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諸多弟子便來到了廬宮前方的廣場之上,這裡早就有役從事先擺好了一個個蒲團。
當初一同到來青陽的東庭都護府的弟子,差不多有三百多人,後來千州學宮又收了一批,現在在靈關之中差不多五百餘弟子。
而此刻在差不多半里遠處,還站着不少靈關之內的土著,觀去數目足有上萬。
這些異神信徒如今都轉而變成了供奉“天夏神明”的信衆了,而且他們十分虔誠,自行在自己的居處之上爲這些“天夏神明”修築起了一座座的神廟。
其中“範瀾”、“齊武”二人亦是被土著之中的雕塑師做了成巨大的雕像擺在了那裡。
範瀾、齊武知曉此事後,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他們雖然可以辟穀,但是下面一些低輩弟子卻是不成。
那這就意味着需要組織人手,再用大量的時間來進行生產,這就耽誤了修煉的時間,而這些土著的存在,卻可讓他們從這些事務之中解脫出來。
不過他們也不是一味的索取,也命令底下弟子給土著提供一些有限度的幫助。
他們來自東庭都護府,有着很多與土著打交道的經驗,心下早有定計,在時機成熟後,他們會派遣一些役從,教會這些土著天夏文字和天夏禮儀,那差不多在百來年後,此輩就能成爲天夏的一員了。
不過他們嚴禁這些土著用生靈來進行獻祭,土著在經過最初的不適應後也是接納了下來。
畢竟獻祭是爲了與神明進行溝通,或者請求神明的庇佑,以往那些神明不進行獻祭根本就不會來理你,哪裡像這些“天夏神明”一樣一直停留在世間。
而且只要在這些神明的附近,就可以不必懼怕那些還在信奉舊神的人的攻擊,還能在原先只屬於祭祀的豐饒土地上耕種和生活,在他們的想法之中,這是最爲幸福不過的事。
而他們今天聽說這些“天夏神明”之中最強大的一位要來傳播神恩,所以都是自行趕到了這裡。
範瀾看了一眼後也就沒再過問了,因爲這些土著本身沒有什麼威脅,並且也爲修士提供了一些便利,也就沒必要進行驅趕。
至於會不會聽去了道法,這是說笑了。
玄法雖不像真法看去那樣精微玄妙,且還包含了大量的術語,可也不是對此一無所知的土著能聽得明白的。
廣場之上,待得所有弟子都是來至蒲團之上坐定,場中氣氛頓時變得肅穆起來,那些土著也是受到了感染,頓時不敢再有出聲,只是睜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過去不久,聽得廬宮之內的金鐘之聲一響,張御自裡行出,他一身玉袍,身外有霧氣熒光環繞,邁步之間,似隱隱有仙音自雲空外傳至,
這些土著只是一見到他,一時驚歎敬畏不已,個個都是跪拜下來,伏低身形,不敢往上多看。
張御行至臺座之上,望了一眼場中,便在那蒲團之上坐定下來,在淺淺說了幾句之後,便就開始了講法。
他沒去講玄奧生澀的道法,而是直接說了玄法修行時一些關節和竅要。
衆弟子聽得十分入神,張御此刻所講的,也正是他們經常會遇到的問題。
玄法縱然不向真法一樣只靠修士自己去悟,可不是天資特異之人,在修習之中難免也會有所疑惑。
但對於普通弟子而言,師長也未必會浪費自己修持的時間來指點你。便如範瀾,以往指點弟子時,也就對張御、白擎青等人較爲耐心,對待其餘弟子就較爲隨意了。
而衆弟子現在聽張御講了下來,平日疑惑之處盡去,頓生一種豁然開朗之感,人人都是不由精神振奮。
與他們相比,那些土著自然是聽得茫然無比,不知那說得是什麼。
不過他們看“天夏神明”都覺得好,那麼自然就是好的,並且他們覺得,臺座上下傳來那聲音分外清越好聽,有一種讓人心神舒靜之感,似乎身軀也輕鬆了幾分。
不少人覺得自己都到了神明的恩賜,面上紛紛現出感激涕零之色,並在那裡叩首不已。
張御連續了講了一個多夏時,這才停下,並在一衆弟子揖禮恭送之下回了廬宮之中。
在接下來的五天之內,他每一天都會講一個夏時的修持法門,每一次衆弟子都是感覺收穫匪淺,儘管這些並不能立刻提升他們的實力,但卻無疑有益於他們接下來的修道。
而那些土著已是在考慮給張御塑像了,不過在向“天夏神明”請示之後卻是被否絕了,只好遺憾退去。
到了第六天,張御未有再去見任何弟子,而後一個人駕起遁光,沿着北端的峽谷而行,最後闖過一片迷霧,從靈關的另一端穿了出來。
這裡與他此前來時並沒有什麼太大不同,遠方是亙古不變的灰藍色山影,濃密的雲霧團聚在上空,下方是稀薄的植被和流淌着碎冰的河流。
在此他還看到了範瀾、齊武等人在此設立的廬棚和繪刻的玄渾蟬翼圖案,這本意是想讓那些路過的飛舟見到後與他們來聯絡,但看去沒有什麼效果。
這裡也有他們出於謹慎的緣故,畢竟他們的責任是守住靈關,萬一引來難以抵擋的勢力,那反而是帶來麻煩了。
廬棚之中有兩個守禦弟子,此刻見到是他出來,忙是上來恭敬見禮。
張御對他們點了下頭,就遁光一閃,已然飛空遠去,他一路飛躍平原雪山,又過去一片針葉林後,來到了一處廢棄的營地之前。
當初在這裡,他曾點化了一個土著小孩,並將一部分知識教給了他,本來還想看看這麼長時間過去,這個部落發展的如何了。不過現在看來這個部落早已經遷徙了。
這等選擇也很正常,畢竟這裡土地並不適合耕種,也養活不了太多人口,要想壯大,只能去水土更爲豐美的地方。
他看向遠空,這裡離開靈關已是足夠遠了,但是還未找到半點文明的跡象,甚至連紀元之前的遺蹟也沒見到。
這樣的地界,就算有天夏治所存在,應該也只是一處偏遠的都護府或者僅僅只設立一個哨站,如此要找尋起來就非常不易了。
好在接下來這處地界就會歸併回玄府,屆時他可以派遣更多玄府修士過來找尋,而不必再有所顧忌。
再望了一眼天邊的起伏的山巒和地平線後,便身上光芒一閃,就沿原路而返。
回到靈關之內後,他便與範瀾、齊武等人拜別,雖然他們已是準備返回東庭,但靈關這裡不能無人鎮守,張御在回去之後做好安排,會派遣修士前往這裡把他們替換出來。
這次範瀾和齊武二人帶着嚴魚明及鄭瑜小郎君等人一起將他送出了靈關,到了外間,張御轉過身來,道:“兩位師兄到此留步吧。”
範瀾往外望了望,見四周空無一物,感慨道:“我見域內那些上層,無論是甲士還是修士,往來都是乘坐飛舟,張師弟身爲一府玄正,可仍是孤身飛遁,卻是過於簡樸了一些。”
齊武也是點頭,飛遁也是要耗費心力的,能有省力的工具又何必自己飛遁呢?節省下來的時間還能用於修煉。他心裡也是感嘆,現在也就是張師弟這等心光深厚,又嚴謹自守的人才會如此做了。
張御淡聲道:“飛舟往來,頗多不便。”
範瀾一點頭,道:“也是,以師弟之遁速,乘飛舟出行,確實有所耽擱。”他擡手一拱,道:“師弟好走。”
齊武也是擡手一禮。
嚴魚明則在後面道:“老師,等離開這裡後我再去探望你。”
鄭瑜小郎君想了想,平日口舌伶俐的他這時卻憋不出什麼話來,便挺胸高聲道:“我也一樣。”
張御對他們一點頭,身上青虹飛起,將整個人裹住,倏然縱去天穹,轉瞬飛去遠空不見,只有天穹之中留下的隆隆轟鳴之聲。
離開荒域之後,僅用一個夏時,他就回到了光州檢正司內,下來幾天之中,他邊是修持,邊是處理一些後續的瑣碎事務。
這一日午後,有弟子進來稟告道:“玄正,光燁營的蘇校尉來訪。”
張御放下手中文書,道:“有請。”
少時,蘇芊自外走了進來,她穿着一層貼合身形硃色外甲,高挑健美的身形外披着將校大氅,她見到張御後,便一抱拳,道:“張玄正果然在此。”
張御擡袖還有一禮,口中道:“哦?蘇校尉此來,可是有事尋御麼?”
蘇芊道:“北方大敵解除,道路也是打通,我也是要帶着光燁營回玉京述職了,檢正司正好有幾名同袍也要回京,需我載他們一同回去,聽聞張玄正也在此地,故是順便來與張玄正打個招呼,道一別。”
張御微微點頭,擡手一禮,道:“那要祝蘇校尉此行順風了,另外還要多謝過蘇校尉幾次送來的古物。”
蘇芊毫不在意道:“玄正言重,我只是一個上陣殺敵的武人,這些東西留在我手裡也是毫無價值。”
就在這時,溫從副的身影出現在了堂外,她先是對着張御萬福一禮,而後道:“校尉,人都接到了。”
蘇芊道:“知道了。“她轉身看向張御,“那我也該啓程了,”她一抱拳,“張玄正,此行述職,當是另有去處,恐不會再返青陽,就此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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