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音挑眉，“想爸爸媽媽了？那怎麼不回家看看。”
小女孩兒神色落寞，“爸爸媽媽不喜歡我。”
“嗯？”顧青音上下打量她，“你是怎麼死的？”不會是被遺棄了吧？這麼可愛這麼乖，怎麼捨得啊。
“病死的。”小女孩兒小大人似的嘆氣，“很嚴重的病，治不好的那種。爸爸媽媽爲了我的病，每天都很難過。我死了，他們應該就不會難過了吧。”
“不，他們會更難過的。”顧青音暗歎，生死有命，可憐的孩子。
小女孩兒沉默了幾秒，聲音又輕又堅定，“他們不會難過的。”
嗯？顧青音心底升起疑惑，剛要問，小女孩兒卻突然消失了。
顧青音站起來，跟從樓道里出來的女人打了個照面。
女人手裡拎着垃圾，眼下黑眼圈有點重，眼中帶着疲憊和麻木，看起來過的不是很好。
看到顧青音，女人愣了下，然後匆匆垂頭，從顧青音的身側走過。
顧青音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她回頭看了眼，轉身走了。
女人回來時沒看到顧青音的影子，心中不由鬆了口氣。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只對視一眼就讓她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甚至感覺到了壓力。
那種人一看就不是老城區的人，應該只是路過吧。
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女人上到四樓，不等走到門口就聽到嬰兒聲嘶力竭的哭聲，她着急的打開門，隔着老遠就大聲哄：“媽媽回來了，小寶不哭咯。”
顧青音循着剛剛小女孩兒的氣息，在一個陰暗的角落找到了她。
“剛從樓裡出來的是你媽媽吧？你跟她長得很像。”顧青音奇怪的問：“不是想媽媽嗎？怎麼人一出來你就跑了，她又看不見你。”
小女孩兒沉默不語。
她也不想跑，她想讓媽媽再抱抱她，但是她怕自己控制不住……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了，她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但她又不甘心就這樣去投胎。
一瞬間，顧青音察覺到了點什麼，但再仔細感應卻又消失了。
“阿姨，你是他們說的專門抓鬼的人嗎？”
來不及細想，顧青音笑着點頭，逗她，“是啊，阿姨是天師，你害怕嗎？”
小女孩兒半透明的脣抿了抿，堅定的搖頭，“我不怕，阿姨，你能幫我個忙嗎？我想跟爸爸媽媽再見一面，你能陪我一起嗎？”
“你有話想跟爸媽說？”
小女孩兒點頭，“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話，等說完，我就乖乖去投胎。”
顧青音笑了，但凡換個鬼，她早就給送走了。偏偏是個孩子，讓她看了就忍不住心軟。
“可以，我答應你。”
小女孩兒笑起來，“謝謝阿姨。”她身形緩緩變淡，“等我準備好，我會去找你的。”
顧青音輕笑一聲，按照原計劃，繼續在老城區閒逛。
老城區陰暗的地方比較多，容易有孤魂野鬼聚集，偶爾來逛逛，超度一些鬼魂，也算是積攢功德的一種方法。
霍雲景現身，帶着笑道：“不像你的風格。”多管閒事，還是免費的。
顧青音有點不好意思，“我也沒那麼貪財吧。”
她沉默了兩秒，稍微正經了一點，迴應道：“我現在看到小孩兒就忍不住去想兒子們小時候的樣子，想他們小時候遇到困難，遇到危險的時候怎麼辦。”
然後遇到同樣小的孩子，她就總想多寵愛一點，多幫幫忙，果果是這樣，剛剛那個小鬼也是這樣。
霍雲景眸光放軟，牽住她的手，“那不是你的錯，如果早知道這一走會錯過二十年，你肯定不會走。”
顧青音苦澀的笑笑，“要是早知道，我怎麼捨得。”無論是霍雲景還是三個兒子，她都不捨得。
霍雲景牽着她的手緊了緊，笑道：“不是你的錯，你用自責，也不用總想着彌補。”
顧青音點點頭。
但是下次遇見這種情況，她還是會心軟，還是會幫忙，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超度了幾個鬼魂後，顧青音離開老城區回了酒店。
第二天晚上，她又去了，主要是怕小女孩兒找不到她。第三天晚上也是如此，可小女孩兒一直沒出現。
顧青音又擔心又懊惱，那小女孩兒的魂魄一看就堅持不了多久了，當初她走的時候，怎麼就忘了給她固魂。
顧青音越等越心焦，她幾次想上樓找小女孩兒的爸媽要件小女孩兒生前的東西，直接定位算了。
還好她忍住了，小女孩兒在第五天晚上出現了，只是魂體看着比之前還淡了。
顧青音眉頭緊皺，上去就先固魂補陰氣，然後纔開口，“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
小女孩兒愣愣的盯了她幾秒，然後咧開嘴笑的很開心，“去我之前住的醫院了。阿姨你真好。”
顧青音瞪她，“我還以爲你魂兒散了。”
小女孩兒搖頭，“我不會散的。”她的執念還沒消，怎麼可能會散。
顧青音輕哼，張嘴要訓孩子才發現不知道孩子的名字，“你叫什麼？”
小女孩兒笑眯眯的，“阿姨你叫我大寶吧，我爸爸媽媽以前就這麼叫我。”
顧青音點頭，接上剛纔的話，“大寶，下次出去，去哪裡幹什麼去多久都要提前說，知道嗎？萬一在外面遇見惡鬼被吃了怎麼辦？你看看你魂體淡的，再亂跑，早晚會散掉。”
大寶乖巧點頭，笑的更開心了。
阿姨關心她誒。
“現在上去找你爸媽？”顧青音問道。
大寶扭頭看向不遠處的老樓，點頭，“就現在吧。”
顧青音跟着大寶進了樓。
老舊的樓梯房，一層只有兩戶人家，門對門，大寶家在左邊這一戶。
剛走到門口，顧青音就聽見裡面傳來男人不耐煩的吼聲，“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老子的好運都被你們哭沒了！”
顧青音下意識看了眼大寶。
大寶仰頭對着她眨巴眼睛，“阿姨，能幫我敲門嗎？”
她一點異色都沒有，顯然對爸爸的壞脾氣已經習以爲常了。
暗歎一聲，顧青音敲響了房門。
敲門聲響起的同時，吼聲也消失了。沒一會兒，門開了，面容憔悴的女人探出頭，看見顧青音的時候不由一愣。
“你……”
顧青音笑笑，“你好，我有點事要跟你說，關於大寶的。”
聽到“大寶”兩個字，女人面色大變，“嘭”的一聲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