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珈羅聽了雲翔這話,目露駭然之色,看向了雲翔的雙眼,卻見那一雙眼睛在深夜中亮晶晶的,正認真地看着他,其中流露出了不容置疑的神色。
再次苦思了良久,蘇珈羅終於搖頭道:“還是不要了,留在這裡,我還可以告訴自己,說自己是在爲報國仇家恨而努力,可離開了這裡,我卻不知該做什麼了。”
雲翔失望地道:“你確定嗎?”
蘇珈羅點頭道:“除非外面有幫我報仇的辦法,否則,離開還不如留下。”
雲翔此時也明白了這小王子的想法,只得長嘆一聲,不再說話了。
蘇珈羅又道:“你一個人,真的要離開了嗎?”
雲翔自然不敢實言相告,只得搪塞道:“也許吧,我也沒有拿定主意。”
蘇珈羅卻是一眼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笑道:“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只是酥人,我的任務只是修煉阿酥賴耶梵那經,阻止別人離開,不是我的職責。”
雲翔見蘇珈羅一臉真誠的神色,也是忍不住好笑,道:“那好,如果我離開了,你在這裡要多保重。”
蘇珈羅道:“沒什麼可保重的,這裡沒有危險,如果我死了,只可能是因爲涅槃失敗了,不過我想,我應該不會倒黴到連壬等酥人都無法達到吧。倒是你,這裡的羅漢、揭諦、伽羅都很厲害,你小心一些。”
雲翔的笑容頓時更加燦爛了,傲然道:“如果我真的想離開,這裡的人攔不住我。”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癸字九十三號廂房之外,二人相視一笑,進入了廂房之中。
夜已經漸漸深了,外面沒有一絲一毫的聲息,看來,他的一番謀劃還是起了些作用,至少在今晚,看來是沒有人會發現香油被偷之事了。
他照例先運轉五毒珠施放出了mi藥,然後躡手躡腳地爬起身來,心中一動,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尚自熟睡的蘇珈羅,方纔離開了廂房。
旻天縣口的牌樓之下,四個護法僧手持禪杖,正百無聊賴地守護在那裡。
這些護法僧看上去修爲平平,簡直毫無威懾力。
不過,傻子纔會相信,如此重要的旻天縣,門戶的防護會如此簡陋,雲翔知道,他們一定有某種方法,可以在第一時間向城內報信,讓伽藍、揭諦甚至是羅漢追殺出來,或許,就算能一招殺了他們,城裡也會立刻知道也說不定。
既然如此,那出去的辦法便只有一個了。
想及此處,他猛然閃身而出,然後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四個護法僧悚然一驚,回頭看去,卻見黑暗中閃出了一個人影,手中正捧着一塊五彩的石頭,緩緩向着他們走來。
他們只覺得眼前頓時一花,再擡頭看過去,卻見走來之人,竟然是妙嘆伽藍。
四人連忙上前行了禮,一人問道:“妙嘆伽藍,這麼晚了,不知您這是要前往何處?”
妙嘆伽藍淡淡地道:“我要連夜前往靈山一行。”
那護法僧聞言頓時一愣,道:“妙嘆伽藍,您也知道的,城中有規矩,任何人離開,都必須報與三位羅漢知曉,不如您在此稍候,我這便去稟告。”
妙嘆伽藍聽了這話,卻是皺起了眉頭,忙道:“且慢。”
那護法僧奇道:“妙嘆伽藍,您還有什麼叮囑?”
妙嘆伽藍略一沉吟,嘆道:“罷了,實話告訴你們吧,我乃是私自出城的,還望你們行個方便。”
四人聽了這話,頓時大驚失色,道:“這是爲何?”
妙嘆伽藍道:“莫非你們不知?前些日子,我十三師弟被奸人所害,我與他一向交情甚篤,一直想前去祭拜一番,只可惜三位羅漢一直不許,纔會想在今晚偷偷前去。”
護法僧奇道:“頌德伽藍之事,我等也曾聽聞,妙嘆伽藍想前往拜祭頌德伽藍,也屬人之常情,三位羅漢爲何會不允?”
妙嘆伽藍道:“若放我前去,只怕各位師兄弟也定是要去的,如此一來,又有誰來看護中的酥人?三位羅漢此舉,也是爲了城裡的安全罷了。只可惜我十三師弟,身在九泉之下,卻無人拜祭,每當想起,我都無法安睡啊。”
說着,他那秀美的臉龐上,居然流下了眼淚來。
四人也是心有慼慼,嘆道:“妙嘆伽藍重情重義,實在讓人欽佩。三位羅漢此舉,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妙嘆伽藍垂淚道:“罷了,我不去了便是,你們便在此安守門戶吧,只求我等若有身死之時,莫要像十三師弟一般淒涼。”
四人聞言對視了一眼,終於開口道:“妙嘆伽藍莫要悲傷,出去一次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等開門放你出去便是,只望你速去速回,莫要讓我等爲難。”
妙嘆伽藍聞言大喜,忙道:“既然如此,便要謝過四位了。日後你們若有難處,也可前來找我,我定不會忘記了今日的恩情。”
四人聞言連稱不敢,對着妙嘆伽藍施了個佛禮,又各自拿出了手中的禪杖,對着那牌樓的四方齊齊點出,牌樓下頓時傳來一陣無形的波動。
四人收杖而立,對着妙嘆伽藍行禮道:“妙嘆伽藍請走好,莫忘記速去速回。”
妙嘆伽藍肅然點了點頭,對着四人鄭重行了個佛禮,道:“四位放心,若是天亮前不能回來,便讓妙嘆永墮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四人忙道:“妙嘆伽藍言重了,無需立此毒誓。”
妙嘆伽藍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道:“毒誓自然還是要立的。”說完,他一步跨出了牌樓,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留下四個護法僧一臉同情地看着他離開的方向。
毫無疑問,這個離開的妙嘆伽藍,自然是雲翔以幻術變化而出的。
說來也巧,就在雲翔離開了旻天縣半個多小時之後,城中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鐘聲,卻是終於有揭諦發現了香油的失竊。
沒過多久,三位羅漢、五位揭諦、十五位伽藍齊齊出現在了牌樓之下,當他們問清了四個護法僧事情的經過,都是怒不可遏。
衆人略一商議,卻是連責罰四個護法僧都顧不上了,只留下了一個羅漢守護縣城,其他人則是各自離開,向着不同的方向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