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凝很努力的維持着自己的心平氣和。
自從周念回來後,他們兩個人就沒有安寧過,不是互不理睬,就是劍拔弩張。
其實,想想她也挺累的。
她不是看不出來他這段時間也有過很多的妥協,幾次三番都沒有得到她的好臉色之後還是沒有放棄,就比如像今天這樣。
他的種種行爲,在她的眼中不是無賴,就是無理取鬧。
可他爲什麼要這樣?
她的心裡有無數種猜測,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都是爲了她嗎?
顧亦城一聽到周唸的名字,臉色就僵住了,他的手還伸在她面前,等着她給他戴上那枚男士的戒指,和她手上的那枚女戒正好是一對,這個時刻不應該是神聖而美好的嗎?
周唸的名字一插進來,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他的手也僵在她面前,尷尬着,不知道應該是縮回來還是繼續僵着。
這個問題……
丁凝沒等他的回答,又繼續道:“你到底想幹什麼?我一直想不明白……顧亦城,周念不是你刻骨銘心的初戀嗎?你不是一直愛着她嗎?現在她回到你身邊了,我也同意離婚了,這不應該正和你的心意嗎?離婚後你就是自由的,可以和你心愛的女人有情人終成眷屬,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那戒指,她只看了一眼,便很快又還回到他手中。
她是不會給他戴上的!
他們這樣算什麼?
顧亦城聽了她的話之後,尷尬的臉上,霧藹沉沉。
半晌後,他才擠出一句話來,“我說了,我不離婚!”
“爲什麼?那周念……”
“這是我和你的問題,你老把她扯進來做什麼?是你自己迫不及待想和我離婚吧?何必把別人推出來當擋箭牌?你就那麼想離婚?可是我告訴你,我不離!”
“你……”
“你什麼你?別用這麼一副無辜的眼神看着我,裝成好像你什麼都不懂的樣子!你真的不懂嗎?我爲什麼要和你拍什麼婚紗照,爲什麼帶你挑戒指,你真當我吃飽了撐的?還不是因爲你這個女人不知道給我下了什麼蠱,我就是改主意了,我不離婚了,我還想和你好好過日子!”
這一段話,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顧亦城覺得自己心裡的委屈也不少,他什麼時候爲了一個女人如此低三下四過,偏偏她還不識好歹,給點顏色就開染房了。
其實,他一點兒也不願主動低頭。
他現在對她的脾氣也算是有所瞭解的,他妥協了這一次,以後就會被她騎到頭上來,別想有好日子過了,可她卻張口閉口把離婚掛在嘴邊,讓他心慌不已。
分明就是她想離婚,還拿周念當藉口。
他和周念怎麼了?
什麼都沒有!
丁凝被他吼懵了好一會兒,仔細去思量他此番話中的意思,單是他說想要和她好好過日子這句話,如果換作在平時,就已經足夠讓她歡喜的。
可現在一聽,卻不是那麼回事兒!
她的心裡也是亂糟糟的,什麼滋味都有。
他敢吼她,她就敢給他堵回去,“顧亦城,你放屁!你現在說想和我好好過日子了,早幹嘛去了?我看你是想左擁右抱還差不多!也對……哪有男人會嫌自己身邊女人多的,你不想放棄瞳瞳,現在知道那是你親生女兒了,所以你就不想離婚,想先穩住你女兒的媽媽,然後又跟初戀藕斷絲連,顧亦城你惡不噁心?”
顧亦城被她繞得有點暈,“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丁凝道:“你才亂七八糟!你正經的話會把家裡的鑰匙給周念?是不是要把你所有女人都召集到同一屋檐下來你才滿意?不管你安的什麼心,我……”
“等!等等!”
顧亦城總算是聽出一些眉目來了。
他一直很納悶她爲什麼會主動搬出來給周念讓位,如今看來,不想瞳瞳在這樣複雜的環境中受影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是因爲……
看樣子他忽略了什麼。
昨晚回家,見到周念也在的時候,他滿腦子想的都是丁凝帶着瞳瞳上哪兒去了,卻沒有去細想周念是怎麼出現在家裡的。
鑰匙?
他揉了下眉心,必須爲自己解釋一句,“我沒有給她鑰匙!”
丁凝一提起這件事,心裡的火就噌地往上躥,連脖子都梗直了,與她對峙,“那她手上爲什麼會有鑰匙?她爲什麼說是你給她的?”
她發誓,這次是真想心平氣和的,可是都被人騎到頭上來,要她如何心平氣和?
顧亦城沉吟了半晌,結合丁凝所說的話,這才慢慢的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弄了個清楚明白,繼續他的安撫工作,“這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初……在你要搬進那棟房子的時候,你不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嗎?那本來就是我買給她的房子,只是誰也沒想到她還會再回來,我是給過她鑰匙,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她原本就住在那裡,有鑰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來朝我發什麼火?”
他真的是冤枉!
其實,在心底還默默補充了一句……
他就算真有左擁右抱的心思,也不會在她住在那裡的情況下,還敢周念引上門去。
否則,鬧成現在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除非是缺心眼纔會這麼做!
丁凝被他的這話給堵住了,猛然發現自己氣過頭了,他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更何況周念也沒說手上的那把鑰匙是顧亦城現在給的。
她是氣瘋了,反而丟了主場優勢。
她不說話,反正顧亦城就當她是無言以對了。
他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道:“現在沒話說了?搞不清楚狀況還鬧什麼離家出走,還好意思跟我發脾氣?誰慣的你?”
丁凝略有不服,但是心中的氣焰已經明顯不如剛纔那麼高漲了,悶悶地道:“這有區別嗎?是啊!周念也這麼說的,那是你們的家嗎?假設她現在沒有鑰匙,如果她問你要,你還會不給嗎?”
顧亦城頭疼地蹙了下眉,“這種假設有意義嗎?”
丁凝道:“怎麼沒有?如果沒有意義的話,你就應該正面回答,而不是試圖轉移話題!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三樓上面藏着什麼,都是你們以前的回憶,寶貝得跟什麼似的!你那麼愛她的話……回去好了?還來纏着我做什麼?又沒有人阻止你們再續前緣!”
顧亦城擰眉望過來。
總覺得他們之間的談話,在不知不覺間又偏離了主題。
他望着她,望着望着,忽然就笑了……
丁凝被他高深莫測的眼神盯得心裡直打鼓,問道:“你,笑什麼?”
“我哪有笑?只是在納悶……什麼味道?聞到沒有?這麼酸……”
“……”丁凝噎了一下,轉瞬間就明白過來,他這是在取笑她,她一定是急壞了,纔會這麼沒腦子,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充了一句,“我纔沒有吃醋!”
“又沒人說你吃醋!”
“你……”
丁凝在這個問題上怎麼也說不過他,因爲她自己心裡最清楚不過了,她一直告訴自己不在乎了,都是騙人的,他們鬧了這麼久,其實質就是周唸的出現讓她產生了危機感,顧亦城和周念曾經的那段愛戀讓她在乎了,嫉妒了,當然也就是吃醋了。
她偏開臉去,又開始不理他。
顧亦城的心情卻好了很多,女人的心眼有多小,他算是見識到了。
不過,無所謂!
心眼太大的女人,就不可愛了。
他的手忽然伸了過去,一把握着她的,一雙深邃的黑眸睨過去,眸中全是掩藏不住的喜悅情緒,在心情好的時候,其實他總是願意把所有的事情往樂觀的方面去想。
她要和他離婚,其實本意並不是真的離婚。
只不過,最近發生了的事情太多,尤其是周念,她在意了。
那麼,她所有的壞情緒都有了根據。
他執着她的手,輕笑道:“這麼急着否認做什麼?又沒人說不給你吃醋?只要你能深刻的意識到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就行,檢討什麼的就不必了……”
“我纔沒有無理取鬧!”
“好好好,你沒有!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樣總行了吧?”
“……”
“但是,晚上搬回去,帶着孩子就走,像什麼話?”
“我不回去!”
丁凝被他一副十分大方的樣子弄得無言以對,她再說什麼的話,就真的成了無理取鬧了,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立場,必須要表明,她不會再回去!
眼看着顧亦城似乎還想好了一番說辭來說服她的樣子,她馬上道:“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顧亦城,我不會再回去!以前我執意要搬進去,現在想來實在很不應該,那裡是屬於你和周唸的家,她說的那些話即使咄咄逼人,但是全都沒錯,我不會再去涉足你們的空間。”
“那不是我們……”
顧亦城實在是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麼纔好。
可是,轉念一想,也不知道現在周念是否還在,而且,就算他能說服丁凝搬回去,以後再因爲什麼事情吵架的時候,難保心裡不會膈應,不回去也好。
他於是一再妥協,“好,那就不回去,以後就住你那裡!”
哎!他容易嗎?果然讓步了一次,以後次次讓步的都只能是他!
他剛纔還問,誰慣的她?
顯而易見嘛!
他給慣的!
丁凝詫異地望着他,對他的決定不是沒有意外的,他說以後住她那裡的意思……是不是說明他也會從以前的房子裡搬出來?
那個屬於他和周唸的家,他也不要了?
他以後跟着她?
是嗎?
不由得想起昨天離家之前對周念說的話……
這個男人,如果周念還想要搶回去的話,儘管放馬過來,反正她已經不打算再爲了顧亦城做任何努力了,兩個女人搶來搶去的有什麼意思?
別人能搶得走的,她應該也看不住,還要來幹什麼?
可現在,他的反應和決定……
是不是說明,她沒有搶,但是她贏了?
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