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鍾離笑道:“我有一好友,姓呂名洞賓,號純陽真人,他有意收一弟子,爲其傳下終南山一脈道統。我可爲你引薦一二。”
陸北眼眸微訝,心中複雜之極。
他遍訪名山大川,只爲求一長生之法。百尋不得,結果這劉海……
還真是個人緣法不同,不可強求。
陸北舉起酒盞,飲了一口,眼眸灼然,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漢鍾離轉過臉衝陸北笑道:“陸小友,你自言也是一求道之人,想必也是對成仙了道之事,是十分嚮往的吧。”
陸北放下酒盞,心中一動,莫非此事還有轉機不成。
漢鍾離輕搖芭蕉扇,朗聲道:“小友,也不妨去試一番。”
聞聽此言,陸北正色拱手道:“前輩好意,陸某願往一試。”
劉海喜悅的眼眸微微一暗,心中一沉。
若是,他方纔沒有聽錯,那純陽真人,只是收徒一人,這陸公子劍法超絕,他若去……自己如何還有機會。
一時間,劉海患得患失,坐立不安起來。連先前漢鍾離所言,治療其母眼疾的所需重要物事,都是忘了去詢問。
見陸北應允,漢鍾離心底也是微微鬆了一口氣。
說着,漢鍾離笑道:“吃完飯,貧道這就給呂道友傳信。”
幾人交談片刻,用過飯菜。
陸北結過賬目,隨着漢鍾離與鐵柺李一起下了樓,劉海在後面跟上。
此時天色已然熹微。
各家客棧和店鋪門前的燈籠挑着,在漸漸昏沉的秋夜裡,隨風擺動。
劉海和陸北一道先去打算找家客棧住下,與鍾李二仙約好明日辰時在郡城一處石拱橋處相見。
客棧中,櫃檯前。
陸北正要讓掌櫃開了兩間客房,與劉海暫且住下。
劉海見陸北揹着【錦瑟】長條包裹,笑着道:“陸公子,我來給你拿着吧。”
陸北正在依着掌櫃的指示,懸腕提筆登記賬冊。
聞聽此言,放下手中毛筆,扭臉微笑道:“不用了,這都登記好了,你先上去早點休息吧。”
劉海見陸北神情淡淡,眼眸一轉,也是笑道:“那好,陸公子,我先上去了。”
“恩。”
陸北微微頷首。
陸北望着劉海轉身在一個夥計的引領下,上了二樓。
心中嘆了一口氣,莫名的有一種嗶了狗的感覺。
他心智不俗。劉海不知,但他又豈能不知,漢鍾離說是將自己介紹給呂純陽爲徒,可其中恐怕多有搪塞敷衍之意啊。
可是那又如何呢,縱然有一線之機,自己難道就不去爭取了麼。
卻說二人各自去休息不提。
戌時,清冷的月光下,漢鍾離和鐵柺李在衡陽郡城一處高大的屋檐上,相坐對飲。
鐵柺李疑惑道:“道友,汝爲何允那陸小友一線仙道之機。貧道觀其根器平凡,福緣更是淡薄如紙,唯一能入眼的,恐怕也就是資質了。”
漢鍾離長飲了一口酒,打了個酒嗝,方道:“道兄,你能看出的問題,我又豈會看不出來。”
鐵柺李不解道:“那又是爲何。”
“其人命相奇怪,你若說他福緣稀薄,眉間似有橫斷之相。相書所言,分明有橫死之禍。
但爲何卻能擁有一件靈寶。
你若說他根器平平,可爲何又有資格擁有赤霄劍。你我皆知,那如何是普通人能夠使用的,非人道凡人中的英傑不可。就是你我二人,身具無量法力,也用不了赤霄啊。”
鐵柺李神色一清,似有所思。
“所以啊……道兄,你我先前與其接下因果,可大可小。當不能以凡人因果可論,還得再看吶。”
漢鍾離說到此處,就是猛灌了一口酒,意極舒暢。
鐵柺李笑道:“所以,此事你就讓呂道友頭疼了。”
漢鍾離呵呵一笑,掩飾道:“也不能這般說,洞賓他性情高傲,不是正在找尋傳人開闢終南一脈麼,若是陸小友得了他的賞識。蒙他傳授金丹秘要,天遁劍訣。這我人教之中不就又多了一位劍仙不是。”
聞聽此言,鐵柺李笑着伸出手指,點了點漢鍾離道:“既然如此,你怎麼不出言收徒,親自調教不好。”
漢鍾離神情稍頓,方笑道:“貧道如何還能收徒。”
鐵柺李知道這話真意,也不多言。
倏然,一道清虹隱隱衝破天際。
如水的無形月光,似乎都在微微盪漾。
一聲劍鳴,自西而來。
一襲白衣,二十多歲的青年劍削刀刻的眉宇下,眼眸燦若星辰。
其人面如凝脂,神情從容,風度軒軒如朝霞舉,氣質濯濯如春月柳。
偏偏嘴角似笑非笑,帶着一絲未盡的不羈風流之意。
真是好一位劍仙。
鐵柺李與漢鍾離似有所覺,望着正逐漸來到的純陽真人。
相視一笑道:“洞賓來了。”
話音未落,呂純陽已經出現在二人不遠處。
呂純陽淡淡一笑道:“二位道兄,如此急切金劍傳音於我,可是爲何。”
笑意清冷如霜,月光都要爲其黯淡幾分。
漢鍾離正要說話,鼻尖輕嗅了嗅,笑問道:“呂道友,你這是方從哪個溫柔鄉里出來吧。”
呂純陽面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
說來慚愧,他爲人風流不羈,向來不忌男女之事。卻是從妖嬈動人的白牡丹秀榻上方起。
前些時日,白牡丹險些被妖道火龍真人***被遊歷天下的呂純陽偶然所救,從此二人一見鍾情,山盟海誓,如膠似漆。
見呂純陽面色訕訕,漢鍾離點到即止,也沒有細究。
鐵柺李笑着接過話頭道:“呂道友,衡陽西涯山,碭野澤之上,有頭大蟒食人修煉,禍害一方。而今即將渡過雷劫,化作蛟龍乘風而去。若讓其化蛟,能夠行雲布雨,攪亂江河,定然爲禍大矣啊。”
聞聽此言,呂純陽微微笑道:“區區一條大蟒,莫說未化成蛟,就是其僥倖化作蛟龍,對於兩位道友,還不是彈指可滅麼。”
呂純陽這話卻是沒有說錯。
蛟龍仗着妖體強橫,皮糙肉厚,也僅僅是堪比人族地仙罷了。
龍族修煉,除卻陸上江河和四海龍族乃正宗祖龍後裔,無需爲血脈之事擔憂外。
陸地蛇蟒之流走的無不是苦哈哈的血脈進化之路。吞吐日月精華,提純修爲血脈,以期有朝一日化龍。
蛇,蟒,蛟,虯龍,神龍,天龍,真龍……
這是一條艱難的妖修之路。
月華屬寒,日靈屬陽。
寒煞之氣爲何被妖修所喜,炎陽之氣卻被妖修所惡。
不過炎陽之氣霸道熾烈,吸收時神魂極其痛苦,不若人血或精陽之氣中正平和罷了。
妖修心性無不殘忍血腥,爲了口舌之慾和修煉所需,食人血或吸取精陽,等閒之事而已。
這條大蟒在西涯山,碭野澤中苦心修行了五百載,沐浴日月靈機,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漢鍾離和鐵柺李作爲人教散仙,遊歷荊楚,先前如何沒注意到這條大蟒的行徑。
但時機未至,大蟒氣數未盡,二人就按捺着沒出手。
漢鍾離見呂純陽詢問,就是呵呵笑道:“此事卻是另有一番隱情,且聽貧道爲道友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