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安妮她們三個女孩被僕從引着去了客房。瓦雷德和愛麗絲則隨着露易絲上了二樓。他看着走廊間開着大扇的玻璃窗。暗暗搖頭:這樣的城堡能有什麼防禦力?就這樣走到了會客廳門口。便看到涅芙拉塔女伯爵和她的丈夫艾倫勳爵站在門外。
瓦雷德看到了姨母,正想要說兩句問候的話,就看見自己姨夫那一身管家似的打扮,站在姨母身後。當時就是一愣神。
“這是今年最新流行的玩法嗎?都幾百歲的人了,還喜歡cosplay?情趣不錯啊。”瓦雷德心裡面念頭一轉,又想:
“不對啊,他們cos在臥室裡愛怎麼鬧就怎麼鬧。何苦當着我和自家女兒呢?”再看愛麗絲和露易絲“大姐姐”兩個人面色如常。緊接着就想明白了:“拉彌婭家族女尊男卑。想必平時也是這樣。不過這個管家和大小姐的組合的確挺有意思啊……改天可以和愛麗絲耍耍。”
這麼一想,也就是幾秒鐘,幾步路的事情。瓦雷德表面上卻完全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仍舊是那個速度走了過去,問候了姨母和姨夫。就這樣走進了會客廳裡面。接下來的確如瓦雷德所想的,是他姨夫端來了紅茶。又回到了女伯爵身後站好。瓦雷德也見怪不怪了。
雙方先是寒暄了兩句。只是很快的,母性氾濫的涅芙拉塔女伯爵,似乎就真的把這次見面當成親戚間的聚會了。越扯越遠。瓦雷德一開始還耐心的聽着。但是越聽越感覺不對頭。當這位姨母將“你和愛麗絲生了第三個孩子應該怎樣怎樣。”說到一半的時候。瓦雷德終於忍不住了。
“那個……”瓦雷德輕輕咳嗽了一聲:“事實上,涅芙拉塔伯爵。我這一次來,還肩負着卡斯坦因家族對於拉彌婭家族的外交使命。”這一句話說完。涅芙拉塔女伯爵稍微愣了愣。就聽到瓦雷德說起了與混沌矮人的合作計劃。
涅芙拉塔女伯爵這就稍微有點不高興了。不過聽外甥叫她的爵位,她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能擺長輩的架子。所以也就耐心聽着。這一耐下心。她也就不是瓦雷德的姨母,而是精明強幹的拉彌婭女伯爵了。而也是這一耐下心。她也聽出了這個計劃中的不妥當……
“你說,混沌矮人花了那麼大的本錢,單單是先期投入就那麼大。你又說。混沌矮人國勢極強。無論是兵力還是裝備都令人瞠目。那麼他們的意圖就這麼簡單麼?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西爾凡尼亞四位伯爵,卡斯坦因的瓦雷德和尼拉科契的寇德姆斯,都被混沌矮人高明的技術能力吸引住了。亞伯赫拉辛家族的奧拉赫則是個單純的軍人。想不到這麼多。唯獨拉彌婭女伯爵涅芙拉塔既不對矮人科技感興趣,也並不單純。腦子好使。所以等瓦雷德話一說完。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了。
“是麼?”瓦雷德一愣神,卻是不知道自己這位姨母怎麼會這麼說:“我覺得混沌矮人的誠意還是有的。而且我覺得就算最後談不攏。我們先期獲得的科學技術。技術裝備與山地作戰的經驗也都不可能換回去。無論如何都是穩賺不賠。所以說——”
瓦雷德話說到這裡,馬上就被姨母涅芙拉塔打斷了:“就是這個穩賺不賠啊。”女伯爵微微苦笑:“你覺得混沌矮人是開善堂的嗎?會放出這麼大的好處給你白佔?”
“這個……”瓦雷德當時就愣住了。的確啊,說起混沌矮人來,瓦雷德在與他們接觸之後,也查閱過與他們相關的資料。
“自私,狡猾,殘忍並且暴躁。被人冠以這樣的詞彙的混沌矮人。你覺得他們會因爲一個‘不知道究竟有無可能實現的同盟’而投入那麼大的本錢麼?特別是在你的描述中,對方,混沌矮人們本身便具有極佳的軍事能力,甚至憑藉這樣的能力威懾整個世界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說啊。”
“所以說。他們本身就有足夠能力,卻還要拉攏西爾凡尼亞來加盟。那麼他們心中肯定存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的確。”瓦雷德點點頭:“真是多謝您了。不然的話我恐怕要被矇在鼓裡,被那些矮子耍弄了。”
“不必要謝我。你是個好孩子,這一會兒只是當局者迷,所以暫時沒想起來。就算不用我提醒。也能自己想明白這個道理的。”涅芙拉塔女伯爵一句話說完,緊接着又說了一句讓瓦雷德更驚訝的話:
“還有,你剛纔又說出了一件事。”涅芙拉塔女伯爵說道:“我看那些混沌矮人看上的不是西爾凡尼亞。而是卡斯坦因……不,更準確一點,應該是你,你瓦雷德?馮?卡斯坦因纔對。”
“我?”瓦雷德當時就是一愣神。儘管自己也立下了功勳。也自問自己算是個人物了。和西格瑪帝國,混沌矮人帝國,矮人王國之間都有交往。也算是站在了舊世界的政治舞臺上——然而就單單是自己的這點分量。怎麼可能被對方給看中?
“姨母說的過分了吧?我雖然自問還算有點本事。但是與卡斯坦因家族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而卡斯坦因家族也只是西爾凡尼亞的四分之一。您說對方看中的並非西爾凡尼亞,並非卡斯坦因家族。反而是我,一個還不到十六歲的年輕吸血鬼……這是爲什麼呢?”
聽瓦雷德這麼說,涅芙拉塔女伯爵接着說道:“他們若是真要與西爾凡尼亞結盟。爲什麼使者只派了一隊,偏偏就找了你?就算我們和亞伯赫拉辛稍微遠了一點。但是尼拉科契呢?他們一族對科學研究的興趣遠近聞名,而且與矮人王國交界的邊境更廣。與他們談判豈不是更加重要?”
瓦雷德被她說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之前身在局中看不明白。經過姨母這麼一提醒。他也覺得的確——的確太不對勁了這個事情。
看着瓦雷德無話可說的樣子,涅芙拉塔女伯爵便接着說:
“你在北地的遭遇我也聽說了。混沌矮人派了上千人的兵力送死,專一就是你們卡斯坦因,派遣部隊伏擊,也是因爲你。混沌矮人的確有的是奴隸士兵。但是本身種族能有多少人?恐怕不多吧。單單爲了你一個人就死了這麼多。那自然是證明你的身上,存在着比上千矮人戰士還要重要的利益。混沌矮人圖謀甚大。可不能不防啊。”
“姨母沒錯。是我想岔了。”
瓦雷德點點頭,心裡面暗叫了一聲:“慚愧。”原本以爲自己雖然說不上算無遺策,說不上天下大勢盡在掌中。但也算是難得的戰略家了。卻沒想到這兩件事情這麼明顯的不對勁,自己卻沒能及時的反應過來。
他心裡這麼想着,同時將之前,見到拉彌婭家族浮靡奢華的樣子,因而產生的幾分輕視完全拋到了腦後。想着人們都說拉米亞家族雖是女流,卻是西爾凡尼亞家族中最擅權謀的。這話果然不假。
這位卡斯坦因伯爵出了這麼大的醜。當時也羞於繼續說下去,試探涅芙拉塔對自己擔任西爾凡尼亞公爵的態度了。同時心裡面也暗暗地,將“出使混沌矮人帝國”這個近期事物劃了去。無限期擱置了。
開玩笑。不知道的時候也就算了。知道別人要辦了自己,自己還要探頭過去那叫作死。
眼看着自家外甥面紅耳赤臊眉耷眼的。涅芙拉塔女伯爵也就不再談這件事情了。微微一笑,就接着開始關心瓦雷德的生活起來。這樣又聊了一會兒。女伯爵看看時間是下午三點,要吃晚餐還早。聊得也差不多了。便吩咐大女兒露易絲,陪着妹妹妹夫到城堡各處,城堡外的花園啊,果林各地轉轉。自己要去處理事情了。
這也是給瓦雷德留下一個緩衝期。讓瓦雷德自己再思考思考。然後重新整理思路。這纔好接着跟她談正事。
瓦雷德也就答應了下來。跟着未婚妻與露易絲“姐姐”走了出去。只是他心裡面有事兒。所以再看露易絲“大姐姐”介紹古堡的什麼構造啊,什麼名貴珍玩啊之類的,全都是心不在焉的。這讓露易絲更加生氣了。
愛麗絲心痛丈夫。更知道自家姐姐的脾性。看看姐姐,再看看瓦雷德,就不動聲色的拉了拉瓦雷德的衣角。瓦雷德原本也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要是往日,根本就不用愛麗絲提醒,他自然能發現這位“大姐姐”不高興。稍微說個三言兩語哄小姑娘開心也就是了。
然而今天卻不同。瓦雷德這一會兒滿腦袋都是“混沌矮人”、“陰謀”這一類字眼。愛麗絲再三的拉他的衣角他都沒什麼反應。等到最後愛麗絲忍不住小聲“喂”了一下,他這才反應過來,看向露易絲的時候,這位“大姐姐”已經氣的鼓起了嘴。惡狠狠地瞪着瓦雷德……
當然,這樣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正相反,很可愛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