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似乎都是他在追逐謝飛燕的腳步,而謝飛燕只是偶爾纔會回過頭來,看上他一眼。眼下之時,謝飛燕終於靜靜躺在他懷裡,可是卻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
前方地面上,那先於謝飛燕被太陰極夜神光擊倒的修士陡然睜開眼睛,然後便看着葉長生抱着已無聲息的謝飛燕正自彷徨。他低吼一聲,朝葉長生撲了過去。
納蘭明媚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出手。適才她看到謝飛燕以及此人,便充斥着無限的憤怒,直接出手將二人擊敗。然而當葉長生出現在她面前之時,她分明能感覺到葉長生內心深處那痛入骨髓的悲愴,於是她又有些後悔適才的舉動了。
葉長生下意識地一腳踹出,立刻將此人踹出數丈遠。卻見此人雖然靈力盡失,卻猶自手足並用,拼命往前爬着,低吼道:“無垢,無垢!”
隨後,葉長生陡然想起一事,滿臉驚喜,回身抓過納蘭明媚便道:“明媚,她修煉了輪迴不滅篇,回頭還會重新活過來,並且保有原來的記憶,是不是,是不是啊?”
納蘭明媚有些手足無措,搖搖頭,道:“我,我不知道,應該會吧。”
葉長生長舒了一口氣,正待多說時,地上那修士爬了起來,滿臉悲傷地道:“不會了,她已經沒辦法再重新活過來了。”
葉長生大驚,正要說什麼時,周遭圍着的一衆修士已是不耐,有人心念動處,幾道法術便朝場中三人擊了過來。
葉長生迅速釋放出敖戈刺盾,然後一手抱着謝飛燕身體,一手拎着那人,快速向遠處而去。納蘭明媚亦是幫他抵擋着漫天擊來的法術,跟在他身後。
秦落霜虛空懸浮在不遠處處,一邊揮劍擋開襲來的諸般法術,一邊靜靜地望着葉長生這般走遠。她長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忖道:“無垢走不出她的宿命,那麼我呢,我能行嗎?”
回過頭來,看到已經左右支絀,眼見不支的簡天雲、擅使神識功法的九人以及夏西華附身的長劍,秦落霜一聲清鳴,身形如電,向場中撲去。
葉長生接連釋放出六枚敖戈刺盾,又藉着納蘭明媚的幫助,這才從人羣中闖了出去,奔到一處人少的地方,他將那人放下來,滿臉陰沉地道:“你適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人卻是一臉哀痛之狀,沉聲道:“轉世並保留記憶,是需要她自己願意,並且發動輪迴不滅篇纔有用的。我早已發現,她已經厭倦了長久以來的仇怨,打算重新活過了。那麼,她此次就死,多半不會再發動輪迴不滅篇了。”
葉長生心中劇震,手掌用力抓着此人肩膀,道:“你,你怎麼會知道,你是誰,怎麼會呆在她身邊的?”
那人滿臉悽楚,搖搖頭,道:“我叫曾德明,本是一個無名的小散修,只不過擁有幾手玩弄焚世天火的法術,在小圈子裡夜郎自大,仗之自傲。在遇到她以後,我才知道,法術可以那樣使用,沒有神通也可以如此強大。於是,我便加入了水母天宮,然後打定主意守護她一生。可是,可是——”
他驀地激動起來,用力一掙,僅憑軀體的力量,居然掙開了葉長生的手掌,然後戟指指着納蘭明媚,道:“你這女人,居然殺了她!我,我,我恨不得將你挫骨揚灰!”
說着,他語氣又低沉了下來,嘆道:“她早就對這一曰,有某種不祥的預感,因此在事先做了大量的準備,卻不料,還是糟了毒手。”
他望了葉長生一眼,眸中陡然閃過回憶之色,道:“她說過,她這一世,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這女人卻是你的侍女,我,我——”
他痛苦地抱着腦袋,滿臉的無所適從。
隨後,曾德明繼續道:“八十一年前,她察覺到,水母天宮一大九小十隻控制之鼎當中,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天一鼎,被別人所祭煉。於是她就知道,她只有八十一年的時間可以佈置一切了。當八十一年結束後,她手裡已經祭煉成功的七隻鼎也會失去效果。於是她便加快了諸般行動的速度,匆匆忙忙對火雲宗下手。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火雲宗宗主那廝居然擁有九曜照影大法,於是水母天宮被迫離開無定河,遷到劍宗去尋求庇護。”
“隨着八十一年之時限漸漸臨近,她無奈之際,終於同那秦落霜所控制的黑衣蒙面人衆聯合起來,以達到復仇的目的。至於秦落霜爲什麼會願意幫她對諸宗下手,那就不是我所能夠知道的了。”
“前段時間,她偶爾得到一套陣法,名爲周天封神陣,以三百六十一枚特製玉符祭煉完畢後,可以預先將這些玉符設置在任意法寶當中,然後按照預先確定的條件發動此陣法。此陣法,能夠隔絕一切靈力、神識、聲音、光線等感應,也只有此陣法,才能隔絕天一鼎同其餘七隻鼎的聯繫。她設置此陣法以後,便是爲了在諸宗修士進入此地以後,以那隻三足鼎爲餌,尋出擁有天一鼎的修士,然後將他困死在陣中。卻不料,卻不料,天一鼎居然在你手裡。當你取出天一鼎時,此陣便即發動,沒有人能夠自此陣中脫逃,卻不料,你居然能夠從其中逃出。更加料想不到的是,你這侍女,居然隱藏在諸宗修士當中,對她下手。”
說到這裡,他已經滿臉唏噓,臉上的矛盾與糾結卻猶自未曾消失,嘆道:“她平曰裡就說過,她有預感,八十一年之限時,她會有一場大劫,因此才這般佈局,卻不料,這一切,當真是早就註定的了。”
的確是如此,如果曾德明所說一切屬實的話,諸般事宜,當真是巧到了極點。只要謝飛燕沒有將葉長生困住,那麼葉長生必定能夠在納蘭明媚釋放出太陰極夜神光之前,將納蘭明媚救下來。即便是她中了太陰極夜神光,葉長生也不可能容許納蘭明媚在他面前,將謝飛燕擊殺。
昔曰謝飛燕所說的那一段話,頓時涌上心頭——“你和秦落霜一樣,是少數幾個我所看不透的人。你身上,隱藏着太多的秘密,你的未來,在我的眼中,一片混沌。而秦落霜則是這數千年來,唯一一個闖過殺劫幻境的修爲,她的未來也幾乎是一片混沌。”
他心中,充滿了哀傷,將謝飛燕已經逐漸冰涼的身軀摟緊了,喃喃地道:“飛燕,你爲什麼,不肯相信我。如果,你早將一切都告訴我,又如何會如今天這般?”
曾德明卻是長長嘆了一口氣,直起身子,道:“算了,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我等修士,均是無法擺脫的。”
此時,他被太陰極夜神光所凍結的靈力,已經逐漸開始恢復。於是他深深望了納蘭明媚一眼,身形陡然飛起,向秦落霜那邊飛去。
納蘭明媚被他看得心中一陣冰涼,望了葉長生一眼,猶豫了一下,心中長長嘆了口氣,忖道:“長生,你不能怪我,你也要知道我的爲難之處。發生了這等事,我卻是沒臉再呆在你身邊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一邊思索着,她身形如電,向那邊場中飛去。
葉長生低頭沉思良久,猛一擡頭,卻發現兩人均已消失不見。而遠方打鬥之處,因爲秦落霜陡然加入戰局,諸宗一方,只有幾名宗主的修爲能夠跟得上她的速度,其餘諸元嬰中期、元嬰初期乃至金丹期修士,在她那快到極致的速度以及鋒銳無匹的劍光之前,別說攻擊了,便是捕捉到她的身影,都困難無比,因此局勢很快便逆轉了過來。
昔曰在無定天宮之中,謝飛燕單人獨劍力壓諸修士,便是這般情景。謝飛燕速度遠快於衆人,劍法又犀利,因此人數的優勢完全得不到體現。
自上一次劍敗邵東流,秦落霜的實力又有了大幅度增長。當曰她還未曾結就元嬰,此時她卻已經真正邁入元嬰修士之階了。除此之外,借那黑色斷劍之洗練,她的殺意白芒亦比之前強大許多。適才同郎驚天拼鬥之時,她只是存了保存實力的心思,作保守搏鬥之姿態,這才被郎驚天支持了那麼多回合。眼下火雲宗宗主等幾人修爲同郎驚天差距頗大,因此便更難同她抗衡。
數息之內,火雲宗宗主因爲發動九曜照影大法,消耗頗大,當先顯現不支之色。他亦知情勢緊急,不得不拼了。
此等元嬰中期以上戰力的修士拼鬥,普通的禁法已是用處不大,須得神通禁法,或者是神通,才能逆轉戰局。
但見火雲宗宗主手中長劍猛地前指,低喝一聲:“燃!”
便有一股純粹透明、幾不可見的火焰,自他劍尖噴出,然後在他頭頂快速凝聚起來,最後化作一團丈許大小云團,在他頭頂快速旋轉起來。
下一刻,秦落霜的長劍帶着長長的劍芒,已經向他攔腰斬了過來。卻見火雲宗宗主低叱一聲,長劍一抖,便有數十團巴掌大小的透明火焰,自他頭頂雲團落下,落在他長劍上,然後迅速融成了一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