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九四章【不要承諾】

錦繡坊前鋪內。

“女娃,你可願拜我爲師?”

黑衣人坐在方桌旁,看着柳妍神色專注的煮了一壺茶,隨後接過柳妍恭敬遞來的茶盞,隔着遮面黑布聞了聞便將茶盞放下了,擡頭看向柳妍,眼含淡淡的慈愛,笑問道。

柳妍微微一怔,有着不敢置信的看着黑衣人,片刻之後纔開口問道:“您是說要收我爲徒?”

“是。”黑衣人淡淡的點了點頭。

柳妍大吃一驚,旋即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急忙要起身拜師。

然而,一股柔和的力量卻將她束縛住了。

柳妍一臉不解之色看向黑衣人,不等開口便聽到黑衣人淡淡的說道:“女娃,先聽聽我的條件,你若是答應再拜師也來得及。”

“您說。”柳妍眉頭不着痕跡的一皺,面帶淡淡的笑容。

黑衣人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條件很簡單,你得隨我離去,直到你修煉有成才能離開我身邊。”

“修煉有成?什麼境界纔算是修煉有成?”柳妍皺眉問道。

“所謂的修煉有成便是你能幫到閻辰之時,也許一年後閻辰便需要你幫助,也許幾十年後你才能幫到閻辰。”黑衣人看着柳妍,說道:“當然,你若是幾年後便達到老夫的境界,那時無論閻辰需不需要你幫助,你都得回來找他,因爲那時我已經沒什麼可以傳授於你了。”

柳妍淡淡的一笑,緩聲說道:“多謝前輩的厚愛……”

柳妍婉拒之言還未說完,那黑衣人已經擺手打斷了,笑道:“不用這麼急着拒絕老夫。你可能還不瞭解閻辰,先聽老夫給你說說他吧。”

“閻辰出身在一個非常強大的家族,是天下間最強大的家族,沒有之一。而他十歲卻是被他父親給逐出了家族,爲了就是歷練他。至於閻辰心中是怎麼想,老夫便不得所知了,但老夫與他交談之中已看出閻辰對他的父親有着很大的意見。”

“之前那個青年和少年,他二人所學的功法都極爲獨特,就連閻辰給你的也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功法。按理說你們將來的成就斷然不會低,可如今你們缺少的是時間。”

“閻辰要做的事情就是帶着你們闖出一片天地,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而且他父親的敵人也不會任由他一點點的壯大,所以說你們現在缺少的是時間。”

“你跟着閻辰的確會成爲別人眼中的天才,十幾年後便能成爲凝丹境武修。但這十幾年中你卻是閻辰的累贅,他要保護你,照顧你,這樣反倒會使他做事時畏首畏尾。你可要知道,他父親的敵人都要比我還強大,十幾年後的你也未必能幫的了閻辰,依然還是他的累贅。”

“其實不僅是你要離開閻辰,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得暫時離開他。因爲他們都是閻辰的累贅,雖然他們在天羅城內算得上修煉天才了,可天羅城也不過是這天下間的一個小小彈丸之地。當你隨我而去之後,你就會知道天才的修煉速度有多麼駭人。”

“就算你現在一定要跟着閻辰,閻辰又能給你什麼承諾呢?以他的

性格來說,他會讓你跟着他風餐露宿?他會讓你跟着他亡命天涯?他能允許你跟着他吃苦嗎?”

“與其跟着他做個累贅,爲何不隨我修煉,將來你雖不能超越閻辰,但絕對會成爲閻辰身邊實力最強的助手。”

黑衣人一連說了許多,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的柳妍,片刻之後,黑衣人再次開口,問道:“女娃,我來問你,若是有朝一日閻辰受傷,只有你用性命才能救他,你可願捨棄自己的性命?”

柳妍擡頭看了眼黑衣人,沉默片刻之後重重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願意。”

聲音雖輕,但三個字中卻如山嶽般沉重。

黑衣人點了點頭,再次問道:“老夫再來問你,你此生此世可願守在閻辰身邊。”

柳妍俏臉微微一紅,點了點頭,卻未言語。

“你若是隨老夫修煉,若是閻辰需要你救他之時,你也就是耗費掉一身源力,卻能保住性命,而且閻辰的修爲也會大幅度提升。”黑衣人緩緩的說道:“至於能否守在閻辰身邊一生一世,那便是你們的事情了,老夫不敢保證什麼。不過老夫多言一句,閻辰的性格與他父親一般,皆是重情重義之人……”

柳妍知道黑衣人在提醒自己該怎麼做,可她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若是用感激來拴住一個男人,那比沒有感情而湊在一起的男女更可悲。

看到柳妍臉上露出的那一抹苦笑,黑衣人眉頭微微一皺,旋即便舒展開來,漫不經心的說道:“可能閻辰並未與你說過,他已經派人去爲你孃親報仇了。最多半月,逼死你孃親的那人的頭顱便會出現在你面前。”

柳妍臉上閃過一抹驚容,旋即又浮現了苦澀的笑容。

“以閻辰所展現出的資質,將來他必定問鼎傳說中的境界,那時他的壽命將會增長很多,甚至可能永生。你若是活個幾千年,那你們真若是在一起,不覺得對閻辰是一種殘忍的傷害嗎?”黑衣人目光平淡的繼續蠱惑道。

“前輩稍等。”柳妍猛然擡起了頭,深吸一口氣,俏臉之上強行擠出一抹笑容,在黑衣人迷惑的目光中起身行禮,而後轉身快步去了後宅。

來到閻辰房間外,柳妍深吸一口氣,擡手敲了敲房門,低聲說道:“閻辰,你來我房間,我有事問你。”說罷,柳妍便轉身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間,然而房間內依然暗無光亮。

前鋪之中的黑衣人眼中盡是疑惑,喃喃自語道:“難道現在就要將身體給閻辰嗎?是不是早點?那老夫將來是不是還要再給閻辰找個女娃?”

閻辰不知黑衣人與柳妍都說了什麼,但此時柳妍喚他,他也並未多想,起身便出了房間。笑着看了眼被黑衣人給困在井邊的那個青年屍修,並未多言,而後進了柳妍房間。

“怎麼不點燈?”閻辰笑問了一句,坐在方桌之旁,卻沒有去點燃方桌之上的蠟燭。他早已到了夜能視物的地步,點不點燈對他並無區別。

“謝謝你幫我殺了石老二。”黑暗中,坐在牀榻之上的柳妍輕聲說道。

“石老二?”閻辰一怔,旋即想起這石老二便是逼死柳妍孃親之人,笑道:“其實並不是我……”

不等閻辰將話說完,柳妍卻是搶先開口問道:“若是有朝一日我無法修煉了,你可願如現在這般,與我生活在一個院中?”

閻辰心中苦笑一聲,心想影子也真夠可憐了。原本閻辰是想說‘其實並不是我幫你報仇,而是另一個你很快就要見到的人幫的你’,可是柳妍沒給閻辰這個機會。

閻辰心思電轉,將柳妍的問話在腦中仔細的分析了一下,並未發現有什麼圈套在內,當下便開口笑道:“即使你現在也無法修煉,我還是願意和你在一個院中生活。因爲……”

“若是有朝一日我死了,你可否會因此而傷心難過?”不等閻辰將話說完,柳妍再次搶先開口,只是聲音微微有些發顫。因爲她怕閻辰後面會說出自己最想聽,卻又怕最不能聽到的承諾。

閻辰苦笑一下,心想自己也夠可憐了,原本他想說和柳妍住在一個院中,自己就不用親自做飯收拾房間了,可柳妍根本就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

不過對於柳妍問的問題,閻辰給出了答案,沉聲說道:“會傷心,會難過。不過,我不會讓你死。”

閻辰沒有再次解釋,因爲他會成爲魂鍊師,各種靈丹妙藥那是他都能煉製出來,他有信心,只要柳妍還有一口氣在,他便能將柳妍救回來。只是,閻辰並未想到柳妍所說的死亡是生老病死的死亡。

“謝謝你。”柳妍輕聲說道:“我答應隨那位前輩而去。”

“你真答應?”閻辰吃驚的問道。

黑暗中,柳妍擡頭望向了閻辰,笑着問道:“不捨得我走?”

閻辰聞言,比大姑娘還要美上幾分的臉龐微微一紅,有些尷尬的搔着額角,支支吾吾,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柳妍起身緩步走到閻辰身前,微微低着頭,雙手極爲自然的捧起閻辰的臉,面色極爲平靜的問道:“等我回來,好嗎?”

當柳妍捧起閻辰的臉時,閻辰還有些緊張,但是聽到柳妍的問話時,閻辰立刻便冷靜了下來,知道事情有些嚴重了,站起身來,凝視着近在咫尺的柳妍,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你不必爲了我去做不願做的事情,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柳妍再次不等閻辰將話說完便開口打斷,說道:“我不需要什麼承諾,我什麼也不需要,我只想此生都守在你身邊,僅此而已。”

“你聽我將話說完。”閻辰嘆息了一聲,看着柳妍那雙飽含期盼之色的眼睛,緩緩的說道:“雖然我住在你隔壁的房間內,但我每天晚上都在修煉,根本就無法分心保護你。其實在我修煉之時,與你一樣,都是被另一個人保護着,那個人就是去取石老二頭顱之人。”

柳妍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之色,問道:“那又如何?”

閻辰有些猶豫了,但馬上就將腦海的念頭全都拋在腦後,深吸了一口氣,彷彿下了一個很難抉擇的決定,看着柳妍的雙眼,說道:“他,其實才是最喜歡你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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