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末離趁着佔優勢,想讓千蝶舞就此住手,所以繼續細數她的不是,“你以爲你爲城裡的百姓施米施布就是天下的大善人了嗎?你只不過是做個樣子給人看看罷了,之前大家都身中劇毒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出來救濟,那個時候纔是大家最爲困難的時候,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當時……”千蝶舞想解釋,自己當時也中了毒,身體不好,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舒睍蓴璩
如果她這樣解釋,那麼大伯一定會說:你身爲墨城堡的女主人,只要一個命令能揮動百人,就算身體不好,要真有心做好事,豈會做不到?
“你當時怎麼了?”薑末離正等着千蝶舞的解釋,卻不料她話到嘴邊又不說了,只好自己來問。
千蝶舞看出來了,薑末離是鐵了心的不讓姜旋和地煞在一起,更不想和墨城堡再有任何牽連,不再跟他口辯,轉身背對着他,冷肅說道:“大伯,希望你不要爲今天所做的選擇後悔。”
不背對着,她真怕自己會忍不住對薑末離發火。他名義上雖然是她的大伯,可實際上什麼都不是。
“你的言外之意,墨城堡對要神農醫莊下手了嗎?”薑末離心有顫抖,還真怕墨城堡對神農醫莊下手,但他必須保持鎮靜,不能亂了方寸。
“墨城堡不會對神農醫莊下手,你再怎麼不想和墨城堡扯上關係,但姜夜離終究是我爹,看在他的份上,就算你做得再過分,我也不會動神農醫莊。”
“你不會動,並不代表你的丈夫不會動。你今天在這裡受了委屈,回去肯定會向你的丈夫訴苦,以他對你的寵愛程度,你認爲他會輕易放過我嗎?”
“即使我不向他訴苦,你認爲今天的事又能瞞得住他嗎?”千蝶舞稍稍回了一下頭,無奈又無語地看了一眼薑末離,沒再說什麼了,起步走人。
直到今天,她才真正認識薑末離這個人,他和姜夜離,簡直差遠了,難怪沒能繼承神血。
原來是人品問題。
千蝶舞走後,薑末離立即渾身發軟地倒坐在椅子上,用略微顫抖的手,擦拭額上的冷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能保持平靜。
他剛纔是怎麼了,居然把事情弄成這樣?萬一即墨無軒要是追究起來,他的神農醫莊可就難保了。
就如千蝶舞所說,就算她不向即墨無軒訴苦,以即墨無軒之能,肯定會知道今天的事。
他現在唯有期盼千蝶舞能看在姜夜離的面上,不計較今日之事。
果然,神農醫莊裡發生的事,沒多久就傳到即墨無軒的耳朵裡了。
得知千蝶舞在神農醫莊那邊受了委屈,即墨無軒氣得立刻要趕去找薑末離算賬。
他都捨不得讓蝶舞受半點委屈,薑末離憑什麼讓她受委屈?
千蝶舞剛從神農醫莊回來,一進墨城堡的大門就看到即墨無軒怒氣滔天地往外走,一副要去殺人似得,趕緊將他攔住,“無軒,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一定是要去找薑末離算賬。
“以你的聰明,不會不知道我要去幹什麼?”即使見到了千蝶舞,即墨無軒的怒氣也未消減,執意要去找薑末離算賬。
哪怕再有交情,他也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他的人。
千蝶舞知道即墨無軒氣過頭了,兩手挽住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好好勸他,“你別生氣了,我沒事的。其實大伯今天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很多事連在一起,我的確是個罪大惡極的人。”
“蝶舞……”即墨無軒不喜歡千蝶舞這樣說她自己,怒氣未消,心疼又來,還真讓他亂極了。
“你別擔心,我的心裡承受能力還不錯,纔不會因爲幾句話就被打倒呢!就算大伯說的都有道理,那又怎麼樣?夏侯煌的確是因爲我才丟了皇子的身份,但那是他咎由自取,難不成我死在他手上纔不是罪大惡極的人?還有蓮香公主,如果不是我多番阻攔她嫁給無明,以無明的性子,他早把蓮香公主給殺了,我這是救了蓮香公主一命。不過這其中的道理,沒多少人能明白。那個夏侯然嘛,他有今日的下場,那完全不能怪我,是他和皇后謀反,而我只不過是被牽扯進去的無辜者罷了。至於柳丞相一家,我只不過是和柳如霜在大街上吵了一架,這種女人吵架的事,天天都有,誰會知道這一吵就害得他們被滿門抄斬的?”
現在仔細想想,她簡直比竇娥還冤呢!
即墨無軒見千蝶舞如此想得開,一顆心總算是沒懸着了,將她摟入懷中,緊抱着她,稱讚她:“蝶舞,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人,最厲害的女人。”
“我當然厲害,不然怎麼把墨城堡那個性情孤僻、冷傲寡言地大堡主給收服了呢!”千蝶舞依偎在即墨無軒的懷裡,享受那一片天地的溫暖,剛纔在神農醫莊所受到的氣,此時此刻全都煙消雲散了。
然而這氣消了,問題還沒解決呢!
“無軒,我大伯他死都不願意讓姜旋和地煞在一起,你說這該怎麼辦呀?”
“以地煞的性格,若是她知道今日發生的事,定不會和姜旋再結成連理,所以這樁婚事,罷了吧。反正我們也沒有對開公開過任何消息,就算姜旋娶別的女人,對地煞的名聲也沒有任何影響。”
“可是這樣一來,就犧牲了地煞的幸福。我本來想去找大伯好好談談,想不到……”
想不到對方口才比她還好,她敗了。
而且大伯說得也有道理,如今已經向女方下聘,如果不娶,讓女方情何以堪?
“這世上不是所有兩情相悅的男女都能結成連理的,要有所得,必有所舍,就看他們兩人如何取捨了?這種事讓他們自己選擇吧,你別去費這份心了。”即墨無軒將千蝶舞推開,對一旁的婢女下命令,“來人啊,送大夫人回房休息。”
言外之意,他不送她回去。
千蝶舞急忙抓住即墨無軒的手臂,阻止他,“無軒,我不准你去神農醫莊找薑末離算賬。”
“一個人活着,必須要爲他的所作所爲做負責,你明白嗎?”即墨無軒回答得極其嚴肅,到現在也沒消了對薑末離的怒意。
他可不像蝶舞那麼好說話,而且他也從來不講道理,只講拳頭。
不過現在去神農醫莊講拳頭,會不會太便宜他們了?
“看在我爹的份上,你就別和我大伯計較了,好嗎?”
“他是你大伯嗎?”
“無軒……”
“好,看在你的份上,我暫時不跟他們計較。走,我送你回房去休息,以後你就專心待產,別的事不用多管。”即墨無軒沒再急着要去神農醫莊找薑末離算賬,而是送千蝶舞回房,但他的回答裡卻用了‘暫時’兩個字。
只是暫時不計較而已。
千蝶舞何嘗沒聽出這層意思,只是她太過了解即墨無軒,他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哪怕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也會計較到底。
就因爲如此,她纔沒有繼續勸,免得越勸越糟糕,還是等過幾天,等無軒的氣散了,她再好好勸他吧。
至於地煞的幸福……
真是個頭疼的問題。
薑末離一直在神農醫莊裡焦急而又心驚膽戰地等待着,從天明等到天黑,還沒等到即墨無軒來找他算賬,這讓他感到匪夷所思。
以他對即墨無軒的瞭解,得知自己心愛的妻子受這等委屈,即墨無軒絕不會沒有任何行動。
難道千蝶舞阻止了他?
就在薑末離苦思不解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叫喚他,這纔回過神來。
“爹……爹……”姜旋拖着虛弱不堪的身軀,在下人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一進門就生氣地問:“爹,你今天當真對蝶舞說了那些話?”
他剛剛纔從下人們口中得知今天發生的事,立即趕來問個清楚。
“是又如何?”薑末離豪氣承認,就算害怕也不表現出來。
“爹,你口口聲聲說不讓我娶地煞是爲了守護祖上留下的基業,可是你卻把祖上留下的基業放在風尖浪口上,那麼我問你,我娶不娶地煞,還會影響到祖上留下的基業嗎?先不說這祖上基業的問題,我們來說人情,蝶舞是二叔的女兒,你如此待她,你以後怎麼面對二叔?她可是二叔唯一的女兒。”
“是她逼我怎麼做的。”
“她逼你,她怎麼逼你了,她拿着刀子架在你的脖子上了嗎?”
“她那張嘴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子。”
“可是據我所知,她那張刀子嘴今天卻敗給了你。”
“你……”薑末離心情本來就不好,被自己的兒子怎麼一激,氣急敗壞之下,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子。
啪……響亮的巴掌聲,全場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嚇得目瞪口呆,沒人敢上前一步。
姜旋幾天沒吃東西,身體虛得很,被薑末離那個力道打得直接摔倒在地上,一時間爬不起來了,待休息片刻後,他還是努力地爬了起來,生氣而又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什麼也沒說,用手捂着被打的臉,慢慢離去。
今晚,他覺得這個父親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