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的痛筋被觸疼對任何人都保留着三分不滿氣呼呼地在畜牲口圈裡拋馬糞和爛泥甩得來叫他的人左躲右閃。趙過幾個只好拿了鏟頭跟從。張奮青本想說句勸他的話只出了一半就見飛鳥伸出手來奪鏟子便掙着鏟子飛快地肯定飛鳥“不出去就不出去!”
此時別說多一個侍女來叫就是十個也毫無用處。她只好和馬倌僕役站到一條線上一句一句往裡面遞話。
飛鳥突然被勸他先出來再說的人激怒在已黴跡斑斑散發着一股潮溼腐爛的氣味的槽頭上拍斷鏟子抓住了幾把常時間不換、變質的粗料撒得紛揚氣勃勃地吼“這是讓人吃的嗎!讓馬吃的嗎?!都給我滾!給我滾!滾的遠遠的。”
役夫們手舞足蹈回頭看看遠遠還站了一掄大人物看只好默不聲響去撈上器具。
但怒極的飛鳥無視他們的表現一腳踹歪一個賭氣的趕他們走。這些人更不知道如何是好有的只好跪下讓新回來的太上爺息怒。看着一羣不知道怎麼是好的可憐蟲飛鳥還是給他們機會喊趙過他們出來讓該做事的人去清理。
衆人誰也不知道飛鳥是真傻還是裝傻保身。他們眼睜睜地看着他和認識的老馬倌說上幾句最後一個人也不理帶着自己的弟兄們沿馬圈往下走去無不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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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在武士的看管下安頓半點也不知道他們正商量分家的事只是想着聚集頭人商量出路的事。隨後他要到靈堂去守夜順便去那裡等待自己的弟弟妹妹們。但他怎麼也想不到裡面除了等在那的伯爺爺和老眼昏花。大病一場而後糊里糊塗的趙嬸整個空空如也。
老人試着給趙嬸說可怎麼也解釋不了飛鳥怎麼這麼高。隨後他接過飛鳥所奉的骨灰輕輕地告慰長生天和列祖列宗一說到飛鳥不遠萬里歸來自己已是潸然淚下。
這是飛鳥萬萬所想不到的他總記得人說自己的伯爺爺有多勢利多麼不講理雖聽從父親給予他尊重和親近。但內心深處從來也不把他真正尊重。眼下飛鳥深深地震動。發自內心地感激。
不一會糊塗的趙嬸又厲害了說要去看看飛雪睡了沒有在飛鳥的堂姐的幫助下一蹶一瘸地猛走。飛鳥攔都攔不住只好在伯爺爺的放任下回頭和他坐到一起說話。
“她是糊塗了呀!”飛鳥的伯爺爺邊說邊嘆氣。“糊塗得好呀。她比你的親阿奶還親呀要是不糊塗撐得住麼?!人人都鬧分家人人都鬧。鬧哇!可我知道那家業是你阿爸和你阿叔一分一分掙的。只要我還活着我不許他們作孽!”
飛鳥還來不及想分家這個字眼也沒有想到這份上微微怔住。
“你阿爸好呀!我自家的兒子也沒有他對我好——命苦呀。他心裡也苦呀。”老人痛哭流涕說“有點啥好的。都給我送去改日見了一遍一遍地給我說別不捨得用。他對我好我心裡能不知道嗎?就是石頭的心那也捂熱乎了能不知道嗎?!可我——我放不下臉呀!”
他擦了一把眼淚鼻涕抽着鼻子又說“要說你阿爸長得跟先祖們一個樣。自小我就知道他非幹出番事業不可。這真幹出來了!這家業可是長生天給的呀。子不承父業誰承!”
“我阿爸和先祖們長得一樣?!”飛鳥卻不知道他從那見過先祖竟得出這結論。
老人大聲說“一樣!你還不知道。以前。我們雍人有尖嘴猴腮的麼?!都是寬平額鷹眼坎子一樣的眼窩扎着偏發垛頭跟石頭削的根子一樣帶着長劍或彎刀。”
“那是雍人嗎?”飛鳥不相信家門事發又見識過中原大部分人的羸弱和尖下巴他內心深處總不想是雍人也好果斷地處理仇恨。
“咋不是?!”老人瞪眼“不這樣能厲害嗎?!一發兵就是十來萬高不過六尺的不要只能穿前甲不要後甲。你太爺知道那叫什麼?叫什麼材士。霸王你該知道吧扛着鼎打仗。他還不是最厲害的還有一個銅頭鐵臂刀槍不入的。”
飛鳥啞然心想霸王是厲害可扛着上千斤的鼎那還能打仗嗎?!還有那同銅頭鐵臂的兇蚩尤不照樣被更厲害的英雄砍掉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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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捲着厚彤雲使勁地壓牧場中央夏侯大旄就像是一根飄零秋霜的野草左搖右擺隨時都有斷根落塵的可能。白玎沙和他的孃家父兄緊緊握住狄南齊的人情意圖靠守竈老三對武士的控制擠跨夏侯武律的兒女這時納蘭部錚燕茹的兄長錚別格兒介入。而不懷好意的狄南非在龍清風www.Qingfo.Cc的下率領本家親戚打起調停的大旗。三方勢力都不到位競相拉攏附屬和牧場人劍拔弩張。
二十六個武士長十三個伯牙部落四十七個頭人其間的犬牙交錯矛盾重重他們沒有一夜間就各奔東西不過是等待戰敗的勇士回家對未定的財物進行瓜分。
這時儘管橫裡殺回來個狄飛鳥但根本無什麼可以和人並列的條件。他是長男不假可自小就是龍家的人質又沒有被阿爸着意栽培此時除了在牧場裡孤零零地站着外似乎沒有半點掀風起浪的能力。
此時衆人雖然心照不宣地想到他年幼時的神秘色彩但迫切要對付的卻是實力在手的人物。也只有白玎沙想依靠他反擊夏侯武律的二兒子的子承父業的說法有利率先給與保護。
在她看來牧場裡還有一部分靖康人根子薄不想獨立求生也沒有多餘的出路不會不在意某種意義上的嫡長子;而一些跟老大兄弟幾個打天下的弟兄也不會一點不念老大的情更不要說最大的伯牙部族
完虎幾家這些人遷自猛原。紮根不久彼時和飛鳥相識。如今雖看似不動生色但一旦要介入瓜分一定不願意刀兵相見而寧願通過飛鳥來達成。
她的如意算盤在掌心裡“吧嗒”打響十拿九穩地等着飛鳥聯合。但飛鳥一回家就賭氣給臉色讓親戚們更有把他排除到決策的圈外的理由。爲此圍繞着對他的安頓的展開一場討論。
一些武士長伯牙大首領。頭人紛紛缺席並不是他們來抗議什麼。而是牧場已經沒有能力號令他們了。列坐的有十多人壓着沉默之氣。錚別格兒沒有讓飛凌來由此也可見他對飛凌的愛護。錚燕茹家本來並不顯赫但是得於藉助夏侯武律在納蘭部已經居住輕重此來更得到納蘭部首領家族的納蘭元都。他肥胖地身子滾了一身緞面絨。一隻狼尾巴拖在腦後眼睛閃着精光一上來就盯住白玎沙恨不得這就衝上去搏鬥。
他知道不關於飛凌時說話不便便往說好了的狄南非那兒看。
狄南非已經接近五十鬍鬚白了幾根有那麼一種沉穩的氣度。他六個兒子中有兩個跟着夏侯武律去打仗並不希望戰爭失敗也不是總想分裂佔利更不要說有自己頑固的父親在身後耍性子。
但他知道牧場分家已經是個不可挽回的勢頭。就是自家不分外面也幫自己分接到錚別格兒的眼神裝着沒看見咳嗽一下說“阿鳥也是老大的骨血以後得讓他有個活命的家財。”
白玎沙還沒有切身和飛鳥談過。同意這話並也不表達自己地意思。其它人更無什麼可說的錚別格兒左右一看當即大怒站起來說“武律汗有自己的兒子什麼時候顯着侄子了!怎麼說是你們的事。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阿妹家的飛凌是繼承汗位也好還是分家也好都不能少一個毛!”
“你這麼說什麼意思!”白玎沙的幼弟咆哮一聲站起來“沒有他大哥有他今天?雖然飛鳥不是我阿姐的兒子可他也是夏侯的子孫——”
白玎沙雖然對錚別格兒不滿卻也惱恨自己弟弟亂放炮妨礙利用對方逼迫飛鳥無路可走的計劃腳下一點踢了他一腳。但沒有半點用。寶朵耶特愕然看了自己阿姐一眼問“你踢我幹什麼?我說的是實話。”
白玎沙恨不得給他幾巴掌趕他出去。但看衆人都看過來就說“要是非分家不可也得給他一個說法。我看還是問問阿鳥的意思。我們說了不算。還是我去問問改天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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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飛鳥等不到來問喪的人只好默默地坐在那兒。
白玎沙卻獨自來了。她走到飛鳥身邊不動聲色地傾訴“你三叔這些年打過多少仗?這你知道。他二哥生來不是操勞小事的人而你阿爸盡給龍家做事家裡有今天還不是是你三叔在撐着。若不是你阿爸非要回靖康他也用不着秉承草原的傳統南下報仇生死不明。如今丟下我們這孤兒寡母的……”
飛鳥眼看她說到這兒已在吞嚥若不是從伯爺爺的話裡推敲一點什麼還真摸不到頭腦。他忍住心中更大的痠疼擡起頭提前許諾“阿嬸可誰也沒能想到——我阿爸回到朝廷竟被奸佞所害。要是三叔二叔都不在就讓我來照顧你們好了。”
白玎沙愕然隨後問“你拿什麼保證?!”
飛鳥肯定地說“我們是一家人你是我的嬸母。眼下家族只有抱着一心才能度過危機。要是咱們在不合外面的人就會有機可乘。部衆就會離開。我正打算明天就把各部的首領召集起來商量是往西移營還是往北。”
白玎沙突然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他了。她知道這樣的說服合情合理有條理有方向斷然無法出口拒絕乾脆挑明說“恐怕別人和咱想不到一塊去。分家是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飛凌的舅舅們帶着納蘭部的勇士逼迫以你堂伯爲首的人背後有龍青風撐腰而幾個大部的首領也別有異心恐怕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今天給你的嬸母賭氣。在馬圈裡不出來可你也得想想嬸母願意讓它這樣嗎?人心思散擋不住了地。”
“他們都建議讓你去給你的阿爸叔叔們守靈根本不當你是一份子。我也是爲你考慮纔過來給你說說你和我站到一起多少還能分到點家產。”
飛鳥還沒想到竟到這份上抽了魂一樣“噌”站起來。他極力掩飾住自己的目瞪口呆。雖知道伯爺爺肯定站到自己的一邊可一個孤家老頭的。只有心沒有力這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怒聲說“只要我還活着誰都休想。”
“你這是意氣用事。遠地說你阿爸一直爲龍家出力後來又放棄家業入關。這是事實吧?!近的。飛凌的舅舅一口咬定說飛孝不在飛凌就是正統。至於你那是被你二叔驅逐的人。你該靜下心來想想稍後給我交個底。我好壞也是你的嬸母——”白玎沙自知他感情上尚不接受帶着香風從他面前走過說“我知道你想法單純還是顧着自個吧。”
飛鳥臉色鐵青地站着眼睛一動也不動看着前面。任由三嬸母遠去。他連反駁的情緒都沒有心中頓想三嬸都這般無情要和自己連成陣營分派利益別人嗎?自己手上尚無半個靠得住的人。牧場怕是真地要倒。
素帕白綾的靈堂上幾支白燭和銅鍋高燒照亮阿爸捧腹含胸的畫像和牌坊。四處的細如遊絲的青煙繚繞讓他體味到從來也沒有的寒意。他如今最想地還不是怎麼解決危機而是要見一見自己的弟弟妹妹們看看他們有沒有被身側的人灌輸壞。
一聲又細又低又含糊的“阿哥”自一旁響起。飛鳥嚇了一跳。側目一看。趙過連根提留一個混沌頭女孩那女孩正耷拉着舌頭喘氣。一手抓執白帷掙扎另一手屈握成捶。
飛鳥一下認出是飛田正驚喜之際就聽趙過講“我看她鬼鬼祟祟地繞圈子一問就跑就抓過回來。”
飛田被放下抖着兩隻小手瞪趙過一眼跑到門邊左墊腳右看右墊腳左看。隨後她嘴巴嘟着“噓”字回來不忘蹭趙過兩腳嚷“讓我阿媽知道就壞了。你這個豬腦子好好踢你。”
飛鳥有點激動只喊道“飛田!你還好吧弟弟妹妹都好吧。”
飛田被他喊哭了摟着他嗚地一聲嚷“我不好他們也不好。前不久飛鎬阿弟出了天花纔好飛茂就惹上天花沒能治好被人丟在草原上喂狼。緊接着飛凌到他舅舅家的路上又遇到仇人是二叔的巴牙丟了幾條人命才得以保命。許多人都在背地裡議論說我阿媽要害他們我心裡很怕怕飛凌找我報仇。”
飛鳥背脊上冷颼颼的渾身打冷顫。他不敢排除這種可能拍着飛田落淚牙齒咬得咯咯響隨後低聲安慰說“不要怕有你阿哥在。”發覺飛田仍在顫抖他深深體會到這種骨子裡的恐懼更知道這不是刀來劍往的戰場不是你有力氣就能使的不禁仰頭哽咽再次安慰說“不要怕。”
片刻之後飛田抹去眼淚問“阿哥我阿媽給你說什麼了?”
“你不要管。”飛鳥愛憐地摸着她地頭說“你趕快回去就當從沒有來過。我不許任何人傷害你們的性命更不許你們自相殘殺!”
雖然嘴裡這麼說但他心中卻無半點底。
飛田抓住他的衣襟不放迫不及待地說“我有一個好辦法!”
“都說了。你不要管回去。”飛鳥把腮幫子的筋都咬了起來推了她向外。
“可我真的有辦法。”飛田用腳丫駐地棄而不捨地扛着身子急躁地嚷“你聽我說嘛。你怎能因爲我年紀小就不聽?!汪汪咬!”
“說了之後就回去。”飛鳥只好放開她。
飛田張了張嘴巴又張了張嘴巴抓抓頭說“可不許打頭。要打也不許打頭。”
飛鳥只好推搪她“好地。”
飛田又躑躅了一下張大嘴巴卻沒音。飛鳥只好用巴掌揀了頭拍督促問“快說。”
飛田抱頭鼠竄終怕飛鳥剝奪她要說話的權力。甕聲甕氣地說“不管她多兇多狠始終是一個女人。總要找一個男人依靠。要是有了一個能靠得住的男人她就不會老是想着害人了。不如——”
“不如什麼?”飛鳥覺得有道理但她說到這裡打住又揚了巴掌。
飛田飛快地嘟嚕幾乎難以讓人聽清“我阿爸一旦不在誰能照顧我們孤兒寡母?你最好給個保證讓我阿媽下嫁給你。”
飛鳥幾乎以爲聽錯了臉一下漲得難看。他不知如何是好地看了趙過一眼卻見趙過瞪着眼睛盯着自己。心頭一陣噁心。趙過一點也不知道他反感竟嚷出來問“你的阿媽?那不是他嬸母。”
“嗯有什麼奇怪的草原上有這樣的習俗。冒頓不就取了他的小阿媽養大他的弟弟。伊稚邪也是的。他們都是我崇拜的人噢。”飛田回白說“何況她只是你的嬸母。心裡一踏實什麼都好了。我和阿妹阿弟也都放心免得她將來給我們添上三、四個阿弟告訴我們說晚上有一道神光閃耀。屋外進來一個金身神人用手撫摸我的肚子因而有了你阿弟。”
飛鳥沉默隨後氣急敗壞地責問她聽誰說的接着賞上一巴掌摁她到門邊轉手丟出去。但一回頭他心裡卻也明白單憑自己連聚集各部首領的本事議事的本事都沒有。若真的避免不了自相殘殺這確也是儘量避免的辦法之一可視爲圓滿的政治婚姻……
飛田被他丟了出去只好在黑暗裡遊逛嘴巴里亦不斷嘀咕反思“我阿爸是家中守竈的小叔。掌握最多的騎士和心腹明明該是這樣的呀。難道他怕龍琉姝怕的?”她匯合等待自己的女巴牙回到自己的住處看到案子上要涼的飯菜前放了一雙筷子立刻把它們扔掉。巴牙心知肚明連忙嬌喊着給她滾來銅爐。任自己掏出刀子割肉挑到火上烤。
“叫!”她把一隻腳伸去又一名巴牙——羅大丫面前。
“閼氏!”羅大丫連忙稱呼。
接着她爬到滿是長毛的靠背上。高貴地握住銅爵直到能感到溫暖和力量在發冷的身體裡重生www.Freexs.Cc才指住不遠的銅角——那是隻有貴婦在盛會時纔會戴的裝飾懶洋洋地問“誰想出讓我帶上不扯疼頭髮的辦法了?!”
看看沒人吭氣。
她只好低下頭看住腳下臥着一隻巨狼把沮喪交叉一塊嚷“想扮一扮閼氏都不行。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這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傢伙比我還要吃喝玩樂的傢伙。去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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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戰敗已是定局保不準靖康的官員就以朝廷的名義驅虎吞狼而牧場裡還在上演看不完的勾心鬥角戲。飛鳥眼睛也算是把人心瞧透了見伯爺爺這許多年都不冷不熱被人戳脊梁骨的人要爲自己倚老賣老地活動偏偏有他的耿正和原則而一些在父叔面前狗一樣的人卻以冷臉相對。
他怕伯爺爺受挫折乾脆讓他帶着幾個人幫自己監督馬匹餵養。眼看老人家盡心盡力吃飯一拔完就揹着手走在馬欄邊停也不停地甩膀子幹活、指揮他心裡那份熱乎和感激就甭提了。
看着伯爺爺的背影他會記起許多人不禁默默地想不管是根子裡血脈給老人動力還是老人感念自己的阿爸自己對待人都得像阿爸那樣實心實意。
眼看時間越來越緊迫他漸漸拿出一點處理的辦法都無補大局心裡雖以自己的堅忍壓制烈火燎原的急躁但也想提刀殺人解氣直到在二叔面前不得臉的司馬唯裹着又厚又寬的黑袍來靈堂哭纔得到一點啓發。
司馬唯是靖康人他就是白玎沙計算中靖康人中最沒用的一個羣體裡的一員。夏侯家族自絕於靖康日後誰還能再用他們這一小撮。
他們這些人就跟沒人養的孩子一樣家中妻女大白天都會被一些光棍瞄準不放想回靖康怕半路被人截去做奴隸不回去又是池中之魚卷中之羊。想想那個以前武士們守着住的地方。誰見面都低頭越發地感念狄南堂兄弟三個。一開始他們是不知道飛鳥回來後來得了消息後哪管有沒有不懷好意的眼睛盯無不當成機會去看看。
飛鳥見他略微有些瘦削的瓜子臉上凝了秋霜小鬍子下兩片嘴脣帶着似笑非笑的呆滯和自己幼年印象裡的幾分高傲和輕蔑完全不同也知道是這變故折騰地。
他是掌握着最高覈算。真正想不打仗就分家那是非通過他不可可惜卻無人能明白。飛鳥摸到衆人不肯立刻散去的根子所在。那就是黃金馬匹礦藏百姓卻清楚司馬的分量這就絮叨說“我小的時候只是吃飽穿暖還以爲家裡沒錢牧場連年虧損。秋冬時還要自己打獵攢皮毛。那時我整日發愁阿爸賠本了養不起我了怎麼辦。後來長大了才知道擔心得多沒道理。如今父叔都死於非命。屍骨未寒之時衆人就爭奪家財想想也讓人心痛。我真想提着刀把他們一個個都殺了。先生怎麼想能不能給我說一說。”
司馬唯心中感念長吁短嘆話確是一語驚人“家中還有什麼錢。他們瞎爭瞎鬧。到頭手足相殘才知道自己可笑之極。”
他微微一笑見飛鳥猛地一愣不自覺顯出幾分飛揚的神采細細解釋說“確也富可敵國。家中有礦數處。以前轉給龍家經營卻虧損連連。後來龍公撒手還回來。家中在朝廷註冊的是公金公礦大部分用來換糧食換朝廷的錢。加上私礦家中總共有黃金數百斤。可鑄造銅鐵兵刃。後來全部投入靖康擁有數起的商行能控制許多家錢莊。後來你父親入關武律汗爲了控制靖康命脈趁靖康銀根不穩以一化二以二化三以三化——”
飛鳥忍不住問“什麼叫以一化二以二化三?”
“用金銀控制一家錢莊再用這家錢莊控制那家錢莊然後再集中兩個錢莊的財力控制更大更多的錢莊最後幾乎控制所有錢莊。爲此還扳倒同是金銀大亨的沈萬山逼迫郭氏到關北大肆購買糧食擡高物價甚至買通軍隊裡的將領走私搶倉再運糧出關。”說到這裡司馬唯激動得有些發抖瘋笑若哭“可嘆關內冒急變法根本不知道背後有這樣一個翻天覆地的黑手。我敢說主公肯定參與變法了。雖不知道他有沒有懷疑過你二叔但他也奈何你二叔不得。”
“要不是做了這些準備你二叔靠什麼南下?!他也是看準了才南下。朝廷改制失敗要錢沒錢要糧沒糧流民四起。尤其是新上臺的監國半點不懂怎麼發行新錢只知道支出以爲朝廷花出去就是錢。一開始你二叔鑄的錢比他自己發行的還真等錢金比價逆轉他反手收購出手又是金銀。”
飛鳥震驚到極點心中前浪打後浪滾滾波濤把前胸後胸整整拓寬了一倍半。他提縱身形心中不知道是該愛二叔好還是該恨二叔好只是癡癡地說“然後呢?”
司馬唯說“雖然我不懂軍事但也敢斷言。若不是他和龍公鬧翻此時鹿死誰手尚未知曉。整個靖康朝廷被他掏了空拿什麼打仗?他在起兵的時候就把關內的錢財轉註他人又啓用一部分黃金和糧食把剩下全部轉移到武律山脈的密庫中到底在哪恐怕只有他和你三叔知道。至於礦藏戰敗後控制不住你說有錢嗎?!”
“那牲畜呢?”飛鳥問。
“原有馬匹加上掠奪朝廷的駿馬整整數十萬匹。雖然死亡徵用仍然不是普通部族能擁有的。一旦分家只有被亂卷、亂奪。靖康朝廷仇家龍家各個藩鎮誰也不會無視!是肉不假分不得。至於其它牲畜被分戶放養誰能把每家牧民都剝上一層皮?!”司馬唯再次哈哈大笑“至於百姓能恩養能保護纔是自個的。”
飛鳥承認他說得是實情也將自己的思路打開。他哭笑不得的站起來也笑得跟哭一樣心想這些可憐的人哪。
“少主要怎麼辦?!我只擔心你呀!”司馬唯仰起半斜的身子擔心地問“你爲什麼還要回來呢?!你應該在靖康改名換姓以亡命之身份等待新王大赦天下才對。”
我是爲了什麼呢?飛鳥心想我的家呀!他轉回來立刻拉了司馬唯一把熱心地問“你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有沒有人奪你的財物奴隸?我幫你把它們追回來。”
司馬唯心中一熱眼淚差點奪眶低聲說“你幫不上我!”
“怎麼可能?!”飛鳥許諾“我幫得成。你放心好了!你不會是想回中原吧?!”
司馬唯不吭聲。片刻之後才說“新王登基不但會大赦天下還會給自外國而歸者厚遇這是習以爲常的事了。我看假使少主無法在草原立足也借這個機會去中原吧。中原有害死主公的奸佞卻還是善良的人多!”
飛鳥沒有反駁他只是許諾自己也應該不讓他們這些人受到傷害。他默默沉思把自己必然要保證的事彙集到一起首先聚集弟弟妹妹們;其次讓這些人回中原;最後最好不讓原本是自己家的百姓刀兵相見分家也要分個平安。
他緩緩地緩緩地把自己這幾天來的想法吐露“我看我也無能爲力還是搬出牧場吧。你們都跟我走吧誰敢阻攔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