
便在這時,蕭勉陡然現身。
如今的蕭勉,心情很是不好,都懶得和對方虛與委蛇。
當蕭勉以本尊面目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周鳳都等人固然不認識他,卻也有不少五行門嫡傳修士,認出了蕭勉,
其中,便有炎柱峰邵思遠。
很快,蕭勉之名,大行其道。
便是穆尚白、周鳳都和張宏道三位首座,也自臉色難看。
人的名,樹的影。
此前二十年,蕭勉雖然一直在南越州之外的地方闖蕩,但是隨着這些年祥福商會入駐南越州,關於蕭勉的消息,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詳實——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同階無敵!
如今的蕭勉,已經是準元嬰修士。
同階無敵,豈非說明元嬰不出,蕭勉無敵?
“你!你就是蕭勉?”總算穆尚白也凝聚了神識,穩了穩心神之後,上下打量起蕭勉來:“哼!也不是三頭六臂啊!”
“你!就是穆尚白?”連看都懶得看對方,蕭勉嗤之以鼻:“我雖非三頭六臂,但要殺你們三人,如探囊取物!”
“小子!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
“老賊!也不怕夜路走多遇見真鬼?”
蕭勉,幾時吃過虧——不管是手上還是嘴上!
再說如今的蕭勉,本就心事重重——一則,恩師冷凝玉不幸隕落,二則,愛人傅青瓊生死一線!
如今這些不開眼的白眼狼,還趕在這時候找上門來,欺凌碧波潭一脈,你們是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啊!
你們想找死,我還會攔着你們嗎?
卻在這時,邵思遠走上兩步,來到穆尚白跟前。
“首座!既然此人是碧波潭蕭勉,便不是來歷不明者,想來他和周首座之間,只是有些誤會,若是……”邵思遠才這麼說着,穆尚白還沒開口,周鳳都卻森然冷哼:“邵思遠!你算哪顆蔥?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哦!你也是五行門嫡系出身,是不是此前受過他的好處啊?哼!胳膊肘往外拐!”
邵思遠還想再勸,卻是蕭勉,突然開口。
“來!來!來!”伸手朝着穆尚白、張宏道和周鳳都三人招了招手,蕭勉大言不慚:“今日,我以一敵三,戰你們三人聯手,你們若是輸了,這三峰首座也不用當了!如何?”
蕭勉這話一出,穆尚白三人固然是臉色大變,便是他身後的皇甫靈和另一側的邵思遠,也是臉色大變。
那可是三位金丹頂階修士!
其中爲首的邵思遠,甚至已經凝聚了神識。
蕭勉以一敵三,真的有必勝三人的把握嗎?
不等皇甫靈開口阻止,穆尚白陰測測地一笑。
“哼!早就聽聞蕭勉你小子奸猾似鬼,如今看來,果不其然!我們輸了,三峰首座易主,你若是輸了呢?”
“這……”
“哈!原來你沒想過自己會輸嗎?”似乎是抓住了蕭勉的尾巴,穆尚白大肆叫囂:“蕭勉!以一敵三這話可是你自己提出來的,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吐沫一顆釘,你覺得呢?這樣吧!若你輸了,碧波潭一脈,自動解散,自逐宗門!”
“還有!還有!比鬥較技,刀劍無眼!蕭勉!雖然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但一旦動手,若是有個好歹……”周鳳都,看着蕭勉,惡狠狠地冷笑:“那就只能——各安天命!”
“蕭勉!大家畢竟都是五行門修士,爲了一時意氣,大動干戈,至於嗎?”說這話的,卻是長春峰首座張宏道,對着蕭勉,張宏道做出一副和事老的模樣:“不如這樣吧!張某人做個仲裁,你向周兄服個軟、道個歉,此事便算罷了!”
“若是不然呢?”
“你!哼!真是敬酒不喝喝罰酒!”
陡然間,張宏道也翻臉如翻書。
就這樣,蕭勉成功得將穆尚白、張宏道和周鳳都三人都得罪了——三人更是合在一處,誓要叫蕭勉付出代價!
混戰,一觸即發。
周鳳都,能成爲金霄峰首座,本身便是一名劍修。
周鳳都的飛劍,名喚斬龍,聽名字霸氣側漏,實則不過是一把中階法寶飛劍,別說是斬龍了,連龍鱗都砍不動。
周鳳都卻不這麼想,御使着斬龍劍,攻向了蕭勉。
張宏道,看似儒雅風流,實則,卻是一名煉體士。
和蕭勉一言不合之後,張宏道身上冒起瑩瑩碧波,形似一重罡氣防禦罩,就這麼衝擊向了蕭勉。
再說穆尚白,三人之中,唯有他凝聚了神識。
在其他兩人發動攻擊時,穆尚白並沒有貿然出手,只是鼓催起自身神識,壓迫向蕭勉,給其他兩人制造機會。
按照穆尚白的想法,這人稱同階無敵的蕭勉,面對自己三人的圍殺,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們三人,可也都是金丹頂階修爲。
在以自身神識對抗蕭勉神識之後,三人合力,怎麼可能還不是蕭勉的對手呢?
穆尚白根本不知道:世上有一種人,非常理可以揣度!
面對周鳳都的斬龍劍,蕭勉只飛出一劍;
面對張宏道的煉體術,蕭勉只打出一拳;
面對穆尚白的神識,蕭勉取出了九曲幽篁……
一劍過處,星磁神劍從頭到尾,將斬龍劍轟殺得粉骨碎身,竟是連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片都沒留下。
一拳過處,五道五色龍形拳勁噴涌而出,將渾身碧光瑩瑩的張宏道困在其中,形似一個五色燈籠。
九曲幽篁,一曲未終。
對面的穆尚白,卻依然臉色大白。
便是跟隨穆尚白、張宏道和周鳳都三人前來興師問罪的諸多三峰弟子,也盡皆面無人色,瑟瑟發抖。
唯有邵思遠一人,安然無恙。
想想也是!
衆多來犯者中,唯有穆尚白一個準元嬰修士。
蕭勉這九曲幽篁,又是專門針對煉神一脈而發。
穆尚白尚且被九曲幽篁弄得神魂顛倒,何況是其他人?
就在九曲幽篁一曲將近時,蕭勉那一劍一拳,已立戰功。
絞碎了周鳳都的斬龍劍之後,星磁神劍似乎也感應到了蕭勉的沖天煞氣,得理不饒人,繼續攻擊向了周鳳都。
斬龍劍碎滅,周鳳都本就如遭雷擊,心在滴血。
乍見星磁神劍繼續攻向自己,他這才臉色大變。
怎奈任憑周鳳都取出什麼法寶飛劍來抵禦,都不是星磁神劍一劍之敵,他的速度,也逃不開星磁神劍的追殺。
至於另一邊的張宏道,則更加憋屈。
張宏道雖也涉獵了煉體術,試圖和蕭勉展開近身肉搏戰,倒也無可厚非,問題是他的煉體術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一拳五龍鬧海,就將張宏道一鍋端了。
困死張宏道之後,組成五龍鬧海的五股拳勁不斷收縮,張宏道能夠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
相應的,張宏道的臉色越來越白……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星磁神劍洞穿了周鳳都的心臟,斬下了周鳳都的頭顱,五龍鬧海,則生生擠死了張宏道!
一劍一拳,便有兩名金丹頂階修士,齊齊隕落!
恰在這時,九曲幽篁,一曲終了。
此時的碧波潭前,人雖多,卻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蕭勉身上。
蕭勉,反倒像個沒事人,緊盯着穆尚白。
“你!你竟然殺了他們!你不知道他們是長春峰和金霄峰的首座嗎?你竟敢殺他們,這是要欺師滅祖嗎?”
“欺師滅祖?我蕭勉在五行門中,只有一個師父,那便是碧落仙子冷凝玉!她已經被你們逼死了!何來欺師滅祖一說!再說,之前咱們可是有過賭約的!我若勝出,你們便失去了三峰首座的資格,既然不是三峰首座,便是和蕭某人一般的身份,你我公平較技,生死各安天命,爲何不敢殺?”
“你!”
“我不光要殺他們,還要——殺你!”
再不給穆尚白開口的機會,星磁神劍,衝殺上去。
穆尚白嚇得臉如其名,然則蕭勉之前的雷霆手段,卻讓他知道蕭勉是真敢殺他的。
臉色一變,穆尚白突然閃身來到邵思遠身邊。
劍光一閃,橫在了邵思遠脖頸前。
“蕭勉!你別逼我!”
“……”
蕭勉見之,止住了星磁神劍。
穆尚白什麼意思?
這是要拿邵思遠的性命,要挾自己?
嘿!
堂堂準元嬰修士,還能這麼玩的?
“蕭勉!你放我走!從此以後,我穆尚白保證不再踏入五行門半步!你若答應,我不殺他;若不答應……”
“若不答應,又能如何?”
“我……我便殺了他!”臉色微變,穆尚白手中的劍光稍稍吞吐,邵思遠脖頸上便隱現血痕。
“哼!看到了吧!這小子之前既然肯替你求情開脫,料來之前你們應該有些交情吧?你就忍心,看他慘死?”
“我和他?哼!穆首座!你不妨打聽打聽炎柱峰的一干修士,別說是他,便是整個炎柱峰,都和我有仇無恩!”就在穆尚白半信半疑間,蕭勉淡然言道:“穆首座你並非五行門嫡系修士,自然不知道:蕭某人拜入碧波潭前,曾在炎柱峰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當年那段時光,堪稱——生不如死!”
“不!你騙我!你是在騙我!”
“是嗎?那你看看——我的飛劍,是否騙你!”
言辭間,之前被蕭勉按下的星磁神劍,再度蠢蠢欲動。
穆尚白見之,臉色大變,心神大亂。
便在這時,蕭勉朝着邵思遠使一個眼色。
星磁神劍,正對着邵思遠的面門衝擊過去。
邵思遠身後,便是穆尚白,這一劍若是洞穿了邵思遠,緊接着,便也洞穿了穆尚白!
鬼叫着,穆尚白陡然放開了邵思遠,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