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顧淮一趕緊看向雲畫。
“你說說他,這從正門走容易,可正門口那麼多記者,能生撕了他!”
顧淮一冷聲說道,“有了光碟,現在已經能夠證明談少寧無罪了,可問題是光碟的內容不會對外公開,外面還有無數人認爲是有黑幕呢!哪怕是阮家的人站出來說都沒用,還有人連阮家一起罵,說他們女兒屍骨未寒,他們就賣女求榮,不爲女兒報仇不說,還用女兒的死來換取利益等等……”
談少寧閉上了眼睛,臉色慘白,“我不可能永遠躲着。”
雲畫走上前去,用力地握住談少寧的手,“對,你不可能永遠躲着,必須要面對。只是……你不必非在這個時候面對。”
談少寧輕輕地搖頭:“比起沐沐承受的,我只是被人誤解被人謾罵,這能算得了什麼?”
雲畫嘆了口氣,“你想好了就行。”
她知道談少寧心中愧疚,愧疚沒能救下阮沐沐,愧疚阮沐沐遭受那樣的傷害後選擇死亡……
所以這會兒,外界的攻擊和謾罵,多少能讓談少寧好受一點,這就是人的愧疚補償心理,在愧疚的時候,總希望能有人來狠狠地罵他打他……
“你們真的想好了?這種事情可別衝動。記者們都非常擅長抓你們言語中的漏洞,一點不同的報道引導傾向,就能引來無數的謾罵和攻擊。”顧淮一道。
談少寧點頭,“我想好了。”
雲畫看着談少寧,她能明顯地感受到他的心境,經此一事,談少寧好像瞬間就成長了許多。
從前需要談鄭越把他單獨放在各個地方求學,一個人應對所有局面才得來的成長,甚至都不如被關在警局這短短十天來得快,來得深刻。
只是這種成長,誰都不想要的。
雲畫向前一步,用力地抱住談少寧,伸手輕拍他的後背。
他真的瘦得太厲害了,抱着他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骨頭,硌得人生疼。
被她抱住的談少寧,整個人僵直着,好半天之後,他才緩緩地伸手,也回抱她……
明明她纔到他的肩膀,可他高昂着的頭顱卻狠狠垂下,靠在她的肩膀上,哭了起來……
“把臉擦擦,喝點水,衣服也整理一下。”
雲畫讓人幫忙準備了熱毛巾。
顧淮一的下屬們,尤其是上了歲數的女警,對談少寧非常同情。
他們身爲內部人士,就算不是負責這個案子的,沒有看到碟片內容,但也從其他同事口中聽說了碟片的內容,也都知道談少寧真的是無辜的。
可是呢,爲了保護受害者的隱私,讓受害者死後不再遭受非議,碟片是不可能公開的,外界不可能知道碟片的內容,那麼自然就還會對談少寧有所懷疑。
一個大男孩,要經受千夫所指,尤其是談少寧的年紀,就和那些女警們家裡的孩子差不多,或者是跟親戚家的孩子差不多,換做是誰,都會覺得心疼談少寧的。
所以談少寧在這兒也沒受到慢待,相反的,很多人都對他非常關心,只是談少寧自己過不去心裡的坎兒,那些畫面把他自己折磨成了這樣子。
這會兒,知道談少寧要離開了,有好幾個女警都過來安慰,雲畫要熱水,她們也趕緊幫忙弄來。
雲畫把毛巾打溼,遞給談少寧,“擦擦。”
談少寧沉默着接過毛巾,擦臉。
隨後,雲畫又請人拿來了一些冰塊,給他敷臉,讓他更加清醒一些。
做完這一切,他們就準備走了。
走出這裡,也是一道管卡。
雲畫就跟在談少寧的身邊,如果她能夠吸引到記者們的部分火力,也能稍稍減輕一點談少寧的壓力。
走出警局大門的時候,談鄭越正護着季長卿,還被記者們的長槍短炮給圍攻着。
然而有人喊了一聲,“談少寧出來了!”
記者們瞬間就調轉矛頭,一個個施展了飛毛腿的功夫,一剎那間就圍了上來。
如果不是雲畫始終緊緊地攥着談少寧的手,她恐怕都要被記者們給擠飛!
“談少寧,你能不能說一下你是怎麼被釋放的?你**殺人的證據確鑿,爲什麼會被無罪釋放?”
“談少寧,麻煩你說一下爲什麼阮家人會忽然改口,說你沒有殺死阮沐沐?”
“談少寧,有人說你們談家有現代版的免死金牌,是真的嗎?”
“談少寧,你和阮沐沐是青梅竹馬,你爲什麼要殺死她?”
“談少寧,你能說一下案發的詳細經過嗎?你是怎麼走到**殺人這一步的?”
“談少寧,你是不是仗着談家季家和薄家的關係纔會如此肆無忌憚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無論你做了什麼,最終都會平安無事?”
“談少寧,聽說你在最初審訊的時候親口承認你殺死了阮沐沐,爲什麼現在案情又反轉了呢?你到底有沒有說過真話?”
“談少寧,用那種屈辱的方式殺死一個愛慕你的女孩子,你就從來沒有一點兒愧疚嗎?你是不是還沾沾自喜,就算你殺了人也不用付出代價?”
……
一句句質問,凌厲到極點,不給談少寧一點兒活路。
談少寧站得很直,瘦弱到極點的他,卻如挺拔雪松一般,站得筆直,彷彿任何風雨都無法讓他彎腰。
他一言不發,任由記者們爭相詢問。
好久之後,記者們都問了好多個尖銳的問題,可他還是不吭聲,最終,記者們都安靜下來了。
其中一個大臺的記者,輕咳一聲,開口了,“談少寧,你能否回答一下我們的問題?”
“是的,你一言不發代表着你默認了嗎?”
“談家真的有手段可以操控警方的偵查,還可以顛倒黑白,掩蓋你殺人的事實嗎?”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得意,你殺了人卻不用負責!”
“談少寧你是因爲心虛纔不敢回答我們的問題嗎?”
……
又是一輪。
談少寧還是不肯吭聲,就那麼聳然站立,臉色嚴肅,目光清明。
“好了大家安靜一下,我們的問題太多,一個一個來好嗎?”有人提議道。
衆記者都不吭聲了。
還是剛纔那個大臺的記者,率先問道:“談少寧,你真的不打算回答我們的問題嗎?你應該知道,社會上網絡上都對你這個案子非常關心,我們都想知道真相。”
沒有其他人再插嘴,現場一片安靜。
談少寧終於看向了那個記者,他的聲音非常冷靜,可是卻又很是沙啞,“我對沐沐的死,很抱歉很愧疚,雖然那不是我的願意,可沐沐死了,是事實。我不是你們口中的**殺人犯。”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殺人,那麼**殺死阮沐沐的是誰?真正的兇手是誰?已經抓住了嗎?爲什麼沒有任何消息放出來?還是說那個所謂的真兇壓根兒就不存在,只是爲了給你脫罪才編造出來的?”記者立刻問道。
談少寧眼眸之中的痛苦,根本無法掩蓋。
“涉及案件細節,警方會隨後公佈。”談少寧低聲說道。
“那你一開始爲什麼要承認你殺了人?”記者繼續追問。
談少寧眼中的痛苦之色更甚,“我沒有要殺沐沐,但沐沐因我而死,我愧疚。”
“你的意思是,你因爲愧疚纔會承認殺人?那你到底有沒有殺人?阮沐沐到底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
在他把匕首刺向她腋下的時候,她故意偏移了身體,把心臟對準了匕首,讓匕首刺入她的心臟。
她算是自殺的,可也算是他意外殺人……
這一點以後在法庭上也會成爲爭辯的焦點,檢方一定會控告他意外致人死亡,而他的律師則會辯解阮沐沐是自殺的,他並無殺人意圖……
然而現在,要怎麼回答記者?
“我……”
“關於案件的細節,你們可以等警方開案情公告會,由於這個案件性質非常惡劣,警方會向全社會通報案情。”雲畫忽然開口。
記者們立刻就看了過來。
“雲畫,請問你和談少寧是什麼關係?正如網絡上說的那樣,你們是繼兄妹的關係對嗎?所以你纔會利用自己的一切資源維護他?”
雲畫看着這位記者,“他是我哥,如果他犯罪,我絕對不會包庇,但如果他是清白的,我也同樣不會允許任何人污衊他。”
“可是他**殺人證據確鑿,從受害者遺體中檢驗到了他的精斑,這足以說明他**了阮沐沐,他自己剛被逮捕的時候也承認了殺人。請問你們是怎麼洗白他的?”
雲畫的臉色很但,“洗白?不,不存在任何洗白,因爲他本身就是清白的,我們要做的只是找到證據,證明他是清白的。事實上,我們也找到了證據,只是證據不方便對外公佈,受害者家屬,警方,檢方等等,都已經看過證據,不然你們認爲,他們會冒着被全社會輿論攻擊的風險,放掉談少寧嗎?”
“你的意思是,有更加強有力的證據,能夠證明談少寧是無辜的?”
“對。”
“那請問這份證據是什麼?是從哪裡來的?是否存在僞造的可能。”
“證據是什麼,爲了保護受害者隱私,不能說。但是這份證據絕對不存在僞造的可能,你們就算不相信我們,也應該相信司法鑑定部門。如今是法治社會,沒有任何人能夠凌駕於法律之上,我不能,談少寧不能,任何人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