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楠剛剛離開沒多久,蘇好的電話就響了。=
按照蘇好本來的想法,她以爲卓晏北應該會在明天早上打電話來叮囑她再多休息一天,看着屏幕上顯示的卓晏北三個字,她輕笑,接起電話放在耳邊。
“睡了?”男人的聲音溫和好聽。
蘇好一邊吃着果盤裡剩餘的水果,一邊說:“沒睡,真沒想到你會讓白楠姐特意過來。躪”
“嗯。”他卻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沒再說話。
蘇好拿着電話,被他這清淡的一聲“嗯”而噎住了,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找什麼話題,這大半夜的,他打電話過來明顯就是要問問她換過藥了沒有,或者問問她的傷怎麼樣了,再或者就是問她休息的好不好,可他卻居然只是嗯了一聲。
這樣讓她怎麼接話?
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可雖然兩人都沒再說話,蘇好隔着電話卻能聽見電話彼端的輕緩而輕淡的呼吸聲,即使無話,可就這樣拿着手機,聽着他的呼吸,她便覺得心裡格外安寧。
“那如果沒什麼的事的話,我掛了,早點睡覺,明天我還要去香山西麓。”她本來是想找個話題,結果一開口,竟然是直接說要掛電話。
這邊蘇好正擡起手,曲起食指在彎起的指關節上咬了一下,恨自己越來越沒情趣了,明明不捨得掛電話的就是自己,說出的話卻這麼……不靠譜。
沒錯,就是不靠譜,蘇好今天深深的開始自我反省這一缺點。
電話另一邊的人依舊沉默,蘇好糾結了一下,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事的話……”
“沒事,睡吧。”他的聲音很輕,將蘇好正自我反省自我糾結的小心情瞬間安撫到平靜。
她滯了滯,猶豫了一下,說了聲“哦。”便慢慢的放下手機,手指伸向屏幕上的紅色掛斷鍵。
還沒掛斷,電話裡忽然傳來卓晏北依舊格外淺淡的聲音:“蘇好。”
她募地將手機擡起,重新放回耳邊:“啊,我在。”
她這快到出奇的反映速度讓電話彼端的男人似是有些忍俊不禁,她明顯聽見他淡淡的笑聲,雖然只是一聲,但是清沉而好聽,使她心底爲之一顫。
“有事嗎?”她極力冷靜着聲音輕問。
“沒什麼,想起一些事情,只有殘缺的片段。”
蘇好驚詫:“什麼樣的片段?”
卓晏北卻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才道:“我看見你被綁在一座西方高層建築下的旗杆上,身上裹着黑薔薇的旗幟,在烈日下被曝曬,臉上沒有血色,昏迷不醒……”
蘇好的另一隻手正打算徒手抓起一個沒有削皮的蘋果拿來啃,手剛落在蘋果上便驟然停頓住。
她緩緩收回手,緊握着電話,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這是真實發生過的,是麼?”卓晏北輕問。
蘇好異常的沉默與不迴應,已是肯定的答案。
他沒再多問:“睡吧。”
蘇好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想要開口,他已經掛斷了電話。
丹尼斯家族的紐約藏匿點,那棟高層歐式別墅,滿院散發着詭異芳香的黑薔薇,高達七米的旗杆上,那被整整曝曬三天的絕境,生不如死的煎熬,幾乎一腳踏進了鬼門關的難以回首的痛楚。
那是蘇好刻意想要去忘記的一幕,因爲她的一次疏忽和錯誤的決定,導致她的任務失敗,然後,她變成了丹尼斯家族藉以威脅fbi的利器。
他竟然會想起這一幕……
翌日,蘇好換上刑警隊的制服,一早便趕去了香山西麓。
這座申市內最新的富人區被暫時的封鎖戒嚴,只有警方與辦案的相關人員才能進入。
走在空無一人的園區裡,蘇好看向四周的每一個建築物,觀察着每一個可能供兇犯藏匿的地點。
直到韓國棟出事的8號別墅住宅門外,兩輛警車停在外面,她直接走了過去,見有幾名刑警和特警在大門外站崗。
“韓隊人呢?”她問。
“在香山西麓的物業管理中心,已經有三名符合我們想要找的疑犯肖像,韓隊昨晚開始就已經將他們單獨的一一審問,現在還在那裡,沒回來過。”
蘇好點了一下頭,直接走向物業管理中心,剛走到門口,便看見幾個穿着小區內統一工作服的年齡不等的男人站在外面,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不安的神色。
恐怕這幾位就是昨天最開始統計出來的疑犯,經過篩選後,這些人雖然被排出了嫌疑範圍,但並沒有允許離開警方控制的範圍。
那幾個都是二十幾歲到三十多歲的男人,其中還有兩個一邊拿手機打着電話一邊在對電話另一邊的家人解釋自己目前的狀況,說是最近幾天估計都不能回家。
觀察了他們一會兒,蘇好直接走進物業管理中心的那棟小樓。
韓隊和經常跟在他身邊的總隊刑警小言正在前方的辦公室裡一邊觀看昨晚的全程的審問視頻,一邊看着其他人的口供。
蘇好剛一走進來,小言一看見她便站起身,笑着說:“蘇警官,你來了?昨天小趙他們還擔心你呢,今天小趙他們跟彭副隊回城東支隊了。”
這次的事情本來就不屬於城東支隊的管轄範圍內,何況還有那一批聚衆吸毒的害蟲們沒解決完畢,這次韓隊家裡出事,全市刑警隊全部出動,但事隔兩天,大部分還是要各歸各位,只能等着總隊這邊需要援手的時候再過來。
只有蘇好是被特例留下的,她被韓隊留做助手,本來城東支隊裡那些老少爺們兒就總是特別曖昧八卦的懷疑她跟韓隊之間能扯上關係,這次好了,被留下做了助手,等案件結束後估計又要被流言蜚語淹沒。
“我知道了,小言,現在是什麼情況?我聽說你們昨晚將三個疑犯分別審訊,一直都沒有休息,現在怎麼樣了?有結果了嗎?”
小言搖頭:“還沒。”說着,他又偷偷瞟了一眼正緊鎖眉頭看着審訊視頻的韓肅楓,有些無奈的說:“韓隊已經兩天沒休息了,昨晚那三個疑犯都是他親自審問的,但今天一早,他說感覺哪裡有些漏洞,就一直在重新看昨晚的審訊視頻,今天更是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這不,還在看呢……”
蘇好看向韓隊,他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屏幕,她嘆了嘆,走過去,看向視頻中正在被審問的疑犯。
“韓隊,你先去吃些早飯,睡一會兒,我來看看這些口供和視頻,你兩天都沒休息了,大腦一直在緊繃狀態,就算有什麼自己察覺到的漏洞,估計也很難馬上發現漏洞在哪裡,我昨天到現在有了足夠的休息,我現在頭腦清明,把這些暫時交給我,ok?”她低頭看着正坐在物業房管統計辦公桌後的韓隊。
韓肅楓看了她一眼,先是沒有說話,須臾,將視頻按了暫停。
“去吃些東西,休息一下吧。”蘇好微笑着說。
“羽菱那邊是怎麼回事?”韓隊看向她:“蘇好,給我一個解釋。”
說話的同時,他又看了一眼蘇好額頭上貼着的醫用紗布:“我本來以爲是我聽錯了,或者是你和羽菱配合着演了一場戲,可你這傷……”
蘇好淡笑,瞥了旁邊的小言一眼,小言當即心領神會,跑出去給韓隊買早飯,然後她俯下身趴在辦公桌上,湊到韓隊耳邊低聲說:“就是要受點傷纔會更逼真,二號兇手是個很精明的人物,你都這樣輕易的猜得出來這有可能是在做戲,他又怎麼不會懷疑?我受點傷,他才分有更多的疑慮,至少不會在本來計劃的時間內出手。”
韓肅楓皺了皺眉,看着她的額頭,好半天,才沉聲說:“蘇好,我欠你一次人情。”
“救人於危難,這是中國公安的使命,跟人情沒有關係。”蘇好勾了勾脣:“韓隊,你要是真覺得欠了我什麼,那你就聽我一次,別這麼幹熬着,這樣只會讓你的精神更加緊繃,意識越來越不清明,沒辦法集中所有注意力去辦案,你現在聽我的,去吃飯,去休息,這裡交給我,反正只是看審訊視頻和檢查口供的事,這種事情交給我這個女人來做,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