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墜還是沒有生氣,他看了看自己滿是酒水的白色道袍,施了個小法術弄乾了,但是還是留下很明顯的酒漬。
玉帝不知道灌了多少酒才把自己灌醉了,玉墜沒有數,他成功坑了金箍棒和六耳獼猴之後,掙扎着往玉帝這裡跑,畢竟人界還有老祖和如來,他也沒有再去招惹他們的打算和本事,更擔心被尋仇,相較之下,還是玉帝這裡最安全。
玉帝竟然也沒有拒絕,特地去了一趟仙台,從人間守司處的大門裡面無表情地把他接過來。
玉墜倒是賦閒下來了,布了局,就等着孫悟空帶着他要的東西回來。
等着無聊,在喝酒的玉帝面前和他眼瞪眼更無聊,他答應之前拿到玉如意告訴他元鬱的下落,玉墜也的確按照約定老老實實地告訴了他,但是奈何他不信。
玉墜卻不管他信不信,反正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乾淨了。
“你胡說!”玉帝扯着他的衣領把他扯到自己面前來,眼眸不知道是因爲喝太多還是太過憤怒,充血幾乎充成了血色,“你肯定在編瞎話騙我!”
玉墜冷了一雙眼睛看着他,理也不理,解釋就更沒有。
兩個人之間原來應該屬於同生死共患難的主僕關係,但是有過這樣的經歷,本來感情應該比一般主僕要好地多,但是現在卻不是這樣,玉墜永遠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玉帝也算不上態度多好,但好歹比玉墜好一點,但一眼看來,兩個人就像是在做一場生意,其他情緒一點都不帶。
兩個人清楚,不可調和的矛盾,來源於元鬱和扇子。
玉墜說過,道不同不相爲謀。
玉帝看起來有點呆滯,他試圖找理由解釋爲什麼玉墜說的話是錯的,但是說出來的時候,卻顯得有點斷斷續續:“……規則爲什麼要帶走元鬱?這不可能,沒有理由啊……他們又不熟……”
玉墜挑了挑眉,冷笑一聲,道:“你自己清楚。”
玉帝呆了半晌,默不作聲地收了手退了回去。
他實際上沒有醉,酒精的麻痹只是一瞬間,玉帝像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發瘋和發泄的藉口,眼眸裡的血紅很快退下去的時候,反而顯得他有點蒼白。
“……扇子呢?”玉帝低着眼眸問他,他突然換了一個問題,似乎剛剛根本沒有提到什麼什麼元鬱,“你見到他了麼?”
玉墜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纔有了一點精神,沒有剛纔那副面癱的樣子:“他很好……我見過他一面,但沒有告訴他真相,希望……他別怪我。”
玉帝低下頭笑了笑,沒說話。
玉帝知道愛有很多種。
他現在就在這裡看着玉墜的愛,蟄伏了那麼多年,隱忍卻仍然濃烈的愛,如果說他之前能分出一點點心神來關注自己,但元鬱那件事情出了之後,連那一點心神都沒有了,全都給了扇子。
之前金箍棒和他說的扇子是轉化還是幻化的事情,自己和老祖說的話對不上,他那時候還百思不得其解,但現在玉帝覺得,自己或許也弄明白一些了。
他不知道其他,但他了解玉墜。
舒斯起應該不是轉化,也不是幻化。
他一把扇子妖,材料普通,本來完全沒有成妖的資質,根骨簡直是差到一定的程度,即使被帶到自己身邊,洗精伐髓也不知道洗了多少遍,但是根本改變不了最基本的東西,過不了幾百年,他的扇面就會開始發黃發舊,扇骨會開始腐爛,玉帝可以用點什麼方法把扇子的本體給保持下來,但是他不能保證人形化的扇子妖也能活蹦亂跳的。
他和玉墜都在意扇子,但玉帝是在意扇子的本體,實際上就是元鬱留給他的回憶,但玉墜在意的是舒斯起,那個鮮活地在他面前軟軟糯糯的生命體。
但即使學會幻化,人形的舒斯起也活不過多久,保存沒有生命力的本體容易,要讓一個生命繼續活下去,難度要大地多,生老病死,這於舒斯起來說就是不可違背的天道規律。
可玉墜有長到不可展望的生命,他這樣的經歷,這樣的根骨,幾乎是沒有死亡和老去的時候,但他喜歡着的舒斯起不能。
玉帝幾乎是可以想象,偏執的玉墜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
所以他在舒斯起還沒有煉出幻化的時候,毀掉了他幻化的能力,就要他練出轉化的能力來,這還是他違抗天道的第一步。
只是他那個時候,還沒有成功,時間太短,舒斯起的人形仍然不穩,絕對不是幻化,卻也沒有到轉化那個程度。玉墜要給舒斯起改命,但舒斯起那時候實在是太弱了,他沒有帶着他一起去,玉帝覺得,甚至那時候老祖撿走扇子,也是他安排好的。
——舒斯起還沒有轉化完全,他需要一個法力高強的人,不懼怕玉帝不會把舒斯起交出去,也能用法力給舒斯起維持人身。
玉墜不知道有多大的的信心,或者說自負,確信那麼多年之後,舒斯起還能記住他,喜歡着他。
的確他賭對了,舒斯起在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依然毫無保留毫無依據地相信他。
玉墜是好人,我知道,他不會害我,也不會害大師兄的。
玉墜不想在廝守幾百年的時候隨着舒斯起的死去然後天崩地裂隨着他去,他寧願分開幾千年,給自己和舒斯起謀一個長遠的未來,他在幫舒斯起改命,從自己手裡拿走的至寶玉如意,只是其中一步而已。
或許他當初計算得根本沒有這麼久,只是改命太難,時間幾乎被無限延長了。
玉墜沒想害孫悟空,玉帝清楚,他和孫悟空無冤無仇,他更像是借孫悟空的手拿到自己想要卻拿不到的東西,用途很明顯,大概還是爲了舒斯起。
玉帝心裡常用“偏執”這個字來形容舒斯起,但是他自己清楚,如果給自己一個機會,能讓他爲元鬱這樣做,他一定會比玉墜表現地更加偏執。
可是現在,他連一個可以爲之努力的目標都沒有。
元鬱,在規則那裡。
難怪……自己一點線索都查不到。
玉墜皺着眉頭看着玉帝坐在那裡低着頭不說話,那麼長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有點不耐煩地敲了敲桌面,玉帝纔像驚醒一樣醒過來,下意識朝他溫和一笑。
“你在想什麼?”玉墜問道。
“沒什麼,”玉帝按了按眉頭,沒告訴他自己原來想着的事情,“在想規則。”
玉墜“哦”了一聲,沒在意,想了想,對玉帝說道:“你要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先去休息,還沒有來得及恢復完全。”
玉帝揮了揮手,嘆了口氣,道:“去吧。”
玉墜轉身離開了,走地乾淨利落,玉帝還坐在原地,把桌子上的酒杯酒瓶子都掃在地上,他仰着頭,眼神清明,和從來沒有喝過酒一樣。
“我不是對不起老朋友對吧……”他自言自語,“孫悟空又不笨,他自己可以想清楚,不需要我來提醒吧……”
況且,玉墜又不是真的要害他,再退一步,繫着玉墜所有心神的扇子還在孫悟空身上。
玉帝嘟囔了一句,他自己說出來的話幾乎都快要把自己給說服了,他皺了皺眉頭,隨後又加重語氣說了一句話。
——“反正……不告訴他。”
玉帝是知道如來也在老祖身邊的,但玉墜還是得手了,說明那位也是有私心的。
如來都可以有私心,我爲什麼不能?
如果,如果玉墜這次成功了的話,那麼說明,天道也不是不能違抗的,他也有弱點,只要花時間,只要努力,他會找到方法來破解。
元鬱,也是可以回來的吧。
被某些無良的帶有私心的人集體坑了的鬥戰勝佛,還在另外一個世界略微煩躁地揉着自己的頭髮,把原來順着的金髮揉成一團糟。
悟空卻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就是真的,玉墜真是要借他的手拿到一些東西。只是他不像玉帝一樣,認爲玉墜對舒斯起有這樣的情感,之後的東西,也就沒有玉帝想地完整。
現在已經不早了,悟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聽了金箍棒和六耳獼猴說了這麼多事,後來又問了顧凌和堯和的事情,腦海裡基本是一團亂,他甩了甩腦袋,似乎是理清楚了一點,才又開口說話。
“你還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爲什麼會沒有妖物麼?”悟空停了半晌,又接着問堯和。
“不知道,”堯和搖了搖頭,接着又猶豫地問了一句,“我沒有再追查下去了,這件事情和大聖找的東西有非常大的關係麼?”
悟空皺了皺眉頭,道:“沒有……我希望沒有。”
他畢竟不瞭解這個世界,對於靈界的人來說,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沒有發現同類,這絕對是第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堯和言語裡都是帶着一絲畏懼的,這世界裡沒有靈界土著的事情,看起來確實和那虛無縹緲的所謂天道有關。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青黛妹子、綠蕪妹子的地雷,抱住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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