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籠罩着的房間裡, 一個俊秀的少年正坐在沙發的一端,細讀着手中的一本書。而在他的腿上,正枕着一個絕美的少女。
她的一隻手拿着一疊文件, 而另一隻手裡握着筆, 偶爾的寫字聲在空氣中卻是透露着另外一種安靜。
“打擾了, 殿下……”
伴隨着輕輕地敲門聲, 咲緋微微擡起頭, 看到敞開的門口站着的黑髮少年,“有事?”
“是的,殿下!”宮朗上前一步, 彎了彎腰,“元老院那邊來了人, 說是有事要諮詢殿下!”
“哦?!”
咲緋勾起了一抹笑意, “來得倒還挺快的嘛……”
緩緩地坐起身, 咲緋將手中的文件和筆放下,拿起放置在桌面上的羽扇, “讓他們在小客廳那裡等着吧!”
“是——”
“需要我做什麼嗎?”支葵也是起身,看着她。
因爲之前的誓約讓咲緋因爲失血過多,至今臉色都還是有些蒼白。雖然精神已經回來了不少,但是還是讓人忍不住擔心。
咲緋回過頭,輕輕一笑, “千里的話, 就幫我把這疊文件整理了吧!”
“呃?!”
“這是我的第二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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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小客廳, 但是宛如鑽石般透徹折射着光芒的水晶吊燈, 在燈光下閃爍着銀色光芒的壁飾, 以及牆上掛着具有一定年月洗刷的油畫,無不暗示着這必要的奢華卻是不可避免的。
走進小客廳時, 咲緋就看到中央沙發上立刻站起身的三個箇中年男子,心裡不由得泛起了一絲冷笑。
“殿下!打擾您的休息,真是很抱歉!”元老院的四大長老之一的青木夙率先向她彎了彎腰,而剩下的兩人人也是恭敬地行了禮。
咲緋用展開的羽扇掩住眼部以下的面容,坐在了象徵着主位的沙發上,“不用介意!只是希望你們有足夠的理由!”
“是的,殿下!”青木夙帶領衆人坐了下來,隨後直接點出了自己的來意,“是這樣的,不知殿下是否得知了緋櫻閒大人的消息呢?”
與此同時,宮朗已經爲衆人呈上了符合血族口味的特製紅茶。
“閒姐姐?!”咲緋眉眼一彎,“據我所知,閒姐姐自從那次事件後不是在你們的看管下嗎?”
“本來是如此,但是一個月前,緋櫻閒大人突然失蹤了!”
若說四大長老中最尊敬純血種的恐怕就是青木夙了。但是越是乖巧溫順的存在,在咲緋看來就是越發的可疑。
“然後呢?”咲緋取過精緻的白瓷杯,輕啜一口,“你認爲我會知道嗎?”
“事實上我們在前天已經得知了緋櫻閒大人的死訊!”
咲緋佯裝地睜大了雙眼,看向他,“你知道你再說什麼嗎?閒姐姐可是純血種……”
“是的,死因是謀殺!”見咲緋的反應如他料想的一樣,青木夙點了點頭,繼續道,“這就是我來打擾殿下您的原因!”
咲緋冷笑一聲,放下了瓷杯,“難道你認爲是我殺害了純血種嗎?”
“不,當然不是——”青木夙急忙否認,臉上露出了一絲爲難,“只是據她身邊的僕人所作出的指證,殺害純血種其實是您身邊的人!”
“哦?”咲緋微微一驚,這次可不是裝的。
“據瞭解,緋櫻閒大人似乎是與錐生家的倖存者錐生零有過沖突!”
咲緋冷冷的笑了,“你的意思是我的騎士,錐生零將純血種緋櫻閒大人殺害的嗎?”
雖然畏懼於空氣中漸漸瀰漫的壓抑,青木夙還是將元老院等人的推斷說了出來,“請殿下聽我們解釋……原因有三,第一自然是錐生一縷的證詞。第二是錐生零確實存在作案的動機!而這第三就與殿下你有關了!”
“哦!?”咲緋挑挑眉,笑道,“你倒說說看,怎麼與我有關?!”
“如果是之前,錐生零未成爲殿下的騎士的話,那麼憑着血之臣服,那麼他不可能傷害到緋櫻閒大人!關鍵是現在,殿下的誓約不是已經將它解除了嗎?那麼,錐生零也就有能力傷害緋櫻閒大人了!”
聞言,咲緋怔了怔,“
“只是——”青木夙有些爲難的皺了皺眉,“殿下又如何得知錐生零還是畏懼着緋櫻閒大人呢?按照規定,我們是需要將錐生零帶回元老院做一番調查,而且獵人協會也表明會配合了——”
“哼!”咲緋打斷了他的話語,“獵人協會的配合於我何關?”
緋紅的雙眸裡滑過一絲冷意,房間裡的空氣開始有了些許的躁動,醞釀着異樣的沉靜。
“那,殿下的意思呢?”知道咲緋的脾氣,青木夙也是聰明的沒有直說。
“既然錐生是我的騎士,那麼就由我來審問!”咲緋緩緩地合起了羽扇,一抹冷意的妖嬈浮現脣,“事實是如何,由我來判斷!還是說,你們想從這玖蘭家城堡裡強行帶走他呢?”
“當然不是——”青木夙心裡縱使有些不甘,但在純血種的氣息下也不敢有所顯露,“只是——”
看着眼前這個低眉順耳的棕發男子,咲緋也是明白這是他的讓步。
良久,她輕輕哼一聲,“我明白了,那麼作爲交換條件……三天後我會帶他連着結果去元老院做客,如何?”
青木夙考慮了片刻,站起身,朝咲緋彎了彎腰,“那麼三天後,我等在元老院等待殿下的到來!”
“嗯……”
……………………………………
待宮朗送走了元老院的三人後,回到小客廳只見咲緋仍舊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桌面上的瓷杯。
“殿下……”
“他們走了?”
“是的!”
咲緋舒了口氣,眉宇間這才染上了一抹疑惑。
明明是她親手將緋櫻閒的心臟挖出來的,現在卻是將嫌疑轉到錐生零的身上,唯一的可能的就是錐生一縷最後的記憶被篡改了。
看來,樞哥哥真是決意要讓錐生無路可走啊!
難怪,就連她要帶走錐生,也不加阻攔。
原來,他料定了她不會在錐生的身上定下誓約,爲了他所守護的優姬!
吶樞哥哥……
我們之間有必要成爲這樣嗎?
爲了這麼一個人?
緩緩地,咲緋站起身,手裡捏緊了羽扇的扇柄,往樓梯口走去。
錐生零,這確實是一個麻煩啊!
剛走到三樓與二樓的樓梯間,咲緋卻是看到了一個身影,眉宇間染上了一抹無奈。
“你怎麼在這裡?”
少年倚着牆壁,在聽到咲緋的聲音時,擡起頭,一抹流光滑過了純紫的眼眸深處。
“純血種共同的敵人,那是什麼?”
聞言,咲緋的動作一頓,緋紅的眼眸裡染上了一絲震驚和一絲戾氣。
“你從哪裡聽來的!”
直起身,他看着正慢慢走上來的她,抿了抿脣。
“緋櫻閒!”
……………………………………
坐在房內的沙發上,咲緋看似把玩着自己的羽扇,實則在觀察着對面的少年。
看着跟隨着自己進來但又保持沉默的少年,咲緋低垂下眼簾,並沒有如願地開口。
“喂,你——”
“這件事,不關你的事,不是嗎?”咲緋及時打斷了他的再次詢問,冷冷地說着,“這是我們血族的內務!”
聞言,錐生的手緊了緊,俊秀的面容上劃過了一抹不知名的情緒。
是的,這是血族的事!
他並沒有興趣去了解!
但是——
良久,他鬆開手,“但是,這關乎到緋櫻閒的事,那麼一縷就會牽扯進去!所以——”
“呵呵——”沒等他說完,一陣輕笑聲打斷了他的話。
咲緋止住笑意,嘴角染上一抹嘲諷,“你重視錐生一縷,不代表我們純血種會重視啊!在他看來,錐生一縷不過是跟隨緋櫻閒的一個侍從,準確的說,連侍從也算不上——僕人,或者更下!”
零敏感地捕捉到了咲緋的用詞,雙眉微微皺起,“他——是誰?”
咲緋怔了怔,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在不經意間說了不太該說的話,臉色有些蒼白。
“跟緋櫻閒有關吧!那個人!”零不待她反應,一而再地追問着,“緋櫻閒恨他,而你和玖蘭樞似乎也在恨他!又或許,這個他跟緋櫻閒那年的做法有關吧!”
“你在胡說什麼!”沒有想到零的聯想和直覺那麼準確,咲緋佯裝怒意瞪着他,“就算是他是我們純血種的敵人,但是你根本沒有資格知道,甚至過問!”
說罷,咲緋用羽扇指着門口,“出去!”
零冷冷地看着她,自然是看出了她不正常的反應。
雖然房間裡不知不覺中瀰漫的壓制讓他很不舒服,但是他還是沒有聽從她的話,反而是走前了一步。“如果沒有得到我要的答案,我是不會走的!又或者說,原來你也有害怕的人!”
“你——”咲緋怒視着他,一抹嗜血覆蓋了原本純淨的緋紅。
下一秒,零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撞了出去,但因房門並未開啓,因此他重重地撞上了門板。
“咳咳——”零捂住了被直接撞擊上的胸口,咳嗽了幾聲,諷刺地勾了勾脣角,緩緩地站起身,“原來,純血公主也會惱羞成怒啊!”
咲緋怔了怔,視線牢牢地鎖定在他帶着諷刺的笑容,驀地——
“看來,錐生家真的和純血很不對盤呢!”她低下眼簾,褪去了徘徊在心頭的怒氣,“罷了,告訴你也無妨——他的身份也是純血!”
聞言,少年出現了一抹疑惑。
純血種的敵人是純血種?
“坐下吧……”咲緋用羽扇虛晃了下,隨後捏住一端微微把玩着。待察覺到對方坐下後,她看向臉色蒼白的零,抿了抿紅脣。
“想來,你有聽過純血七大世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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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的世界裡以七大純血世家爲首,而七大純血世家中,以玖蘭爲首,其下爲白蕗、緋櫻、黃梨、橙茉、菖藤、標木。這七大純血世家看似是一片平靜,和睦相處,實質上卻不然。
咲緋勾起了一抹妖嬈的笑意,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年,繼續道,“緋櫻, 黃梨和菖藤三大家一向支持中立的穩健派。而其餘的可以分爲革新派和激進派。所謂的革新派即是親近人類,試圖與人類建立一個和平共處的空間,是以玖蘭爲中心。至於激進派則是以人類爲食物爲宗旨,以橙茉和白鷺爲中心。
千百年來,這三大派別,準確的說,是玖蘭家和橙茉家的關係特別僵硬。橙茉一向認爲純血高人一等,試圖將人類全部掌握在手裡。不過很可惜,玖蘭家的純血比他的高貴,更是擁有比他更勝一籌的力量!”
“那麼白蕗呢?”零敏銳地發現了一點漏洞,“你剛纔提到的白蕗,屬於哪個派別?”
咲緋微微一怔,隨後眼底浮上了一層諷刺,“你還聽得真仔細!”
“難道你希望我聽得不明不白嗎?”
“那倒不是!”咲緋晃了晃羽扇,微微舒了口氣,閉上了雙眼,“白蕗啊……白蕗從來沒有明確表明自己的反對態度,就連中立的也沒有認同。也正因爲如此,在他之下聚集了不少觀望中的家族。雖然中立的有三個純血世家,但事實上這三家的純血人數已經極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黃梨和標木家族中都只剩下一人。而菖藤家的唯一的男性純血者都已經陷入沉睡之中。所以支持中立的家族並不好受,所以不少家族都投入了白蕗的門下!
革新派和激進派的鬥爭說是激烈,倒不如說都是暗鬥。自古到今,玖蘭家都是王者,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這場鬥爭暗地裡就可以看做是一次血族裡面的革新了!”
“激進派的反王嗎?”
零犀利的評判讓咲緋睜開了雙眼,嘴角勾出了一抹贊同,“差不多吧!”
“那麼純血種的敵人到底是什麼?”
“哎呀,別那麼急嘛!”咲緋努了努嘴,帶着幾分笑意,“說是純血種的敵人,是站在王者玖蘭的角度上說的,其實——他不過是玖蘭家的一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