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人聽得傳司議讓自己先行,他也沒怎麼猶豫。現在他們四人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他上前鬥戰,三人總要幫忙的。
而且都是外身出戰,所以他也沒怎麼在意,便是再逢失敗,劍痕再是刻入心神,情況也不會比之前更糟了。
只是他略微瞭解過高道人、啓道人二人的道法,卻並不清楚傳司議的道法爲何,要是知曉,或還能與之更好配合。
元夏將底下每一個人的底細都是摸的清清楚楚,半點隱秘也不留。所以傳司議知悉他們幾人的道法,但是他並不對幾人說自己的根本道法爲何。
儘管如此,他認爲勝算還是極大,畢竟他們是四個人,單打獨鬥和羣戰完全是兩回事,張御單對單能殺滅其中一人,可是另一人又如何兼顧?
故是他信心很足,法力一推之間,直往那陣勢所在衝來。。
張御看着那一道遁光朝着自己過來,他沒有動作,只是靜靜等在那裡。
他這一回雖是孤身在此,但是他身上所攜法器其實不少。這些全是林廷執交給他的。
一般修道人若用的不是自身本元法器,無法駕馭自如,那在鬥戰之中根本不及運使。
不過他這些法器不是用來鬥戰的,而只是用來欺疑他人和遮蔽氣機之用,只需時時刻刻以心光推動,便可運轉,根本無需去想太多,反正他心光無盡,可以任意驅使。
徐道人須臾來至陣勢之前,其人在半空之中一立定,便將自身根本道法一展,霎時有一圈圈光旋向外綻放,並且撞向前方陣機。
根據上回的經驗,他的遁避道法也只是比飛劍稍微慢一線罷了。
只要能遏阻住飛劍,那麼張御就無法威脅到他,而這一回有人負責配合牽制其人劍法,他也是不怕如上次一般被逼得四處遁避了。
傳司議見到雙方開始了接觸碰撞,立刻轉首向高道人問道:“高上真,可能捉攝到此人氣機麼?”
高道人凝神感應片刻,搖頭道:“並不能,此人應當是有防備了。”
他又道:“傳司議,雖然高某無法捉攝其人氣機,但只要有道法碰撞,那麼就會產生承負,就會有劫力生成,只要一直與此人鬥戰下去,沒有劫力高某可以生造之力,直至克壓此人。”
張御此時看着徐道人的身影,他一振衣袖,伸手一捉,身後之劍自行躍入他手中,他緩緩持劍而起,並橫劍在前,少頃,手臂一擡,對着前方就是一斬!
徐道人一直凝神留意着他的動作,一旦劍光過來,便即作出相對迴應,但是這一次,他見張御揮劍之後,場中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正自疑惑之間,似是整個天地忽晃了一下,他的身軀卻是忽然從中剖開兩半,而那一抹迷惑之色依舊停留在面上。
過了一會兒,其之身軀便如風吹卷的雲氣一般散開了。
而就在這一刻,天地之中也是現出了一道貫穿陰陽,仿若切開整個虛空的劍痕!
張御手持劍器,目光之中一片平靜,“斬諸絕”就在與力與疾,方纔揮劍之間,劍光已然走了一個來回,由於太過迅捷,已然跳脫出了天地所限之外,甚至連天地一部分都被斬去,所以直到斬殺了徐道人外身之後,此人的感應也未能得以照見。
與此同時,元夏某一處駐殿之內,徐道人身軀一震,猛然從定坐之中驚醒了過來,因爲他方纔忽然見到,那一抹劍光深深映照入心神之中,並將自己撕成了粉碎。
此時他心中無比慶幸,幸好只是一具外身罷了。只是張御無疑又一次重創了他的心神,這令他不覺惱怒,若是下一次,下一次……
轉念到此的時候,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目光之中露出了一絲驚懼,他擡手而起,似想要抓住什麼。
下一刻,他的身體如垮掉的沙堆一般,嘩啦一下散成了一地晶瑩碎屑,這些碎屑在片刻後又化爲無數塵埃,再是一會兒,便是化入了天地之中,徹底消失無蹤。
而在他外身被斬破的那一刻,傳司議三人卻是神情猛地一變,露出驚震和不可思議之色。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期望能與張御周旋一二的徐道人,竟然在一個照面之間就被斬去了外身!
更令他們心下不安的是,他們根本不曾發現劍光從何而來,又從何而落,只是從那虛空之上殘留下來的痕跡分辨出來確實有劍光經行。而這實際上是飛劍斬開徐道人根本道法光氣後殘留下來的痕跡。
這更令他們震懼了,求全道法之人道法再不濟,也能抵擋同輩道法片刻,現在連根本道法都是難以抵擋,被一斬而開,這等手段太過使人驚怖。
高道人不覺出聲道:“傳司議,情形不對,此人實力絕非上回之所見,我等不當繼續進攻,而該是先行撤回。”
他自問沒有對抗這一劍的手段,上去恐怕也是遭受一般的下場,與其白白拋下一具外身,那還如不早走爲上。
啓道人卻是冷靜言道:“傳司議,啓某以爲,這般力量豈是能隨意使出的?此人又能斬出幾劍?我等還當再看看,不能被人威懾住。”
他其實也不想留在這裡,但是他不能贊同高道人的意見。
若是他贊同,就算傳司議回去了,也能把此番失機原委推到他們身上。
所以高道人說要走,那他就要說堅持對抗。要是傳司議真的想走,那麼他是阻攔不住的,可是罪過就能推到高道人身上了。
傳司議此刻表面看着十分平靜,可內裡非常不安。方纔那一劍着實讓他心驚膽戰,感覺即便外身,似乎也不宜讓其斬中,尤其是聯想到先前那等感應,更覺不妥。
他有心走,但是既然有人堅持,他若反駁,罪過就落在自己身上了。只好道:“啓上真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這等招數不可能接連使動,我等就在這裡,等待徐上真回來之後問一問詳情,再與此人周旋。”
這次他們用了數載時間,還有路上耽擱的時日,每一人也都是重新祭煉出了兩具堪用外身。在他們想來,徐道人縱然眼前被斬了一具,可當還有一具留在飛舟之上,等其人回來問個清楚就是了。
啓道人心中愕然,他沒想到傳司議真的不走,面上則是道:“還是傳司議英明。”
高道人卻是還待再勸,可方一張口,忽然一頓,保持着那模樣足有片刻,然後整個人中分開,須臾間就飄散而去了。
這一幕令人毛骨悚然,啓道人反應了過來,高聲道:“不對,此人有兩把飛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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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司議這時候哪還有什麼猶豫,道:“撤!”他一揮袖,法力激盪之下,飛舟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虹光,往界外遁空返歸。
張御這時舉目向着飛舟看來,既然來了,那就別想着離開了,他執劍擡手,對着上空一蕩袖,似乎又一劍揮了出來!
傳司議遁走之際,也是回首往張御這邊看來,見到這等舉動,眼瞳頓時一縮。
他轉動自身根本道法,將自身一層層轉入無量空域之內,然而這個時候似乎看到了一抹劍光的出現,其似是從外入裡,穿透了重重阻礙,直抵那根本之所在,這一幕映入進來之後,他的意識便隨即陷入了一片渾黯之中。
啓道人對氣機格外敏感,方纔他察覺到了傳司議氣機的消失,心下格外震恐,但這個時候他卻是沒有躲。
他認爲張御既然是一個個破敵,明顯招數之中存有間隔,所以無法一下攻襲到他們所有人,而這個時候若是遁逃,未必見得能走脫,那還不如趁着張御攻擊過後的間歇出手,反制其人!
他此番打算並不是盲目的,而是張御這次用的是上回所見之外身,而他們此回攻襲天夏,正是帶有破毀天夏外身的手段!
故在此時,他一蕩衣袖,便有一道極光從袖中射出,霎時照亮天穹。
此物名爲破法金光,只要光芒一現,就可將天夏修道人的外身擊破,儘管有陣勢遮護,可此光那卻是循着那一道劍痕來處而去,他根本道法“諸傳借復”卻是拿此劍痕爲己所用,正好將此破法金光送返回去!
不得不說,這一瞬間他準確把握到了場中所能利用的一切手段,迴應可謂恰到好處,無愧一名上真的身份,若是他能就此張御外身除卻,他或可能反敗爲勝,以一己之力反轉局勢!
張御看着那一道光芒直照而來,卻是並沒有躲避,任由其落至自己身上,這一具外身也是轟然破散。
可待那外身光氣散開之後,他卻依舊好端端的站在原地。
這是因爲他這一次內中用了經過林廷執改換過的外身,而在外間則是用了此前的外身。
爲了不被元夏方面看破,所以自動手之後,他一直站着未動。
而外間這一層蛻去,內裡顯露出來,他已是不必再是遮掩,此刻雙指一駢,擡手對着啓道人所在就是一指。
啓道人見金光落中,本是面露喜色,可看到後面,卻是面容一僵,此刻見張御舉動,心中不由大恐,急忙調運起根本道法,將周圍所有餘下陣器之力都是調集到了自己身上。
同時他道法也是運轉到了極致,向着未來自身借取力量,指望能調集到足夠的法力來抵禦這一斬,然而他此舉卻是未曾借來任何力量,反而自身意識變作了一片空白。
在他動念那一刻,斬諸絕就已然斬入進來,殺滅了他的身軀,而沒有了本來之我,也就沒有了未來之我。
張御神色平靜的站在那裡,身上道袍飄揚不已,背後兩道燦爛劍虹交相輝映,他擡首看向虛宇之上的烏金壁壘,下來就是反擊之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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