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南極小島,是蕭勉行遍天下,尋找時空節點時無意間找到的,一時興起,蕭勉才騙虎生來到此處。
此處無人,不禁打鬥。
“不!不可能!我的筋斗雲已然大成,瞬息萬里,奇快無比!何況我一路南飛,根本沒看到你的蹤跡!”
“誰說要和你比遁術了?”
“這……明明是你說要比速度的!”
“比速度,可不一定要比遁術!虎生!我且問你:兩點之間,直線最短,但最快的途徑是什麼?”
“……,傳送陣!?”
“對!”
“你!師父!你騙我?”臉色微變,虎生手持定海神針的右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瞪着蕭勉,虎視眈眈:“有意思嗎?就爲了勝過我,出此老千,你覺得有意思嗎?”
“有意思嗎?這正是我想問你的!你滿天下的挑戰這個,挑戰那個,覺有很有意思嗎?”回望着虎生,蕭勉正容言道:“有朝一日,等你挑戰完天下所有天尊,再無敵手,是否要向我這個做師父的舉起你手中的定海神針?”
“……,徒兒不敢!虎生絕無冒犯師父之意!”
“不敢?無妨!今日這裡只有你我師徒二人,我之前說的那個‘至強者’,就是爲師,你我打一場吧!”
“……”
“怎麼?是真不敢,還是怕輸?”
“輸?哼!徒兒是怕師父輸了難看!”
“好小子!來吧!”
蕭勉此言一出,虎生大喝一聲。
師徒兩人,於此南海之南,大打出手。
起初,虎生還有些束手束腳,畢竟站在對面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授業恩師,蕭勉之名,名動天下。
但是漸漸地,被蕭勉再三撩撥,虎生鬥志狂涌。
定海神針,金光閃爍,大開大合,直上直下。
面對定海神針的鋒芒,蕭勉不敢以八葉玉令硬接,唯有手持神兵太極,以萬法劍心見招拆招。
一時間,棒影重重,劍花朵朵……
十里小島巋然不動如磐石,小島周圍的海水卻好似一朵花開四方,無量海水朝着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海水越來越低、越來越淺,裸露出了小島下方的根基。漸漸地,原本不過方圓十里的小島,越來越大。
師徒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大喝一聲。
虎生拋飛了手中的定海神針,蕭勉放出了神兵太極,兩大法寶自行對攻時,虎生和蕭勉,短兵相接。
虎生前世,本就是力靈根修士,涅槃之後,虎生的靈性融入了定海神針,又以佛門神樹菩提爲體。
將《鬥戰聖經》融會貫通,虎生煉成了鬥戰聖體!
鬥戰聖體,在佛門中便號稱金剛不壞之體!
再說蕭勉,混元金身,豈是易於?
鬥戰聖體對上混元金身,一樣的金光閃閃,一樣的無堅不摧,兩人好似兩件人形兵器,不斷衝撞。
定海神針和神兵太極,不分勝負。
虎生和蕭勉,同樣是打得難解難分。
忽而,一向勇往直前的蕭勉,突兀地後撤一步。
虎生正殺得興起,因爲無法戰敗蕭勉而心火暗生,乍見蕭勉後撤,虎生不管不顧,一往無前。
虎生一步踏出,蕭勉不退反進。
那一瞬間,兩人好似故意碰撞在一起,轟然驚爆。
驚爆過後,蕭勉不動如山,虎生卻被整個反彈出去!
陡然定住身形,虎生看着蕭勉,暫緩了攻勢——方纔那一擊驚爆,明明是他發動的攻勢,蕭勉竟然逼退了他!
通過之前的數度對攻,虎生很清楚:若單論煉體術,蕭勉不見得比自己高明,怎麼突然就逼退了自己?
“很奇怪嗎?虎生!看來你忘了一件事?”
“……,何事?”
“當年靈戰浩劫,爲了醫治魔帝魏長天,北魏州天魔宮舉行過一次煉體大會,你可還記得當日情形?”
“《太極》?師父方纔所用的,就是《太極》?”
“不錯!《太極》,我已傳你,不過看來這些年你已經荒廢了。擁有絕對的力量,內心就會膨脹吧?一棒子能砸死的敵人,何必和他多費脣舌?一力降十會!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
虎生,雖有感觸,但沉默不言。
“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至剛必折、至柔必彎,要想不彎不折,唯有剛柔並濟。如今的你,太過剛烈!你若不能改一改自己的性子,總有一天,會有所折損的!”
“以我如今的實力,天地間除了師父,誰能勝我?”
“是啊!有朝一日若是師父不在了,你更是天下無敵了!可是那又如何?天下無敵,又能如何?”
“不知道!但是,我想試試看!”
“如果爲師要你放棄這條路呢?”眼見虎生久久不言,蕭勉指着小島周圍極速回涌的海水,意有所指:“佛門有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方修行界,皆是苦海,虎生你何必深陷其中?倒不如隨我回頭,去西蜀州……”
“去西蜀州面壁思過嗎?”
“……”
這一回,輪到蕭勉沉默了。
虎生若肯回頭,肯放棄那毫無意義的天下無敵之路,蕭勉也就不用兩難了——問題是,世事難兩全!
虎生,明顯不願回頭。
如今蕭勉猶在,虎生尚且橫衝直撞,來日蕭勉不在,誰還能治得了這鬥戰勝佛?
何況虎生還關乎蕭勉的計劃,不容有失。
罷了!
說不得,今日我蕭勉又要負一人!
“好吧!虎生!你的心思我明白了!”言辭間,蕭勉召回了神兵太極,狐疑不定的虎生也召回了定海神針,就聽蕭勉繼續說道:“我也就是想看看你的實力,免得你來日出去闖蕩天下,敗在誰人手下,丟了我蕭勉的臉面!”
“師父!您同意我去挑戰天下了?”
“你是爲師的弟子,你天下無敵,爲師與有榮焉!”
“多謝師父!”手持定海神針,虎生凌空翻個跟斗,怪叫連連,卻是蕭勉,淡然言道:“你這定海神針倒真是上古神兵,不光通靈,兼且神異,可否讓爲師細細一觀?”
“師父要看,有何不可?”
金光一閃,定海神針落入蕭勉手中。
定海神針一入手,蕭勉便心思一沉。
好重!
看似靈巧的定海神針,竟有達萬萬鈞之重!
虧得如今的蕭勉,已經成就了混元金身,舉手投足間自有無上偉力,這纔沒有在虎生面前出了洋相。
看着手上的定海神針,蕭勉的目光一寸寸移動。
突然,蕭勉輕咦一聲。
“咦?虎生你看,這是什麼?”
“什麼?”耳聽蕭勉召喚自己,似乎是定海神針有什麼發現,虎生不疑有他,走上前去問道:“師父,何事?”
“你看這裡!”
“這……嗚……噗!”
臉色大變間,虎生看着出現在自己心口的定海神針,又順着定海神針看向蕭勉,定海神針正持在蕭勉手中。
下一刻,虎生從天而墮,砸在那十里小島中央。
一口鮮血,噴灑碧空,匯聚成一句話——爲什麼!?
當年迦葉聖僧幫虎生重塑肉身時,特意關照過他:他的肉身,乃是以菩提木雕琢,不懼外道、不怕萬法,唯有一點,便是定海神針所化金光,乃是他肉身的致命剋星!
虎生總以爲,定海神針就在他自己手中,他自己豈會對自己下手?
再說定海神針重有萬萬鈞,常人想拿都拿不起來。
便是拿起來了,定海神針就是虎生的靈性,如何能避開虎生的意願,反過來重創虎生本身?
卻不想,當日一劫,應在今朝!
蕭勉的煉體術造詣和虎生不相伯仲,自然能拿得起定海神針,三清歸元體的蕭勉更是無視屬性,能將定海神針如臂使指,最關鍵的,是虎生親手將定海神針送給蕭勉。
諸般因果,皆在一心!
只是虎生不明白:自己的師父,爲什麼要這麼做?
“因爲,我不想殺你!”緊握着手中的定海神針,蕭勉看着猶自噴血的虎生,淡然言道:“虎生!你好好想想今日的你和當初玄微洞秘境的你,有何不同?今日的你,並非真正的你,如何找回真正的你,只能靠你自己啊!”
“真正的我?”
虎生聞言,陷入沉思。
說實話,身爲當事人,虎生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自然更加清楚,他只是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這種變化。
三言兩語,蕭勉便將定海真身的前世今生和盤托出。
“你的靈體,融入了定海神針,被鬥戰勝佛影響甚至是壓制,漸漸失去了你的本真。長此以往,你不是你!”
“……,所以你要殺我?”
“不!我不會殺你!但是,我也不會放過你!”
言辭間,蕭勉伸開右手,盡展五指,對着虎生。
下一刻,五色流光暗轉,五道靈光從蕭勉掌心指尖飛射而去,衝到虎生面前,猶自不停,壓在虎生身上。
青、紅、白、藍、灰,五色靈光,漸生變化……
隱隱然的,虎生身上多出五座手指般的山峰,隨着時間流逝,虎生的身體,隱沒在五座五色山峰下。
五座五色山峰,是當初被蕭勉煉化入體的四方神石,外加一方石敢當,如今,被蕭勉以逆靈歸元的逆天神通重新顯化,用來鎮壓虎生。再說這五方神石,每一方都重逾萬萬鈞,五方聯動,威能倍增,竟還無法徹底鎮壓虎生。
眼看着五色山峰此起彼伏,行將破碎,蕭勉心念一動,將手中的定海神針化成一道金光,壓在山頂。
五座山峰,轟然一震,再不動彈。
山峰下,傳來虎生的嘶吼聲……
“師父!爲何如此對我!?”
“虎生!你且於此閉關吧!來日我有一事,要找你幫忙,屆時,你的封印自然會開啓。好自爲之!”
“不!”
一聲厲吼,響徹南天,也響徹蕭勉心海。
蕭勉不管不顧,回到了萬宗城,又以南越州血池爲轉折,蕭勉直接傳送到了北魏州血池。
既然鎮壓了虎生,蕭勉不介意再做一件事。
一件讓他躊躇了百年的事!
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自己好不容易狠起了心腸,便將所有的後事一併處理了吧……
這麼想着,蕭勉一路向北,越過北海,直達北冰洋。
北冰洋,曾經讓蕭勉險些喪命之地!
北方玄武神獸和仙人金虹,曾先後冰封於此,今日,蕭勉重臨此地,只爲了在這裡冰封另一人。
深吸口氣,蕭勉從仙石空間放出了蕭白靈。
“父親!這是……”
“極北之地——北冰洋!”不等蕭白靈多問,蕭勉說破了自己的心思:“靈兒!我要將你封印於此!”
“……,爲了南邪?”
“此其一也!另一個原因,便是爲了這方天地——不!我不想這麼虛僞!其實是爲了我的自私!”
當下,蕭勉將他的計劃告訴了蕭白靈。
“原來如此!靈兒正奇怪呢!父親的很多做法,靈兒看不明白!如今聽了父親的計劃,靈兒才恍然大悟!父親是心繫天下,並非爲了一己私慾,靈兒明白!靈兒更明白:唯有實現父親的計劃,南邪纔有可能恢復如初!”正視着蕭勉,蕭白靈催促道:“所以!父親!封印我吧!”
“……,好!”
既然走到這裡,既然說到這裡,蕭勉早有決定。
動手前,蕭勉取出一枚漆黑的珠子,遞給蕭白靈。
“這是……”蕭白靈手握着黑珠,黑珠上靈光閃爍,顯化的正是蕭白靈和蕭南邪之間的一切過往,卻是蕭勉,淡然言道:“此乃我從南邪記憶中抽取的記憶碎片,正因如此,南邪才忘記了你的存在。我將此物交給你,來日若我計劃順利,另當別論;若有不順,你便要永封於此!”
“有此物陪我,餘生已足以!”
隨手一揮,蕭白靈將那枚黑珠穿成吊墜,掛在胸前。
做完這一切,蕭白靈看着蕭勉,燦然一笑。
蕭勉見之,心中微痛,一指點出——冰魄指!
一道冰火雙色的流光,從蕭勉指尖飛射出去,離開蕭勉的手指之後,便分化成冰火兩道獨立的靈光。
火光融入蕭白靈體內,保護着蕭白靈的神魂。
冰光凝聚在蕭白桃體表,封印了蕭白靈的肉身。
漸漸地,蕭白靈化成了一尊冰雕……
隨手一招,蕭勉舉起蕭白靈的冰雕,走進了玄武神獸和仙人金虹冰封過的那個冰洞,將蕭白靈置入其中。
忽而心念一動,蕭勉閃身進入了仙石空間。
仙石空間內部,一處深淵極境。
一頭龐大無比的怪獸,正盤踞於此,呼呼大睡。
雙目一眯,蕭勉逼出一點本命精血,拋向那怪獸。
一點殷紅,悄然乍現。
殷紅色的本命精血,砸在那怪獸巨大的鼻尖,化成一朵血花,昏睡中的怪獸陡然聳動着鼻子。
下一刻,那怪獸緊閉着的雙眼忽然暴睜。
整個仙石空間,微微一陣,地動山搖。
“玄武神尊是吧?”正視着那近在咫尺的巨大龜@頭,蕭勉好聲言道:“想不想回自己家裡睡?”
“嗚?爾等何人?此地何處?本尊爲何在此?”
“數百年前,仙人金虹降臨此間,驚擾神尊休眠,神尊在仙人金虹操控下亂戰天下,最後還是龍姆前輩出手,破解了仙人金虹的手段,救了神尊,神尊可還記得?”
“哦!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龍姆呢?”
“龍姆,已隕!”
“哦!死了啊?”說完這話,那龐然大物——玄武神尊,便沒了聲息,儼然一副再度昏睡的模樣。蕭勉見之一愣,連忙舊事重提:“神尊!可願回你北冰洋繼續睡?”
“回北冰洋?也好!反正在哪裡睡不是睡?”
“……”
這玄武神尊,果然是個瞌睡蟲來投胎的!
得了玄武神尊應諾,蕭勉將之移出了仙石空間。
趁着玄武神尊還沒徹底睡死,蕭勉連忙將蕭白靈的存在告訴了玄武神尊,同時拜託玄武神尊一件事。
“玄武神尊!此乃小女,因故冰封於此,還望神尊照拂一二!尤其是一條黑龍,若來尋釁,萬望當心!”
“黑龍?你不是說龍姆死了嗎?”
“另一條小黑龍!”
“龍姆的小侄子?麻煩!行了!本尊知道了 !”
說完這話,那玄武神尊化成一道黑光,融入了冰洞。
下一刻,冰風過處,冰洞重新結冰,冰壁渾然一體。
至此,蕭勉這才鬆一口氣。
有此玄武神尊鎮守,便是蕭南邪知道些什麼,也無法輕易奪取蕭白靈,只望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
可是——值得嗎?
就像鬼頭說的,若殺一人,能救一界,殺不殺?
若此人不是旁人,而是自己最愛的女人、最好的兄弟、最大的弟子、最乖的女兒呢?
殺?
不殺?
不!
我絕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的!
就算保不了這方天地,我也一定要保全他們。
才這麼想着,蕭勉突然臉色一白,渾身一顫。
一縷鮮血,順着脣角掛下來,宛如胭脂……
啪嗒一聲輕響,鮮血滴落在北冰洋的堅冰上,炸開一朵血花,宛如一隻血色瞳孔,凝視着蕭勉。
道心受創,心魔反噬!
此前在都天峰枯坐百年,蕭勉好不容易修復了道心上那條因爲誤練《修心錄》產生的裂痕,不想今日一番變故,先在南海鎮壓虎生,又在北冰洋封印蕭白靈,蕭勉看似不動聲色,實則重創了自己的心脈,以至於道心開裂。
一道!
又一道!
原本已經渾圓的道心上,陡然多出兩道裂痕。
一道筆直,一道水平,兩道裂痕交叉在一起,形似一個十字,在圓潤的道心上畫上了一朵縱橫的花。
若不能消弭裂痕,蕭勉大難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