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黃幽也伸脖吐舌,作嘔道:“打死我都不學……在旁邊看別人幹那事,太齷齪下流了。你既會設夢局迷魂,幹麼自己不跟女孩子……夢裡那個。”玉銀童道:“不穩當嘛,親自上陣分寸難把握,萬一太興奮夢遺咋辦?本前輩的道行全在這點元陽裡,若不慎遺漏一星半點,一世神功就付諸東流了。嘿嘿,功法要害都坦誠相告,我對你的器重還有何說。”
交談聲迴響洞內,玉南香臉龐發燒,“咿咿嗚嗚”的流淚呻喚。玉銀童道:“好啦,藥力發作,取出她嘴裡的布團,叫春肯定叫的震天響。”黃幽驚問:“藥力,你給她吃什麼藥?”
玉銀童道:“當然是春藥啦,服下春藥纔好做chun夢。這種大家閨秀最麻煩,做chun夢又無損她的處子身,心裡的貞潔觀還是根深蒂固。若不用藥催情,拉進夢局放不開,說不定會礙手礙腳。”
黃幽道:“你以爲我就聽任擺佈?”
玉銀童笑道:“遁甲首徒真氣純厚,進了夢局也能自控,本前輩早已想到這點,特意給你預備下調情的好東西。”伸手入懷,拿出小瓷瓶,珍而重之的輕抖,抖出一顆紅色藥丸:“愛你天荒地老丸靈不靈,正好拿你們作檢驗。方靈寶腦筋不靈光,製藥煉丹可深得丹藥門精妙。”揣回瓷瓶,紅丹託在手心上“你道天荒地老丸有何用?能改變男女雙方的喜好情感!你吃下這顆陽性藥丸,那小妞吃下陰性藥丸,你們就會打心眼裡互生愛意,愛的死去活來,不可開交。夢局歡愛自不待言,夢醒了永結同好,可別忘記謝我大媒。”
黃幽麪皮漲紅,死死盯着那顆丸藥,瞳孔裡似要冒出火苗。玉銀童裝模作樣的嘆息:“唉,既然深愛百靈師妹,豈能移情別戀愛?用情專一的黃大首徒,要繼承桃師尊的花心作風了。”黃幽全身打顫,大叫:“不行!”
玉銀童道:“本來嘛,我不想強人所難,只希望你以復興宗門爲重,擁戴本派耆老接掌大位。可你偏要倔犟牛性,口口聲聲忠於新師尊,沒法可想,只好用點非常手段。”側目斜睨黃幽,加重威逼的語氣“你如老實歸降,自願助我修煉,這藥丸不服也罷。若你死硬到底。嘿嘿,非但把你和玉南香配對,我也去跟龍百靈同服愛你丸。聽說那小妞美的震古爍今,與她結成姻緣,付出元陽大約也值得。”
一時間“呼哧”聲急促,黃幽氣的鼻翼猛扇。玉銀童厲聲道:“老子耐心有限,你再倔,我可用強啦!”五指彎曲成爪,勁氣纏繞如索套,登將黃幽拽翻,左手按肩窩,令他仰面伸頸,右手握着藥丸笑道:“乖孫子快張嘴,爺爺餵你吃糖。”黃幽肚腹內真氣上衝,雙脣再難閉緊,猛然敞開嗓門大呼:“
人之初生存道氣,
含和陰陽百無忌。
滋味所惑亂正本,
亡失靈根陷牢獄。
須知生門隨人開,
三元遁甲入玄秘。
入地上天御風火,
陷敵避災無痕跡……”
玉銀童愣道:“吵什麼?”仔細往下聽,登知他念的是遁甲門法義總訣。玉銀童雖煉成遁甲道法,修行的口訣並非字字銘記,耳聞“上天入地,陷敵避災”等詞,心頭不由微微一動。黃幽背了幾段道:“逼我歸降是假,賺得法訣爲真,你的企圖我早看穿啦!”
玉銀童道:“遁甲首徒的確不簡單,你且說說看,我有何企圖。”
黃幽道:“你把通微萬域圖燒化,仗着強霸真氣附入體膚,想煉成遁甲門最高深的玄風通微術,結果卻差強人意。”
桃夭夭聞言心動“老傢伙逃逸神妙無端,卻是用萬域圖煉成的法術!”
玉銀童道:“那點差強人意?”黃幽道:“現在你遁走奇快,沒人能捉住你,但之前如右腹肝臟受震,哪怕只是小孩兒拳擊,玄風通微術都使不出,至少靜養兩個時辰才能施法。”
玉銀童神色不改,心裡怦怦亂跳,緩聲道:“你這可猜錯了,本前輩入門就煉遁甲,精通此中……”
黃幽不再分辯,接着又背:“肝者震氣水之精,青黃玉漿生玄英。肝風輒起透肌骨,木精乘王休停息。”
這是遁甲門的“木風遁”法訣。因玄門修天地人三元遁甲,人體五臟暗合天地五行。真氣從五臟運生,施法者可遁走五行方位。玄風通微術從東方乙木位起勢,必須調肝氣施行,動肝氣又是修道大忌,所以修煉難度極大。玉銀童燒萬域圖附身,以元陽強引肝氣通順,勉強煉成了玄風通微術。相比之下,黃幽雖明其理真氣欠厚,缺少修煉此術的條件。這就象熟知鍛造之法的書生,無力揮錘打鐵一般。
然而遁甲首徒通曉遁甲法理,真氣深厚或許比不上本門高手,誦典解經的能力少有人及。玉銀童聽他背出“木風遁”,久存的疑難涌上嘴邊,禁不住道:“木精乘王休停息……休停息,是啊,肝氣停息施不了法,這倒是個大難題。”
黃幽道:“前輩如果答允我的請求,咱們可以共同參詳,創出新法填補缺陷。”
玉銀童臉一板:“你敢跟我講條件?”
黃幽不應,只管放聲背誦:“頭圓象天,足方象地,左目爲日,右目爲月,發主星辰齒主五金,大腸小腸爲江瀆,臍膝肩脊爲山嶽……渾然一身作世界,惟風貫通無停輟,不類水火有止期,不類土木拘地形。”
他背這段是法訣的結尾,剛好說明風遁的長處,無拘無礙,不象水遁火遁土遁等受限頗多。玉銀童心頭疑結牽動,腦袋點的象小雞啄米:“對對對,按道理,風遁首末圓通,怎能被外力中斷?玄風通微只祖師爺煉全過,二祖制‘通微萬域圖’代替其效,傳下的法訣就含糊了。‘無停輟’是說祖師爺修成的圓滿境界,‘休停息’是二祖悟到的層次。那時遁甲高手施展此術,就得防着肝部受震動。”
黃幽沉聲道:“我們合力深研,復全祖師神功未必不可能。”煞住話頭,眼神灼灼堅定。玉銀童煉玄風通微術只想從桃夭夭劍下逃生,倘若修復祖法揚名九陽,那可是意外之獲了,喜滋滋的道:“好好,你把遁甲法訣從頭背出,咱們用心琢磨個透,補全法術的竅門嘛,線索一定要在法訣裡邊找。”黃幽不吱聲。玉銀童拍頭作醒悟狀:“啊,你不願白給便宜,要我用什麼交換,快快講來。”黃幽道:“別無所望,只求老前輩放了玉南香姑娘。”
玉銀童拉長臉道:“我當是什麼難得之物,區區小妞放不下,竟同祖宗真法相提並論,太沒出息啦!”煉法的難關有望打通,他志得意滿,老前輩架子擺的更來勁。黃幽毅然道:“玄門弟子救弱濟難,萬死不惜!只要玉南香姑娘能脫身,漫說遁甲門法訣,便是拿我的命作交換,我黃幽都絕不皺眉頭!”
玉銀童色眯眯的笑道:“一口一個玉南香姑娘,好深情哦。不行了,太想看你們洞房了,修正法義的事,等補全元氣再幹也不遲!”不容分說,立時凝氣發功,攝走兩人的神魂,即在黃幽和玉南香的驚喊中,一個夢局已經建成。
燒萬域圖入體,是修煉玄風通微術的前提。玉銀童早知此節,在峨嵋山外設下埋伏,奪取仙圖煉仙法,而後將黃幽囚禁在忘神窟,以備利用他理清遁甲道法的綱目頭緒。今聞背訣如流,更覺奇貨可用,誘他幹下淫邪醜事,就可抓住把柄迫其歸順。於是略改原計劃,夢局設的加倍旖ni。玉銀童決意收伏遁甲首徒,添上幾分情調,以便安撫其心。
只見夢局裡大紅燈籠高挑,粉牆掛彩,笙簫繞耳,堂前一乘花轎,堂內滿座高朋,夢境中竟是娶親結婚的場面。儐相迎進嫁妝,司儀宣佈“吉時已到,新人禮拜。”
奶媽攙新娘子跨出轎門,頭面頂着蓋頭,正是孔雀公主玉南香。她服了春藥神魂迷糊,坐立行走任人牽扯。進到正堂中央,四名壯漢擁出新郎官黃幽,同新娘子並肩跪倒。黃幽的魂魄雖受控制,起初尚能保持警惕。原以爲夢局一開滿目淫污,哪知排場如此隆重,氣氛如此喜慶。常言道“花燭之夜人生大喜”,黃幽是久居世外的修仙者,幾時享受過凡世的繁奢,眼裡花團錦簇,耳中樂贊交織,人羣環繞恰似衆星捧月,登生陶醉之感,迷迷瞪瞪飄然興起,一時忘了身處何方。
司儀高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拜完禮成,丫鬟攙新人走向新房,喜娘撒花生栗子紅棗,取“早生貴子”之意。小孩滿地亂爬亂搶,賓客們嬉鬧着要跟進去,都被奶媽僕人擋在外屋。獨有玉銀童渾水摸魚,混進小孩兒堆往裡鑽,泥鰍般過花廳,穿遊廊,躲在丫鬟伴娘的裙邊腰下,東摸一把,西捏一下,沿路吃女人豆腐。
其實夢局由他構建,人物景物隨他擺弄,任何行爲均無阻礙,可玉銀童偏偏要裝出怕人發現的樣子,玩起野貓偷腥的遊戲。橫行無忌對他而言沒甚趣味,偷偷摸摸使壞,反而更能滿足猥瑣的怪癖。
花園後方是新人寢室,粗使僕婢止步,小孩子們也被驅散,只由侍寢的丫鬟牽入。玉銀童躲在陰影裡躡步潛行,一臉紅光燦爛,滿懷偷窺洞房隱私的激動,剛要從牆邊狗洞鑽進房間。忽然天空亮起一道弧光,彷彿流星劃過長空,這情況並非夢境的設計。但玉銀童興味正濃,沒怎麼放在心上,尋思“夢局小有失常,漏出的亮光倒很應景。”
他這麼想着,門口的養娘果然說:“天降奇光應良辰,顛鸞倒鳳孕麟兒,多好的兆頭啊。”屋裡丫鬟道:“合巹禮畢,新人同衾。”玉銀童登將疑慮打消,暗生懊悔“錯過喝交杯酒,少了多少情趣!損之大矣。”縮身鑽過狗洞,全副心思只放在新房獵奇上。此刻丫鬟退過門檻,帶攏房門,靜悄悄的房間暗香流動,紅燭柔光曖mei,綾綃帳外擺放男女兩雙鞋子。玉銀童心癢難搔,哼唱小曲:“雙雙蝴蝶花間舞,兩兩鴛鴦水中游……嘻嘻,你倆儘管貼身肉搏,玉老前輩我前排就坐,定要大飽眼福。”伸手揭帳子,笑道:“傻小子黃幽衣服不脫,還在等什麼?”
牀上有人應道:“等你看好戲。”一把扣住玉銀童脈門,悠然道:“凌波用劍氣穿入夢局,這招當真管用。”
玉銀童臉都黃了,驚呼:“桃夭夭!”
注:道家傳統理論中,確有“還精補腦”一說,即陽精化氣,氣還真精(此真精非同物質),真精化神,大概是一種將實物轉化爲能量的方式。具體如何修煉,作者知之甚少,書中相關描寫,純屬想象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