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周，大部分課程都是自習，學校裡的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星期三。
中午吃過午飯，瀧川光拉着成瀨，去學校的地下車庫看花燈上色。
“都星期三了，還沒結束？”
“那麼大的花燈，還有三個，哪有這麼快。”瀧川光說道，“而且上色的時候還得小心翼翼的，想快也快不起來啊。”
“這樣。”成瀨對此並無經驗，只有一些想當然的猜測，而她去年是親身經歷過的。
“這裡還挺大的。”
他還是第一次進入津高的地下車庫，瀧川光也沒怎麼來過，畢竟這裡是學校教職員停車的地方。
一進去，就能聞到陰暗處特有的黴味，而此時的地下車庫卻分外明亮，頂部的幾排日光燈管發着耀眼的光。
燈光之下，被拆成諸多部分的花燈擺在靠邊的幾個車位上，十幾個學生圍在那裡，手拿畫筆，正在描邊或者上色。領帶花花綠綠，各年級都有。
在走過去的路上，成瀨掃望幾眼，也差不多能瞭解他們眼下的進度了。
“看樣子，這個星期是來不及了。”
“畢竟還要準備考試的說。”
兩人在其中一個車位前停了下來，地上擺着的是一部分已經完成上色的花燈部件，大體能看出是來自其中一個金魚花燈。
旁邊有人望了過來，“光？”
“嗨~”
“我都忙死了，過來幫忙！”
“我哪會畫畫啊……唔，不過看起來挺有意思的，畫筆給我玩玩！”
“你別來你別來！”
等瀧川光打完一圈招呼回來，成瀨問道：“這些人都是美術部的？”
“不是，津高美術部哪來這麼多人啊。”
回答他的，是最開始跟瀧川光搭話的那個三年級女生。
“把美術部上三代的人都挖出來，也湊不出兩隻手的數。”
“……”
津高美術部的存在感比較低，或者說不在成瀨關注的範圍之內，他也不清楚具體情況如何。
瀧川光莫名笑了一下，說道：“他們其中大部分是比較擅長畫畫，所以被學生會拉過來打白工的。”
她頓了頓，看着那位學姐，“是吧？”
“怎麼能說打白工呢？雖然準備期末考試就已經讓人焦頭爛額了，但待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下車庫裡，我還是‘收穫了成長，體會到了與大家一起努力的快樂’。”
“又來了。”
“學生會長忽悠人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
“我可不敢在背後這麼議論前輩。”
“哈，還有你不敢的……大不了叫你姐過來，現在的三年級都得給她跪下喊前輩。”
“哈哈哈，那月要嚇死了。”瀧川光抓着成瀨的胳膊，人都快笑歪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成瀨也從對話中得知，眼前這位三年級的學姐，就是被學生會長挖出來的“美術部上三代的人”之一，而且還是上一任美術部長。
他只能感慨那位學生會長真是人盡其用。
聊了一會兒，前任美術部長忽然目光一轉，看了看他，“感覺你有點眼熟呢。”
“他前段時間還挺火的哦。”瀧川光笑道。
“前段時間……想起來了，是在運動會上打籃球的那個小子？”
“沒錯沒錯。”
“真人比視頻裡的更帥氣呢，給姐姐當模特吧。”
“……”
成瀨有些待不下去，走到另一邊，看其他人上色去了。
瀧川光也沒停留太久，很快跟了過來。
兩人在地下車庫轉了一圈，新鮮感消退，又從另一邊的通道回到了教學樓裡。
“他們這一星期的時間都要用在上色上嗎。”
“不至於吧，明天就開始期末考試了。”
“期末考試一結束，就要正式開始準備津高祭了。”
“應該來得及吧……反正要頭疼也是學生會那邊頭疼。”
回到樓上，也差不多快到上課的時間了，兩人在樓梯口分開。
“春海。”
“嗯？”成瀨在走進教室前轉身回頭，看着樓梯中間的瀧川光。
她微微一笑，“沒什麼。”
又揮了下手，她三兩步就蹦上去了。
“搞什麼……”
回到A班教室，森見視線跟着他，直到他坐回座位，她也轉了過來。
“地下車庫的探險好玩嗎。”
“就是給花燈上色，能有多好玩。”
“下個星期，A班也要做自己的花燈了。我猜星期五考完試，晚班會上，柳澤肯定會說週末兩天好好考慮今年花燈的主題，下個星期一投票決定。”森見說道。
成瀨笑了一下，“我也這麼覺得。”
“你猜去年我們E班的主題是什麼。”
“這怎麼猜，沒有一個大致的範圍嗎，神話，傳說，或者別的什麼。”
“唔，算是歷史事件吧。”
“國內還是國外的？”
“國外的。”
“三國？”
“……”
“看來就是三國了……水淹七軍？空城計？三英戰呂布？”
森見笑，“你乾脆都猜一遍算了……是長阪之戰。”
“E班男生提議的嗎。”
“嗯。”
“森見提了什麼？”
“什麼也沒提，我只是在最後投了票。”
“是嗎。”
她又往後面轉了轉，手託着下巴，“你有什麼打算嗎，我可以幫你在A班拉到幾票。”
“沒有，我也只打算投票。”
成瀨搖了下頭，等到開始準備津高祭，他大概也沒多少時間能待在A班這邊。
“因爲做出來可能達不到預期的效果，會覺得失望嗎？”她問道。
“這種事要做了才知道，不然預期中的那種完美，永遠只在想象之中。”
“……”
森見看了他一會兒，“真沒想到，有一天會從你口中聽到這種話，看來跟尚子交往這件事對你的影響真的很大。”
“我也沒想到你會從這種角度來解讀。”
“不對嗎？”
成瀨沒說話。
叮鈴鈴——
午休結束的鈴聲響了起來。
森見轉過去，又回過頭：“今天還要繼續學習會嗎？”
“從最初的目的來說，大概是不需要了。”
她笑了笑。
兩天的時間，他們已經爲真正需要輔導的海星和瀧川光將這次考試的知識點梳理得差不多了，可沒有人是完全抱着只學習的打算來參加學習會的。
下午第一節課的老師還沒過來，森見仍在他的課桌上靠着，“今天輪到在海星家辦學習會了。”
“嗯。”
在各自的家裡輪流辦學習會這件事，確實很有新鮮感，幾人也樂在其中。
而對住得有些遠的森見來說，在誰家都有些不方便，這兩天都在借宿。
“你今天要在誰家留宿？”
她回過頭，“你家怎麼樣？”
“……”
“尚子現在睡你的房間了，樓下那個房間正好空出來了不是嗎。”
“那個房間裡藏着我媽這些年偷稅漏稅的證據，實在不太放心別人住進去。”
森見冷笑，“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成瀨臉色不變，“總之你能理解就行。”
“哼……我今晚住海星家。”
“嗯。”
她眼一翻，又轉過去了。
下午第一節課依然是自習，無非是這節課的老師也過來了，雖然只是在講臺上坐着。
而夏日的午後，讓人昏昏欲睡的從來不只是老師的講課聲。
“……”
腦袋下沉，猛然驚醒，森見先是看了眼講臺上。
老師眯着眼，眉毛微微顫動，也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再看底下，學生也大多如此。
自習課，有些人乾脆連筆記都沒拿出來，直接趴下了。
她又回過頭，看了看後桌的動靜。
他也趴着，不過還是擺了幾本書和筆記，來裝模作樣。
看了一會兒，森見從他桌上拿了本筆記，轉身用他的筆記複習起來。
內容沒什麼分別，但感覺不一樣。
而這種感覺，能讓她在睏倦的午後保持清醒。
她是這樣想的。
雖然事實有些差距。
“……”
下課時間，看着她的睡顏，還有緊緊壓在她臉下的筆記，成瀨有些無奈，向旁邊的同學低聲道：
“抱歉，去借別人的筆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