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天啓怒不可赦的樣子,尖嘴猴腮不敢有所隱瞞。
他說道:“這是那濃眉大眼男子的意思。”
李天啓一臉霧水,不知道他所說之人是誰,但濃眉大眼的特徵卻讓他眼前一亮,“那男子可是年約二十,頗爲俊朗的樣子?”
“哎喲,我的爺哎,真的不關小的事,他……”尖嘴猴腮發現李天啓似乎與那人認識,擔心自己陷入他倆之間的仇殺之中,不由害怕起來。
看來八九不離十了,李天啓急問道:“你在哪遇到他的?”
尖嘴猴腮道:“那天夜裡……”他瞅了一眼李天啓,說道:“我老實交待,但你可要放我一條生路。”
“按理說你反覆無常,是個無信之人,我……”李天啓瞥了他一眼,感覺若說狠話,此人必定不會老實交待,他暗歎一聲,繼續說道:“你若老實說,我會考慮放你走。”
“說話算話。”尖嘴猴腮嚥了一下口水道:“其實那天夜裡……我等正在想着脫身之計,不料卻發現少俠你忽然去而復返……哦,不,不,就是那濃眉大眼的男子蒙上了臉面出現在我等面前,我等將他誤作少俠了,還被他套了些話,結果……”還未說完,他那眼神露出了恐懼之色,四處張望。
李天啓正聽到關鍵處,發現他流露出害怕之意,想必那天夜裡發生了令其十分害怕的事情,“怎麼了?”
尖嘴猴腮說道:“他忽然出手,將除我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殺了!”
李天啓微蹙眉頭,“什麼,此人出手如此之狠?”
尖嘴猴腮道:“可不是嗎?我當時一直以爲是少俠,嚇得差點沒暈過去。但他殺了其他人後,便摘下了蒙面巾,小的哪敢看啊,可還是看到了他的真面目。果然不是少俠!”
李天啓問道:“接着呢?”
尖嘴猴腮道:“他讓小的連夜趕路,只要路上遇到的城鎮,無論大小都需要在各色旅者身旁放出風聲唸叨一件事,說李天啓是隱藏在刺客聯盟裡的細作,而且還殺了鐵蟹堂主云云。小的實在不知道他爲何要這樣做,但也只好照辦。”
李天啓現在已確定這尖嘴猴腮所言的濃眉大眼的男子便是自己在迴夢谷中遇到的樑上君子,否則不會如出一轍般都提到了刺客聯盟。
李天啓問道:“你是因爲如此所以才跑的?”
尖嘴猴腮有些支支吾吾,不過他想了一會,擔心最終還是會被李天啓查出真相,因此咬牙道:“反正已落在少俠的手裡,索性全說了。其實少俠一入城所歇腳的客棧也是小的打尖之地,只是少俠並未在意。而襄陽城這些天有一些突厥漢子秘密暗訪一個人,而那人便是少俠您。小的看他們五大三粗,氣勢洶洶的樣子,便料定是少俠仇家,小的也真是腦袋撞牆了,悔不該報復而將少俠的落腳點告知了他們。”
李天啓聽到這裡已明白了整件事的經過,便說道:“上次看你是鐵蟹堂主的堂弟份上饒了你,但……”
尖嘴猴腮趕緊跪地道:“少俠,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您可說是要饒小的。”
李天啓輕哼一聲道:“是,我是說過讓你走,但並未說如何讓你走。”
尖嘴猴腮接連磕頭,居然額頭已磕出血來,驚道:“少俠,小爺,饒了小的吧。”
李天啓不耐煩道:“你站起來!”
看到他那鄭重的神色,尖嘴猴腮不敢怠慢,趕緊站起來。
李天啓突然出手點中了尖嘴猴腮的啞穴,迅速按照腦海裡閃現出的擒拿手的招式,將尖嘴猴腮的右手錯骨分筋,一陣悶響,那尖嘴猴腮的右手已廢。
尖嘴猴腮痛得豆大的冷汗滾滾落下,但在心底裡卻又鬆了口氣,畢竟有懲罰之後,性命也就無憂了。
果然,李天啓喝道:“還不快滾!”
尖嘴猴腮趕緊忍着疼痛,連滾帶爬地跑開了。
李天啓望着此人狼狽的背影,不禁又握緊了拳頭。
看來那神秘的濃眉大眼並非真正的幫助自己啊,倒像是將自己玩弄於鼓掌之中一般,有時候出手相助,有時候卻又刻意讓人來刁難自己,難道他是故識嗎?
可在印象中,李天啓實在記不起有與此人打過交道。
他是誰呢?濃眉客?這落款的名字實在讓人摸不着頭腦。
他一方面讓自己找刺客聯盟幫助,一方面卻又讓人散播自己殺了鐵蟹堂主,他是在故意製造混亂嗎?
難道他要對付的是刺客聯盟?
李天啓站在衚衕口好一會,實在看不透,想不明。一陣冷風吹來,迷濛了雙目,他這才醒悟起來要通知楊文,不過他此時已是多人的目標,若繼續與楊文結伴同行,勢必會帶來危險,他轉念一想,便決定自己行動。
李天啓悄悄在街區找了個算命先生,取了些筆墨匆匆寫就了一張字條,然後找個路人給了其一些碎銀,讓其帶一封信捎去給府衙裡的楊文將軍。
由於擔心又會遇到突厥漢子,李天啓決定走水路,當來到岸邊尋找船隻的時候已是午飯的時間。
但讓他感覺到奇怪的是河邊雖然停靠許多船隻,卻已被城裡的一位富豪全包了,船家們都紛紛搖頭不再搭客。
這情景倒讓他想起了出手一向闊綽的林逸仙,不知道她此時如何了呢?李天啓心裡不禁一陣苦笑。
既然水路已無法走,那隻能硬着頭皮闖陸路了,李天啓想到這裡,正舉步要走,卻發現林亦凡居然獨自一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己身後,他此時仍舊戴着面具,假扮的依然是雲翔寶林的公子。
李天啓知道此人極其自傲,也就沒打算打招呼,頭一低便要走上碼頭,不料就在此時林亦凡卻擋住了他的去路。
“怎麼?見到本公子就要走嗎?”林亦凡的話語依然是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彩。
李天啓說道:“道不同不相爲謀。”
林亦凡說道:“說得好。但今日你卻必須跟本公子走一遭。”
李天啓道:“爲何?”
林亦凡道:“陸路只有一條,水路卻很多。你要知道,你現在可是天下聞名啊,多方勢力都在追尋你的下落。而只有本公子能帶你離開此地。”
李天啓冷冷道:“謝了,但我不需要,至少我想去哪裡,暫時還是有辦法的。”
林亦凡道:“好了,明人不說暗話,你也不用逞強。本公子知道你的斤兩。包下這整條水域的船隻,可是費了本公子不少銀兩的。”
李天啓不禁愕然,難道他早就在此等候着自己了?
“怎麼?不敢嗎?那算了,你還是如此懦弱。實在可憐。”林亦凡沒再理會他,自顧自向一艘三桅大船走去。
李天啓冷笑道:“我有什麼不敢的。不就是坐船嗎,跟你走就是。”他舉步跟來。
林亦凡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可李天啓突然又不走了,他說道:“差點上了你的當,你這可是用的激將法。”
林亦凡眉頭微微一蹙,轉過身來道:“怎麼?你這腦筋真不會轉彎啊。你就不會假意上當跟着本公子上船離開此是非之地?看得出來你不就是想從水路走嘛。”
李天啓昂首道:“雖然我很想從水路走,但若跟着公子實在是讓公子屈尊了。我還是選擇走陸路吧,告辭了。”說罷,微微拱手便轉身離去。
林亦凡臉色一變,咬得腮幫子鼓起,他一晃身擋在了李天啓的面前,“小子,你今日乖乖跟着上船便是,休要多言。”
李天啓也有些生氣了,他並非不願意搭船,但對方這樣強行讓他搭船的氣焰實在難以忍耐,冷冷道:“謝了。”說罷舉步又要向上走去。
林亦凡慍怒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李天啓道:“你這盛情我實在授受不起。”
“你……”林亦凡道:“好,好,那你說你要如何才願意上船?”
咦?李天啓有些奇怪,怎麼以往一直咄咄逼人的林亦凡今日如此大度,居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居然能忍到現在不出手?
李天啓頗爲不解道:“你爲何一定要我跟你走呢?你可不要忘了,令尊可是找人與我說過話了,而且我也曾立過字據……。”
林亦凡從李天啓此時口吻中聽出了他已有所動心,便趁熱打鐵說道:“本公子自然知道,不過你還是休要多問,跟本公子來便是。沒有你的壞處!”
李天啓問道:“長安?”
林亦凡頷首道:“對,長安。”
李天啓又問道:“我還沒吃午飯呢。”
“來吧。來吧,趕緊的。”林亦凡大手一揮,“船上山珍海味,鮑魚魚翅任你享用。”
李天啓本就不是得理不饒人之人,看到林亦凡一改傲慢的神色,放下尊貴的身份向自己示好,也就沒了脾氣,說道:“好吧。”
林亦凡如釋重負,不由鬆了口氣,將李天啓帶到了那艘三桅大船上。
兩人方上船,那大船馬上就啓航了,沿着江河往長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