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接到莫盡歡電話的時候,邵媽媽正好來替丹青。?平靜地聽完莫盡歡的話後,她裝作鎮定地接過媽媽整理好的東西,聽着她的囑咐,但心早就飛走了。她來不及問思言的傷勢,盡歡也就簡單說了幾句。
“回家記得洗澡吃飯睡覺,今晚就別過來了,明天中午再來,到時接你嫂子出院。”邵媽媽沒看出異樣,耐心囑咐。
“嗯。”丹青提起包,跟嫂子道了別,趕緊向兒童部奔去。越想越放心不下,丹青又打了個電話給盡歡,邊跑邊問思言的情況。
一眼看見丹青,徐思言的眼淚就又冒出來了:“青青老師,我疼,好疼啊。。我可想你了,你怎麼現在纔來。。。”小孩子已經看不見旁邊的盡歡,眼裡只有這位盼了好久的丹青,她一個勁地撒嬌,拼命訴苦。丹青一邊擦她的眼淚,一邊哄她不哭,可自己的眼眶卻紅了。
思言的蹭破了幾塊皮,額頭上海包紮了好大一塊,右‘腿’上了石膏,小手上也有幾塊紗布。上一次還好好的,才一天多,怎麼就傷成了這樣子,丹青很心疼。盡歡說了下大致情況和治療方案,丹青點點頭,一句“謝謝”脫口而出。
盡歡心中一股鬱結之氣更盛,原來邵丹青也把自己當成這一家人了。
呵!
“她現在還不是你的孩子,你憑什麼說謝謝?”盡歡厭煩地看着她,只要徐慢一天沒跟她結婚,她就一天沒資格站在任何地方以一個‘女’主人的姿態跟她說話!
說到這個事情,丹青也覺得自己着急了些,但只是情之所至,想到盡歡跟徐慢的關係,這次又是她照顧的思言。她怔忡片刻,本來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可見她這麼計較,心裡也有點膈應,所以說話時並沒有看她:“你別誤會,我並沒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替徐慢說聲謝謝。”
“你憑什麼替他說?”
沒想到盡歡會這樣咄咄相‘逼’,丹青想起之前報紙的事,見她現在又這樣發難,心裡也升起了一團火:“我是他‘女’朋友,這點權利和義務還是可以有的吧。”
小孩子不懂事,但倆人越來越緊張的氣氛仍是將這個病房的空氣凝結了起來,思言害怕地看了眼她們倆,眼睛又紅了起來:“青青老師,你不要這麼兇,我害怕。”
丹青笑着看向思言,無奈地搖搖頭,卻不知道怎麼再開口。
盡歡突然走向‘門’口,一把拉開‘門’,氣憤地說道:“你是誰!爲什麼站在這裡偷聽!”那人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丹青,一副盛怒的樣子。
丹青看到那張臉的時候,臉瞬間變得煞白,成了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媽。。。”
“別叫我媽!他有孩子了?”邵媽媽看着思言,不等丹青回答,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她生氣地瞪着‘女’兒,“他有孩子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告訴我!你。。。”邵媽媽氣得滿臉通紅,但看有外人在場,她不想再罵下去,“你給我出來!跟我回家!”
“媽。。。我。。。”
“你要是現在不跟我走,以後都不要叫我媽!你們都以爲我和你爸好欺負是嗎?他一個外人欺負我們,你也不把我們當人看嗎?那個姓徐的果真不是什麼好人!難怪一直不敢來家裡,就是爲了這小孩的事吧。。。你還不出來!我現在就叫你爸來!”
“媽!”丹青怕把事情鬧大,趕緊走出去將母親拽走。
莫盡歡看了眼匆忙消失的一堆母‘女’,嘴角不覺浮現了一抹輕蔑的笑。呵!原來他們家還看不上徐慢了,竟然是因爲他有個‘女’兒。
小思言終於等來了爸爸,直到徐慢帶着晚飯出現,徐思言才‘露’出了一個笑臉。徐慢也不急,陪着‘女’兒吃完了飯,哄着她睡覺。終於能夠閒下來了,東林守着思言,他跟盡歡走進了醫院後面的小院子,找了個能坐也能說話的地方。
夜‘色’微涼,‘春’天剛到,草叢裡已經有各種昆蟲的叫聲。盡歡怕蟲子,所以選了塊乾淨的地方,四周都沒草。徐慢坐在旁邊,神‘色’有些嚴肅。盡歡‘抽’出兩根菸,遞給他一隻。徐慢接過來都掐碎了,扔進垃圾桶。
“謝謝。”他指的是照顧思言的事。
“她已經替你說過了,雖然我沒口頭上沒接受。”
“她媽媽今天應該很生氣。”
“你說呢?要是你在場,估計會立馬要求你倆斷絕關係,不然就不認她這個‘女’兒了。。。都什麼年代了,還玩這種把戲。都怪你無聊,找這種人談戀愛。”
盡歡說話一直不好聽,徐慢不跟她計較,他已經習慣了。只是說丹青是“這種人”,他聽不慣,這是新習慣。新習慣往往更本能,他緩緩開了口:“她是我愛的人,以後我不希望聽到我朋友說侮辱她的話。”
“這也算侮辱?你不要把她保護得太好!”
徐慢看向她,這個一直肆意妄爲的‘女’孩,這個他曾經認爲最灑脫的‘女’孩,此刻這番糾結到底又是爲了什麼。他明白,卻又不願明白。如果真的只是純粹的感情,他早已有了迴應,可惜不是。一個要強的‘女’人,喜歡爭搶成功的‘女’人,她已經忘記了本能的感情需要是什麼樣的了。
也許是他們的驕縱才成就了當日的莫盡歡,可她總要走出這圈子。
“盡歡,不要欺負她。”
“我就欺負了!反正在你眼裡,誰都會受我的欺負,徐芳菲是,宋言是,整個揚子山的人都是,現在好了,連個外人你也覺得是。。。不,她不是外人,她纔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莫盡歡像個孩子似的跟人吵架,吵完了從來不給別人還擊的機會,轉個身立馬走人。徐慢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無奈當中。他已經無力也不想‘弄’明白了,他們倆到底算是個怎麼回事。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事再等着他。從邵媽媽的態度可以看出,他們家很介意他有孩子這回事。
第二天一大早,莫盡歡還是來了,徐慢正給思言喂早飯。她將一沓文件扔到桌子上:“礪寒說讓你看看,沒問題的話,就快點將投標書遞出去吧。”
他們都選擇忘記昨晚的衝突,徐慢點頭算是迴應。封書禮十點多過來的,徐慢說公司有事,帶着投標書走了,盡歡跟了上去。徐慢走到樓下卻轉了身:“我剛看了沒什麼問題,麻煩你幫我帶給礪寒。
知道他是要去找邵丹青,莫盡歡不願再看他,低頭拿起文件,與他擦身而過,一句話也沒有。徐慢停頓了片刻,理了理衣服,最終決定立馬去找丹青。走出醫院‘門’口的莫盡歡回身擡頭看了一眼,心裡一股無名火越燒越盛。
不行,她要回去,她倒要看看,徐慢是怎麼應對這種事的。
邵媽媽已經將東西收拾好了,陳蕾坐在‘牀’邊,邵丹楓抱着孩子站在旁邊,邵爸爸‘陰’沉着臉,怒其不爭地盯着丹青。丹青雖然害怕卻也很坦然,爸媽的責怪她已經預料到了,但跟徐慢在一起是她的決定,她是不會因爲這個就動搖的。所以她等着爸爸的狂風暴雨,但也期待這場爭吵快點過去。
“爸,有事咱回家說吧。”
“回家說什麼,一回家她肯定往這跑,當初就不該讓她出去住,我們看不到就管不了,她就開始胡作非爲了!”說到這裡,開腔的陳蕾也被罵了,自然不敢再開口。
“爸!真的就因爲他有孩子你就改變主意了嗎?”
“這個還不夠嗎!我一個好好地閨‘女’,憑什麼嫁給一個結過婚的還帶着一個孩子的。告訴你,別說他多有錢了,就算是首富還是總統,我的‘女’兒也不嫁!你這是糟蹋自己你知道嗎?你真是鬼‘迷’心竅了,你就是看上他的錢了是不是?”
“您自己的想法憑什麼轉嫁給我!您自己思想極端又不純,憑什麼這樣惡意揣測我對徐慢的感情!”
“你!”邵爸爸隨手‘操’起一個水壺,就朝丹青砸過去。丹青本想着往哪躲,身體卻被人推了一把,只聽當咣噹一聲,旁邊的人踉蹌了一下撞到牆上,水壺撞到牆上,內膽砰地炸開,濺開的水淋在徐慢的身上,一塊碎片擦過他的脖子,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被護在懷裡的丹青擡頭便看見了血痕,上面血珠還在往外涌。她嚇得立馬用手捂住:“怎麼會流血,不會是大動脈吧,是不是大動脈啊!快找醫生,快找醫生!你你什麼血型?什麼血型!”丹青對着陳蕾喊,陳蕾嚇得立馬跑出去找醫生。邵爸邵媽也嚇了一跳,生怕是割到了大動脈。
但看徐慢鎮定的樣子,才放下心來,他握住丹青的手,溫柔地說:“丹青。”
“別說話!別說話!血還在流!”她朝着跟進來的盡歡大喊,“快叫醫生!快備血!”
徐慢一手覆在她的脖子上,一手覆在自己的脖子上,同時按了按,聲音稍微提高了些:“這裡纔是大動脈。”
丹青害怕地看着他,他又點了點頭,她自己動手按了按,果然在跳。她看向他脖子下面的血痕,血已經慢慢凝固,不再流出來了。她突然癱軟下來,蒼白的臉終於恢復了神‘色’:“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邵爸爸見他倆公然抱在一起,怒氣更盛,上前一把將倆人拉開還推了徐慢一把:“你走開!”
莫盡歡本來已經控制住自己,但看邵父打了人還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就看不過去了,她拉着徐慢就要往外拖:“這都是一羣野蠻人,你跟他們有什麼好說的,走!”
眼看邵爸爸被罵又要發火,徐慢趕緊掙脫盡歡的手:“這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你先走!”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當時能幫我挨一棍子,我現在就要幫你免受這野蠻人的打。”莫盡歡理直氣壯地掃了大家一眼,最後盯着邵爸爸,“你以爲你沒結過婚的‘女’兒是寶,難道徐慢有了孩子就是渣滓嗎?告訴你,等着給他孩子做後媽的人多的是,像我這樣的,長得比你‘女’兒好家裡比你有錢的想嫁給他的也不少。我倒要看看你這個黃‘花’閨‘女’能找到個什麼樣的好男人。”
丹青看着她拽着徐慢的手,突然沒了說話的力氣。莫盡歡說的對,他本來就不差,她也沒多好,爲什麼爸爸會這樣想不通。至於莫盡歡跟徐慢的事,她要說就隨她說好了,她一向喜歡把事情看通透。
邵爸爸將他倆往外推:“既然你這麼稀罕,這人就是你的了。我‘女’兒高攀不起,我們另有跟我們一樣的歸宿。”
盡歡卻站直了身子不動,徐慢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局面,他想阻止盡歡卻又怕說出來的話傷了她。盡歡看向丹青,昨天的敵意早已消失,唯有默默的無奈和難堪:“可惜啊,徐慢看上的就是這個你認爲最普通的‘女’兒。。。其實,我也覺得她‘挺’普通的,可那有什麼用呢,當事人喜歡就行!”
“盡歡,你回去,這裡沒你的事!”徐慢怕說多了適得其反。盡歡卻已經聽不進去,她走到丹青身邊:“你知道他爲什麼自從遇見你之後就那麼忙嗎?你知道爲什麼北郊園區本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後來那麼多麻煩嗎?你知道辛淳爲什麼一直整徐慢嗎?你知道徐慢爲什麼要急着要一批國外設備嗎?”
“莫盡歡,你閉嘴!”徐慢想上前制止她,她卻突然衝到邵爸爸面前:“你捫心自問,如果沒有徐慢,邵丹青能像現在這樣安穩地站在這裡然後等你安排一個跟她差不多的人結婚嗎?”
“莫盡歡!你夠了!”
盡歡並沒有生氣,她笑着看了徐慢:“確實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