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辰看着不遠處一行人漸漸靠近。
她正要拉繮繩,宋羨的馬又快跑了幾步,緊接着她腰上一緊,人從馬背上騰空而起,落在了宋羨懷裡。
這人衆目睽睽之下,又開始肆無忌憚。
看在他剛剛遠歸的份兒上,謝良辰只好不與他深究這些事。
“差不多就得了,”謝良辰低聲道,“家將們已經很辛苦了。”還得想方設法裝瞎,委實太爲難人。
自從他們成親之後,常安和常悅兄弟倆感情就變得異常好,見面之後總有許多話要講,眼睛也都死盯着對方,生怕用餘光掃到宋羨和她。
其餘的家將就找不到這麼好的藉口,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僵在那裡一動不動,時間久了恐怕對脖頸不利。。
“沒關係,”宋羨道,“我又不怕看。”
是,宋羨不光不怕看,他還不怕說,現在就連狗子都知道,她給宋羨繡的新荷包,是兩隻鴛鴦在池塘裡。
狗子還給她提了建議,讓她再多繡朵荷花,這樣會更好看。
她奇怪狗子如何知曉這些。
狗子急切中竟然說:“是我瞧見的。”
她竟然不知曉宋節度使醫術高超,她和許先生用了那麼多法子,狗子的眼疾只是好了一點點,而宋節度使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讓狗子的眼疾痊癒了。
一行人回到村中,高氏遠遠瞧見了,立即招呼人去竈房裡做飯食。
宋羨與謝良辰住在村子裡,有時候要帶家將隨行,家將總要有住處,於是在村子西邊開了一片地,蓋了房子。
大爺回家,隨行家將就到那裡去。
常同在島上救下楊姝音之後,經常跟在宋羨身邊做事,也正是因爲這樣,才能經常嚐到陳家村的飯菜。
其實那些飯食並不稀罕,但不知爲什麼, 陳家村就是做得好吃,尤其大家圍坐在一起的時候, 那種感覺尤其妥帖。
村子裡的人還會晾曬一些野豬肉和蘿蔔乾, 做肉餅的時候,用這個做餡, 吃多少都不覺得飽。
那肉餅外皮也是金黃焦脆,都是因爲陳家村用的大鍋比尋常人家的要更厚。
就算村子裡沒有好吃食,大奶奶也總是能想出別的花樣。
總之到了陳家村,就沒有餓肚子的, 他們沒事的時候,也願意去山中, 打一些野味兒回來給村子裡的人。
見到村中的孩子們, 有好奇他們騎射功夫的, 也會點撥一二。
一開始還有些生疏, 現在完全沒有了這種感覺, 在外面他們得板着臉, 需要時刻注意周圍的情形,可到了陳家村就像是回到自己家裡。
大爺也允許他們在這裡暫作休息, 隨意與村民們來往。
陳老太太總會送吃食給他們,老太太質樸, 若是他們客氣, 老太太就說, 這不就是家將嗎?跟家裡人一樣。
常同吩咐衆人休息,自己帶了幾個人先去巡視。是家裡沒錯, 更得好好守着,不能有半點懈怠。
宋羨去向謝紹元和楊姝音行禮。
陳老太太一早就帶着高氏去了西街, 陳家村的小子們雖然有幾個能算賬,但總賬還得陳老太太管着, 到了月底分銀錢,大家眼睛還是盯着老太太,老太太的賬最準, 其餘人的都不好使。
偷奸耍滑的別想逃過老太太的眼睛,當然需要照顧的時候老太太也絕不含糊,周圍幾個村子算賬的人,經常來找陳老太太抱怨,在村中管賬不容易,不小心就得罪了人,求陳老太太教一教。
這麼一來, 陳老太太忙的不得了,救賬如救火, 陳老太太從中幫了幾次,就讓大家心服口服。
當然大家也不忘記感謝陳老太太,今天家中多些雞蛋, 明日多隻雞,陳老太太雖然是廣陽王郡主的養母,嘉安郡主和宋節度使的外祖母, 但是沒有一點管家老太太的架子,依舊腰間綁着錢袋子,依舊喜歡在院子裡養這些。
陳子庚則是跟着東籬先生一邊讀書,一邊往衙署裡跑,家裡有了喆哥兒之後,陳子庚愈發懂事起來,好像一下子回過神,自己從一個小娃子變成了長輩,有後輩需要他護着了。
黑蛋看到陳子庚這般,見到自家姐姐,就不停地念叨着問陳玉兒什麼時候生娃娃。
如果不是放心不下謝良辰和喆哥,謝紹元和楊姝音也去了八州,八州現在也有不少事要忙。
楊姝音道:“出去這麼久,宋老太太定然也擔憂,你們一起去城中看看老太太。”
宋羨應聲,回到屋子梳洗換了衣裳,兩個人一起進城,給宋老太太請了安,又去了衙署和西市。
晚上的時候,宋羨纔有空抱抱喆哥兒。
謝良辰從裡間沐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父子兩個大眼瞪小眼地對視着,宋羨不說話,喆哥兒舔嘴脣,裹舌頭,顯得格外的安靜。
這是父慈子孝的場面?謝良辰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過去。
她站着沒動,宋羨卻起身拿了乾淨巾子迎過來:“天冷了,我幫你擦乾淨頭髮,免得着涼。”
謝良辰想說,你抱着喆哥兒,我自己來就好,父子兩個也該時常親近親近不是?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喆哥兒就被毫不留情地塞回她懷裡,宋羨拉着她坐在牀上,開始輕柔地擦起了她的頭髮。
謝良辰望着喆哥兒,喆哥兒仰着頭,一雙大眼睛又盯在宋羨臉上。
今晚喆哥兒有些不一樣。
謝良辰道:“喆哥兒喜歡你,往常他沒有這樣安靜。”要麼在乳母懷裡掙扎,要麼在她懷中蹬腿。
宋羨卻聽出不一樣的意思:“他總鬧騰你?”
“不是,”謝良辰護着道,“哪有孩子不鬧的,喆哥兒就是精神更好些。”
宋羨點點頭:“那我以後儘量多在家。”
謝良辰堪堪忍住沒有笑出來,她若是這時候笑,就像是在譏笑他似的,怎麼說,也是宋羨在向她表露心跡。
雖然她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因爲宋羨已經將能抽出的時間都用在了家中。
謝良辰道:“好,也能多陪陪喆哥兒。”
宋羨沒有發現謝良辰的異樣,應了一聲,心中卻盤算着如何做一個嚴父,良辰是個心軟的,不能將這小子養得無法無天。
宋羨放下布巾,伸手去接喆哥兒,喆哥兒依舊舔着嘴脣,彷彿那是個很好的遊戲。
喆哥兒就這樣瞧着自己的父親,待到宋羨的手從他面前經過時,喆哥兒忽然揮起手臂,張開了手,一把攥住了宋羨的手指。
宋羨心裡登時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