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斯坦丁公爵公佈了獎賞措施,並且以身作則的脫了袍子之後,艾維軍隊的士氣稍有回升。同時少量的,聊勝於無的木柴流入,也讓艾維士兵的日子稍微好過了一點。當然這只是“稍微”、“些許”、“一點點”這種程度的改善,公國軍隊的狀況,並沒有從根本上得到改善。
在接下來的幾天,康斯坦丁和他屬下的將軍們,又進行了幾次討論。他們討論如果現在繼續前進會怎麼樣,繼續留在阿肯多夫會怎麼樣……還有,如果撤退又會怎麼樣。
前進,補給線會變得更長,輸送物資將變得更加困難。或者更前面一點會有部分並未逃走的平民與物資,但是這些平民與物資,肯定不足以供養一支十萬人規模的大軍。同時,亡靈軍隊的應對措施仍舊有兩種。
一是好像阿肯多夫那樣,繼續堅壁清野,讓艾維公國的軍隊陷入更大,更深的困境之中。第二則是開始阻擊,與艾維公國軍隊交戰……只是看軍隊現在這個狀況,和對方交戰的勝算實在是不大。
呆在阿肯多夫這種選擇,看起來似乎最穩妥。但實際上卻是最無能,懦弱的表現。繼續呆在阿肯多夫,就等於是繼續呆在亡靈的圈套之中,陷入了被動的局面無法自拔。
至於撤退……
這似乎是最好的一種選擇。唯一值得考慮的就是一戰不打,一城未得,白白的消耗了國力。最終卻什麼好處都沒拿到,灰溜溜的逃回去。對於民心,士氣的打擊。除此之外,就是康斯坦丁公爵的個人威望。
因此,將軍們……除此之外還有那些傭兵頭目們都非常擔心。這位好大喜功,並且脾氣暴躁的公爵。會因爲如今的不利局勢而退縮嗎?特別是在退縮之後,就會損耗他個人的威望,還有他的面子的情況下。他會這麼做嗎?
當時,將軍們通過幾次秘密的會議,制定了一套勸說康斯坦丁的計劃。甚至有些人隱約間提到了:“要將公爵妥善的控制起來。”這樣隱晦的兵變的訊號。在聽到這樣的話之後,將軍們絕大多數都只是面色難看了而已,並沒有出言反對。
因爲情況實在是糟糕透了。
十二月十二日。又一支運輸部隊遭到了體力恆定的亡靈的襲擊,那些急缺的棉袍,皮袍全部被繳獲,而後送到了阿肯多夫城的城頭。當着那些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艾維士兵的面,一把火燒了個精光。以此來打擊人類士兵的士氣。
當時,在看着這些能救命的衣物被燒乾淨之後,人類士兵中有一些人發出了絕望的哀鳴——就在昨天夜裡,又有上百名士兵在寒冷的石頭屋子裡凍死了。
艾維公國的將軍們覺得,情況已經不能再忍耐下去了。他們進行了最後一次秘議,結盟,並且發誓要盡一切的辦法,讓康斯坦丁公爵答應撤兵的事情。而就在這時候,康斯坦丁公爵的使者也到了。
這個使者在看到這些將軍聚集在一起的時候,面色顯得有些詭異。然而他仍舊說出了康斯坦丁公爵的命令:“公爵邀請各位將軍前去議事。”
將軍們相互看看,都能夠看出各自眼神中的憂慮——難道是我們的計劃被那個公爵得知了嗎?他叫我們過去,是想要對付我們嗎?
不過,畢竟現在雙方都沒有撕破臉。公爵仍舊是這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將軍們並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他的邀請。
“都把我們各自的扈從帶上。就算到時候翻臉,也有自保的實力,到時候理在我們這一方,發動兵變就更加名正言順了!”
“不過,這是沒辦法的辦法。最好還是他聽得進勸,答應撤兵。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於是,將軍們再次重申盟約,之後去了領主官邸。剛想要談話的時候,康斯坦丁公爵就搶先說:
“真是該死。從進入這個該死的地方開始,一切都進展的不順利。我們被敵人牽着鼻子走。被那些狡猾的異端蝙蝠狠狠地耍了一頓。而且現在看起來,我們在短時間內,並沒有報復他們的能力……所以說,雖然非常遺憾。但是我覺得現在是撤退的時候了。我們先退回艾維公爵領,等到來年春夏再發動進攻。各位將軍覺得怎麼樣?”
將軍們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公爵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搶在他們之前說出退兵的命令。這讓他們有種枉做小人的感覺,實在是尷尬急了。因此一時間,誰都沒能說出話來。有幾個將軍低下了頭,有的揉着鼻子,還有的臉紅脖子粗。
“怎麼了?各位難道覺得我們的情況還能堅持下去,所以反對撤退嗎?”公爵看見這幾個將軍全都不說話了,就很驚訝的大聲詢問。將軍們連忙搖頭擺手,表示自己並不是這個意思。堅決服從公爵的命令。於是雙方又談了一會兒,將撤退的各個步驟,細節全都商量好。將軍們這才一個個的告辭離開。
而當他們離開之後,康斯坦丁公爵卻好像是沒了骨頭一樣,一下子癱倒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露出了猙獰的表情來,他心裡面憤怒的咆哮着:
“當我是傻子嗎?!那些混蛋當我是傻子嗎?!當我不知道他們在私下串聯,想要造我的反嗎?!這些混蛋,混蛋——一個個全都是混蛋!我要是也能有亡靈部隊那樣忠誠的好像狗一樣的士兵該有多好?!撤兵嗎?呵呵……”
然而很快的,他的表情又變得無比苦澀,好像吞下了什麼難吃的湯藥一樣:“如果真的能撤退的了就好了……”
也正是在今天,被襲擊了的運輸部隊的殘部,還帶來了一個令人震驚——不,應該說令人絕望的消息。亡靈部隊趁夜奇襲了黑火隘口。最終奪取了這座關隘。他們與艾維公國之間唯一的一條聯繫渠道就這樣失去了。
同時,根據運輸部隊殘部的敘述,亡靈本可以將他們全部殲滅,卻故意漏了他們到這裡來……康斯坦丁公爵當時就明白了。這是亡靈軍隊瓦解他軍心的又一個計謀。
而後他殺死了那些殘部士兵,改變了他先發制人,在將軍們兵變之前,搶先將他們控制起來的計劃。轉而主動提出了撤兵的計劃。
公爵想到這裡,忽然露出了惡作劇式的笑容來,似乎是想到了那些自作聰明的將軍們,看到歸途被封鎖之後那絕望的表情。最終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聲即怨毒,又癲狂。活像是一條瀕死的老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