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會存在‘邊緣’呢,不能消除嗎?”
“不能,這個‘邊緣’就像是陽光下的陰影,有光就有暗,像墨西哥的墨西哥城,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同時它還有着世界上最大的貧民窟!”
“城市邊緣,人性邊緣!”金羽沉聲說道。話音一落,頓時車內一下子陷入了沉靜,金羽安靜的開着車,藍鴨寶則是低垂着腦袋,大大的茶色鴨舌帽完全遮住了她的俏臉,使人看不見她在想些什麼。
此時有的只是國產車開動的“呼呼”聲,還有窗外風景的倒退。
“你要帶我去貧民窟是嗎。”藍鴨寶微帶着些許顫音問道,她低着頭,纖長的手臂繞過前座的靠背,輕輕環在金羽的腰間,下巴抵在他寬廣的肩膀上,這樣隔着座位靠背,抱着。
當金羽隔着一件薄衫感覺到兩條冰涼的手臂,身軀微不察覺地顫抖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被年齡相仿的女孩抱着。雖然男孩和女孩還隔着一個座位靠背,但一絲絲的溫馨,安慰和純淨卻順着女孩冰涼纖長的手臂在男孩和女孩之間傳遞。
她的手好涼。
這是金羽此時唯一的念頭。
彷彿因爲藍鴨寶的一個隔着靠椅的背後擁抱讓金羽的話醞釀了好久好久,“路過貧民窟。”良久,金羽才緩緩說道。
“那我們下來看看吧。”藍鴨寶埋着着頭,埋着眼中的悲慟。
“那我們已經到了。”金羽踩了個剎車,將國產車停在了貧民窟的路口,不,也許這兒根本沒有路口可言,就連貧民窟也是沒有明顯的界限。
你見過貧民窟嗎?
眼前就是了!
藍鴨寶掩住了櫻桃小口,看着真實展現在她眼前的人事物!
貧民窟的景象跟地震後重建一般,這裡就像是大地的補丁。不過災區重建區與貧民窟又有不同的,災區重建區的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希望,它們有黨和政府的支持,四面八方的兄弟姐們的支持。而漂浮在貧民窟上空的只有灰色,它們被所在城市的拋棄了,被兄弟姐妹所遺忘了。
“把鴨舌帽壓低一點。”金羽對着身後流着無聲的眼淚的藍鴨寶說道,“你美麗的容顏在這裡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裡沒有治安,很亂。”
“嗯。”此時的藍鴨寶特別的聽話,聽金羽說的,她馬上就將自己腦袋上的茶色鴨舌帽壓得低低的,緊緊地跟在金羽的身後,乖乖的。
“貧民窟裡有些人很仇富,裡面可能也藏着見不得人的不法分子,但大部分都是活着像下水道的老鼠,怕人!可憐!”金羽小聲對身後的藍鴨寶說道。
一路上,就這樣,金羽小聲說着,藍鴨寶安靜地聽着,讓貧民窟的悲慘不斷倒退。
一路上,看不見一個可以稱作房子的家,看不見一個“人”,只有零星的幾隻“老鼠”探出了腦袋。
“到了,我們拜訪的是這座貧民窟名義上的管理,一位老人。”金羽指着前面與衆不同的“房子”說道。
之所以說它與衆不同不是說它比別的房子要好,相反,藍鴨寶眼前的這個“房子”與貧民窟別的“房子”都是差的不能再差了,但唯一不同的是它很乾淨!
是的,這個“房子”很乾淨,這裡沒有了之前藍鴨寶見到的灰色,同時這裡有很多的“小老鼠”。
“是金羽哥哥,金羽哥哥來了。”
不知道是那個眼見的“小老鼠”,首先看見了金羽,大聲吆喝了一句就撒着小腳丫着跑來了。
金羽哥哥來了,這是衆“小老鼠”的第一個念頭,第二個念頭就是金羽哥哥一定又帶着好吃的來了,第三個念頭就是快跑,不然吃得就沒了……
於是在第一個“小老鼠”吆喝還沒一會兒,金羽身上就爬滿了“小老鼠”,身邊圍滿了“小老鼠”。
“金羽哥哥,這個又是什麼。”一個掛着長長的鼻涕的“小老鼠”擡着腦袋望着金羽手中的月餅問道,黑溜溜的大眼睛很乾淨,並且還閃爍着一種名爲好奇的東西。
“是什麼,有誰能爲‘小鼻涕’解答啊,哥哥記得上次給你們的圖片書裡面有這個東西的,誰答出來了哥哥就先給他吃一個。”金羽拿下扒在手臂上的“小老鼠”,高高舉起手中的月餅,問着一個個躍躍欲試的“小老鼠”。
但半天好像,就是,沒人答上來。
“這個,很難嗎。”金羽感覺到藏在身後的藍鴨寶的肩膀微微地顫動,臉上開始掛上了條條黑線。
“金羽哥哥,我,我知道。”一個不知道用什麼扎着馬尾辮的“小老鼠”小心翼翼的舉起手來。
“‘丫頭’你知道?”金羽像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但又怕這個稻草不夠結實,升起的一點希望又斷了。
“這,這是。”“丫頭”又看了一眼金羽手中的東西,在確定以及肯定地時候,堅定的說道:“這是,月,月餅!”
“對了!”金羽見“丫頭”答對了,自己比誰都高興,立馬拿了一個月餅,放在“丫頭”髒兮兮的小手裡,然後“丫頭”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懷裡,擠出“小老鼠”堆。
“快吃吧。”金羽溫柔的笑道。
“嗯。”“丫頭”輕輕應了一聲。
“那還有誰記得哥哥上一次來帶的是什麼好吃的。”金羽看了一眼“丫頭”,又對着開始活躍起來“小老鼠”堆說道,此時的金羽也好邪惡……
“我知道!”一個長相很是機靈的“小老鼠”搶在了所有的“小老鼠”前面舉起了手。
“嗯,那就讓‘小機靈’說。”金羽看見“小老鼠”這麼活躍,不由的有了一些驕傲。
“是,是,是什麼來着!”
是什麼來着。“小機靈“一下子啞語了。
“哈哈,還有誰知道。”金羽微笑着說道。但“小機靈”卻敏感的,有殺氣!從金羽哥哥“漂亮”的眼裡的射出了殺氣。
“我,我知道。”這時候跳出來了一個“小老鼠”救了“小機靈”。“我知道,是麪包!是好吃的麪包!”
“嗯……答對了!這是你的月餅,那開始下一個問題。”金羽一下子就像是融入了這一片特殊的兒童之中,和他們一起歡笑,一起玩來。
他在以自己的方式拯救着這羣孩子,拯救着這個充滿死寂與絕望的貧民窟,這就是他嗎,這就是他選擇走得道路嗎。
藍鴨寶複雜的看着“小老鼠”堆中笑的很開心的金羽,此時,藍鴨寶又不像是藍鴨寶了。
“哥哥,你怎麼了。”一隻“小老鼠”拽住了藍鴨寶的褲腳,拉了拉。
“啊!”藍鴨寶被這隻“小老鼠”一拉,猛然回過神來,頓時紅霞飛上臉上。她摸了摸微微發燙的臉頰,紅暈都攀升到了她的光潔如瓷器的耳墜上。
我,我走神了,站,站着走神?藍鴨寶有些緊張地捂住如小鹿亂撞亂跳的心臟,眼神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小老鼠”堆裡耍得正歡的金羽,心中暗暗揣測,他不會認爲我是天然呆吧……
當然,那隻“小老鼠”可沒有等藍鴨寶慢慢回過神來,他甩着屁股,乾淨的小手抓着圓圓的月餅,屁顛屁顛地回到了“小老鼠”堆大叫起來,“我發現一個比金羽哥哥還要漂亮的小哥哥。”
聽到這話,正將一個月餅遞給一個“小老鼠”的手有了瞬間的僵硬,硬直地扭頭看向正在屁顛屁顛的“小老鼠”,對着他嘿嘿一笑,頓時,讓甩屁股的那隻“小老鼠”有了僵硬……
好吧,金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圍在自己身邊的“小老鼠”一個個甩着屁股,屁顛屁顛地圍到了藍鴨寶的身旁。
“哥,哥。”一句弱弱的聲音在金羽身前響起。
金羽低頭一看,還有一隻“小老鼠”沒有丟下自己,頓時大喜,親切地問道:“你有什麼事情嗎,是不捨得我啊。”
“小老鼠”看着怎麼笑怎麼邪惡的金羽哥哥,聲音又弱上了幾分:“金羽哥,哥哥,你。你手上的月餅,月餅還沒有給我!”這隻“小老鼠”所幸脖子一挺,膽子一橫,最後一句十分硬氣的說道。
“額,額,給,給你,是哥哥忘記了。”金羽一下子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將手中的月餅塞給“小老鼠”,自己看着他兩手抓着月餅,屁顛屁顛跑開的身影,坐在了地上。
再說藍鴨寶,一下子被這麼多甩着屁股,屁顛屁顛的小屁孩,一時間,又驚又喜,舉足無措了。不過還好的是這羣“小老鼠”已經懂得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對於金羽的朋友沒有太過放肆,只是圍着藍鴨寶打圈圈,問她可笑又可愛的問題,弄得藍鴨寶一個頭,兩個大。最後還是藍鴨寶唱了一首歌,將一羣小屁孩們給震撼倒了。
“你的方法很有效果啊,年輕人。”
一句滄桑的聲音迴響在金羽耳畔,一道佝僂的身影投射在他身旁。
“老人家。”金羽站起了身子,攙扶着一個穿着破衣的白髮蒼蒼的老嫗。
這個白髮蒼蒼的老嫗正是金羽提到的這個貧民窟的管理者。
“年輕人,你是老身見過的最有,奇特的青年人了。”白髮老嫗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這個青年,渾濁的老眼流露出歲月的精光,但不管這位老嫗打量金羽多少遍,都無法看透他,而且每一次看他都給人一種新鮮和不一樣的感覺,似乎每一次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而金羽沒有理會這位活了近乎一個世紀的老人,也不在乎她爲什麼能夠這麼長壽,他的目光只鎖定在那羣“小老鼠”和藍鴨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