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的房間其實被破壞地很徹底,如同如來進來的時候看到的老祖留下來的一具殼子,在維持短暫的存在之後就化成了粉末,消失在空氣裡,即使這地方几乎沒有凡物,能在老祖身邊呆久了的東西都是難見的珍寶,可即使這樣,留下的東西實在不多,破破爛爛的,整個房間裡頓時空了很多。
如來擡起頭來打量的時候,心驚膽戰地又在老祖所經歷的困難上又加了一個等級。
誰的錯?
如來總不會認爲是自己的錯,他腦子裡面沒有這根筋,但是心裡真是說不出來的惶恐,他想着自己如果在當初在準提身上多一分心,就不會有逃跑的機會,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又想着如果自己當初放鬆一點,那麼準提要逃的時候,就不用吃這麼大的苦頭,他沒事比什麼都重要。
那如果一開始他就好好和淮提說,不剝奪他的能力,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再好一點,說不定淮提救不會再想着逃避,情況也不會像如今這樣不可收拾。
如來心裡是矛盾的,他之前其實也起過這樣的心思,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在意,他只專注地享受着準提在自己身邊所帶來的好處,享受着自己肖想了很久的安靜的時光,但卻完全沒有理會在這平靜時間下暗潮洶涌的事實,淮提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他早該知道。
——像這樣禁錮着老祖,到底是在幫助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好,還是讓它變得更糟?
這個問題如來之前找不到答案,現在如來還是猶豫着不敢下定論,但是比這更讓他心疼的額情況發生了,淮提現在不知道在哪裡呆着,帶着一身的傷,生死不知。
我怎麼辦?
如來把自己撐起來,卻沒在這個房間找到一個能坐的地方,他有點站不住,也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他覺得自己應該去樓下,想想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還好門已經碎了,他也不用費這個力氣再去推門了。
如來扶着樓梯渾渾噩噩狀下樓,他第一次需要藉助樓梯撐着自己才能不倒下去,腳步虛浮渾身無力,與自身體力無關,他心裡沒力氣。
這個世界現在還是夜晚時候,但如來沒心思關注這個,他撐着自己幾步癱在鋪着毯子的茶桌附近,桌子上老祖放好的茶杯已經掉下來碎掉了,如來一隻手撐在碎片上,碎片被碾平,他的手一點事情都沒有。
門突然被推開一條小縫,有人進來了。屋子裡沒燈,有燈都被破壞完了,衝擊力太大以至於房子裡破破爛爛一點能住人的樣子都沒有。
如來連擡眼去看看來人是誰的心思都沒有,他伏在地上呆愣愣地想着淮提受的傷,想着他可能在的地方,想着自己應該怎麼辦,再接着想下去就心疼地受不了。
“咦……”來人詫異地叫了一聲,“怎麼,沒人麼?”
是玉墜的聲音,他不僅和舒斯起長地一樣,聲音也很接近,只是舒斯起長年語氣都是跳脫的,顯得歡快,玉墜卻是壓着嗓音,顯得老成,夜裡寂靜的時候一聽,卻也能聽出清脆來。
如來覺得煩,擡起頭來瞪他。
玉墜躲在門那裡還覺得渾身一顫,他像是能感受到那道極爲凌厲的目光一樣,手抖着用法力點了個挺亮的燈,探險一樣往前照過去,沒走幾步就看見如來蒼白的臉,嚇了一大跳,差點沒把燈給滅了。
“……您怎麼了?”玉墜手抖着卻還是像前走,惦念着這還是地藏王背後的人,扇子的命大多還握在他手裡,也就大着膽子接着問道,“其他人呢?地藏王真過去了?”
如來動了一下,沒動手趕人,一雙眼睛死盯着他。
玉墜嘿嘿一笑,眼珠子一轉,他不是地藏王那個關鍵時候遲鈍的人,他早知道老祖和如來之間氣氛,之前爲了讓金箍棒和六耳獼猴過去,他在這地方不知道藏了多久,老祖和如來之間別扭的氣氛瞞不住他,如今這地方就只有如來一個人,想一想也知道老祖是走了。
玉墜倒是沒有被如來嚇人視線給逼走,他好好的找了塊地方坐了下去,玉墜亮起的燈光是翠綠色的,照在如來臉色慘白地和鬼一樣。
“你來做什麼?”如來討厭這光線,卻不想動,閉着眼睛問他,“不是告訴你扇子不會有事的麼?”玉墜撇了撇嘴,他太久沒有見扇子,心裡自然是擔心的,無論是誰和他保證扇子沒事他都不信,這種事情自然是自己看着才放心。
“不要在我面前晃盪,”如來道,“我看着煩。”
玉墜摸了摸鼻子,自討了個沒趣,又坐遠了一點,順便把光滅了,沒光玉墜還是有夜視的本事他看見如來慢慢地坐起來,沉默了挺久,又自言自語式地開口:“規則之力能做什麼?”
“能救人,”玉墜想也不想就開口,“哦,對孫悟空來說,還能恢復呢。”
如來不知道是否聽見了玉墜的回答,之後再也沒有言語,玉墜也識趣地沒有開口。他只能自己自娛自樂地算着什麼,算着深入了自己嘿嘿地笑了起來,也不管如來是怎樣的臉色。
這兩個人一個陰一個晴也不知道是怎麼相處下來的,玉墜沒走,如來也沒有趕人。
另一個世界的情況卻明顯在好轉,悟空把老祖抱到牀上,他覺得老祖輕地可怕,像是之前金箍棒安慰自己一樣,悟空也摸了摸老祖的頭髮,輕聲告訴他沒事了。
金箍棒靠在牀邊上,又去探老祖的脈搏,不過這時候,他帶回來的消息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老祖應該是明白自己將要出事,所以早做了準備,他應該是吃了什麼吊命的丹藥,”金箍棒道,他說這話的時候像是舒了一口氣,“脈象雖然亂,但是在經過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之後,沒有變得更差,他像是維持在這個情況下動不了了,雖然我們沒有辦法治,但老祖卻沒有生命危險,活下來還是沒有困難的。”
地藏王一聽這話,連忙伸手去試,得出來的結論和金箍棒的差不多。
“老祖不傻,”悟空嘆道,“他總能給自己留條後路。
房間裡一堆人在這邊關心着老祖,但是還有一堆人明顯在狀況外。
顧頃不知道爲什麼對顧凌特別感興趣,抱着腿坐在顧凌前面,“弟弟”叫地相當親暱,偶爾還伸手去捏顧凌的臉,對着人家呵呵傻笑。
顧凌不理他,好幾次拍開他的手,每次顧頃卻還是臭不要臉地蹭過來像玩玩具一樣玩着顧凌的臉,直到悟空站到他面前來。
“離我遠一點,”顧頃頭都沒回,“你是金色的。”
悟空想起舒斯起的話,自覺惜命地往後退了一步,反正這不妨礙他問顧頃話。
“你之前遇見玉墜了吧?”悟空問道。
“遇到了呀,”顧頃一臉坦然,忽然想起什麼一樣朝地藏王那邊努了努嘴,笑道,“你要是想問什麼,直接問地藏王去啊,很多事情可是他讓玉墜做的。”
六耳獼猴一聽這話,嘿嘿一笑,順手把地藏王拎過來,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地藏王瞪了六耳一眼,回頭看着悟空的時候卻泄了氣,道:“我……之前的確瞞了你一點東西,但是我真沒有想過最後變成這樣。”
悟空挑了挑眉看着他,開口道:“別廢話,老實說。”
“我先和你說最重要的,”地藏王低着頭,看不清他的表情,“老祖之前讓你來地府找我,因爲只有我知道你還剩一半的靈力應該怎麼找回來,但是那時候我不在,所以你撲了個空,後來又遇見這回事,你就不再分心在自己恢復實力的事情上了,但是我告訴你,這實際上是一回事,你恢復需要規則之力,玉墜要找的也是規則之力,你們做是實際上是同根同源的逆天事情,他之所以把你們送來這個世界,是因爲規則之力只能在這個世界找到。”
悟空一聽這話,心裡頓時冒出一堆疑問來,但是他現在沒說,動了動嘴脣,最終還是開口道:“你……接着說。”
地藏王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似乎是沒覺得悟空有生氣的跡象,摸了摸鼻子還是接着說下去。
“實際上在玉墜找上門之前我完全不懂這件事情,”地藏王道,“玉墜也不知道你們要找的東西是同一樣的,他只想逼你去找,所以之前選的方法極爲極端,馬將軍他們的魂體的確是被他剝下來的,留下一個芭將軍是爲了給你通風報信求幫助,順理成章地把你攪進這件事情,那個時候,整件事情還和你們所疑惑的“紅藍青”一點關係都沒有。之所以有這麼一招,是因爲如來。
玉墜找馬將軍他們是爲了逼悟空,找我就是爲了逼六耳了,”地藏王偷偷地瞥了六耳獼猴一眼,又很快地縮回了目光,“本來一件簡單的事情,在這時候纔開始變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