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人因是出於對白朢的懷疑,並不伸手去接,只是小心以法力去攝拿那牌符,可是法力方纔上去與此物一接觸,頓覺身軀一沉,好似那上面蘊含有無邊之力,順着那法力而來,將他整個人一下給壓住了。
他心下不由一陣駭然,還以爲對方要對自己不利,差點就要把警星之力調動起來,不過再是一望,見到白朢面上雲淡風輕的笑容,不禁反應過來。
他連忙伸手一抓,就在牌符入手那一瞬間,身上的壓力頓時消失不見。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知曉這位不好得罪。
可經此一遭,卻也證明了對方的確是天夏之人,否則要拿捏他可是容易的很,根本用不着拐彎抹角,而那牌符也確認爲真。此時他不敢再去深究對方的真正身份,小心把牌符又遞了回去,道:“不知上尊有何吩咐?”
白朢一擺拂塵,將牌符收妥,道:“貧道此回到此負責追查寰陽、上宸諸派去向之事宜,薛道友,我需問一下你所瞭解之事。”
薛道人連忙表示道:“但有所知,無不相告。”
而此刻他也是不免多想,這位爲何不去他人所在,卻是來到自己這裡,這明擺着是一種信任,顯然自己以前勤勤懇懇做事,有別於其他幾人,這也是讓上面看到了。這麼一想,他對白朢的態度更爲恭敬,下來白朢所問,他也是認真回答,沒有一點遮掩。
白朢問完之後,又道:“就勞煩薛道友,把負責巡查的道友一併喚來此間,我有些事需問過。”
薛道人道:“薛某這便喚幾位道友到此。”
他喚了一名負責聯絡的玄修弟子過來,立刻傳訊出去,不過過去一會兒,就又一道接一道的金光落下。
盧星介、昌澤、甘柏、常暘等幾人也都是到來此間。
薛道人一臉嚴肅,道:“諸位道友,這位乃是玄廷來的白朢上尊。”
盧星介等人此刻望向白朢的目光也是有些審慎,因爲他們也從來沒有見過或是聽說過這位,直到看過牌符,確認其身份,這纔上來與他見禮。
白朢卻是沒有像薛道人一般給他們難堪,反而客氣相待,並道:“多餘之言便不提了,我奉玄廷之命主持搜尋舊派,喚得諸位到此,問一下諸位這幾載之中可有所見?”
盧星介等幾人看向白朢,見他含笑微微的模樣,可總覺的自己心中所思所想這位似都能見到,一時心中都是不敢有所隱瞞,將自己所知都是詳細交代了出來。
不過他們都是以靈性語聲的方式進行交流,也不知彼此說了些什麼,倒也免除了之前相互間隱瞞的尷尬。
白朢待聽過之後,於心中推算了一下,他起拂塵一擺,現出一方虛空輿圖來,隨後點向一個方位,道:“諸位,且去此處一觀。”
盧星介等人也無意見,雖然看不出這位爲何挑選這麼一處地方,可反正這位是主持之人,其要如何便如何便是,故皆是迴轉到自己警星之上,用元都玄圖轉挪相聚,朝着他所指點方向而去。
由於那處方位距離他們所在也是不遠,故數日之後,便來到了地界之上,不過前方卻是空蕩蕩一片,與虛空別處並無區別。
白朢拿出那枚牌符看了看,須臾又是收起,算了一算後,又指點了下一處方位,衆人於是又轉向了那裡。
下來數天,諸人都是跟隨着他指向轉動,可是他們發現這位找的根本就不是可能出現裂隙的所在,有時候距離那些地界反而極遠,但又說不上是毫無目的。
盧星介等人都沒什麼抱怨的,這幾天做得對與不對且先不說,主要是這位道行卻是真切展現出來了,絕然是摘取上乘道果之人,似這般人物,放到玄廷之上,都是排在前數位的上層,他們哪敢對這位挑刺。
唯有薛道人在那裡暗自着急,但懾於這位的威勢,也是不敢開口。
到了第九天的時候,白朢忽然神情微動,把那枚牌符拿了出來。因爲他此刻從這此物之上感受到了一股溫熱之感,他笑了一下,果然如此。
他此前看着這牌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可料想這枚東西應該是有用的,關朝昇不會平白無故將這個東西給過來。
故他推斷,很可能是單獨一塊牌符沒用,許是需要找另外的東西配合,或是令其與某些東西產生共鳴,並且這東西只可能在遠離裂隙出現的地方,不然極可能先被天夏先發覺。
可與虛空裂隙也不能一點線索都不沾,不然無從尋起,故他這些時日所去之所在都是與裂隙相反之地,而不是裂隙本身,由於出發點不同,五人表面上自然也就看不出他的真正用意爲何了。
白朢感受着那牌符逐漸溫熱,不過很快,這個過程又停滯了下來,顯然這些氣機沒有在一處,還需要再在別處找尋,但他的方向明顯是對了,只要繼續尋下去就可以了。他把拂塵輕擺道:“諸位,去下一處。”
同一時間,張御正身這邊也是心有所覺,白朢就是他氣機所化,故其人所察所覺,他亦是第一時刻知曉。
他心下點頭,看來這件事交給白朢是做對了,這麼快就找到了線索,既然如此,後日廷議之上他要提醒玄廷加以留意了,免得萬一尋到這幾派,自身就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
收回心神,他注意力落去那一方道化之世中,在玄廷諭令正式下達之後,短短几日之內,越來越多的修道人投入此中。
這一次道化之世放開,最爲欣喜的實則是一些真修,因爲他們修行之上最缺的就是印證。以往需要用一點點的苦磨來往前邁進,稍有不對就要停下思量,要麼坐觀不出,要麼出外印證交流,以求突破。
但是選擇後一種方式的人並不多,這牽扯到修道人出世之念,可是有了這處下層,便是一個人躲在洞府之中,也能由心神來嘗試驗證道法了。
可儘管如此,也有一些真修對此不滿,倒不是對着道化之世而來的,而是對天夏諭令催促不喜。因爲他們認爲修行是一件十分私人之事,現在通過外力強壓他們,告訴他們該如何修行,此舉是十分不妥當的。
並且他們還理由,認爲修道就是修心,你這樣做,令我心存芥蒂,又怎麼修行的很好呢?
不過這些人畢竟只是少數,大部分人都知道該是怎麼選擇,還有一些有些敏銳判斷力的人意識到玄廷不會無緣無故做此事,多半是有着什麼緊迫事機即將到來。
而認識到這個問題的,多半是往常選擇出外印證交流方式的那一羣人,所以他們對變化很敏感,知曉地陸上可從來不曾安穩過,指不定又是會有什麼大敵出現,故都是摒棄了諸多雜事,一心一意修持。
張御見到不少自己熟識之人,包括以往的一些同門,都是選擇進入這方道化之世,顯然這些人都是頭腦清楚的。
不過元夏真是半載時間就到來的話,半年時間能有多少提升實在不好說,但做總比不做來的好。
殿內光芒一閃,明周道人一個稽首,道:“廷執,聶真修來訪。”
張御道:“請她進來。”
不一會兒,聶昕盈自外走了進來。
這回她在上層了居住了月餘時日,除了跟隨明周道人遊覽了一些風光,餘下時間就是在那裡觀摩道法,靜心定坐修持,只是短短三十多日,在本派道法感悟上就有了長足進展。
她來近前,萬福一禮,道:“師弟有禮了。”
張御還有一禮,請她坐下,聶昕盈落座後,便道:“張師弟,我此次來這裡,是因爲聽得老師已至上層,且已是尋了殿閣住下,老師即在,弟子當去服侍,我便不在這裡打擾師弟了,今日是前來告辭的。“
張御點首道:“此事應該,師姐若願意來此修行,隨時可至。”
聶昕盈欣然應下,再是攀談幾句之後,便就起身告辭離去了。
張御則是揉了揉跑過來的妙丹君,而後拿起一本道書翻看起來。
這是莊首執昨日送來的道冊,裡面沒有具體的修煉過程,只有自身悟道時的一些心得體會,但是叮囑他,萬不可拿給他人觀看。
只是看了一會兒後,他就明白爲何這位要叮囑自己如此做了。這等感悟不但是在闡述自己的道,更有一種強烈的傳遞道唸的作用。若是修士自身道法修行不足,極可能被此中道法所感染,從而動搖或懷疑自身之道。
不過只要能定守自身之道,還是能夠從中取得不少借鑑的。
作爲玄法開道之祖,其實他與首執一般,一路行來,大部分時候都是走在前人未行之路上,只能靠着觸類旁通,取長補短,再從冥冥玄機之中找出那一條道路來了。
他坐於案後,翻看着道冊,時不時又停下辨思參證,很快一天一夜過去,忽而耳畔聽得外間磬鐘聲響。他擡起頭,把袖一拂,合上了道冊,隨後便離席而起,踏步前行,身影很快融入了一片灑來的光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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