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兵連（二）
在我的印象之中，新兵連纔是真正鑄造軍人的地方。一旦我們離開了就會發現，我們的思想，我們的覺悟，我們的忠誠都在不經意間緩緩的根深蒂固，漸漸的深入骨髓。
其實我們經歷的都是正常的心理反應。當我們懂得了新兵連時不懂得很多道理的時候，我們就會發現我們在改變。有的時候我們害怕，害怕恐怖襲擊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有的時候我們痛苦，痛苦二十一世紀的我們就這樣將青春奉獻給了警營。有的時候我們彷徨，彷徨我們所做的有誰會知道又有誰能理解。
現在好了，我就將這不爲人知的喜怒哀樂呈現給我們的親人，朋友，還有我同甘共苦過的戰友們。你們的失去是最爲可貴的擁有，你們的委屈是最爲高尚的堅強，你們的血汗是最爲偉大的忠誠。
“呤…呤…起牀！”兩聲尖銳的哨音聲，喚醒的是所有新兵連的新兵們。
其實這個時候已經有很多戰士在疊被子了。“被子就是軍人的媳婦，被子疊的好壞將註定了媳婦好看不好看。”這是班長的原話。我們大多數的戰士都十分重視自己未來的媳婦。
所以在還沒有到起牀的時間就有好多戰士偷偷起牀開始裝飾自己的“媳婦”了。幾天的時間我已經適應了這裡的節奏。我屬於不會起的太早，可也不能等到聽見鈴聲再起。
最起碼做到每次吹出操的哨音時，我的被子和鋪面要有棱有角才行。這是我對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起牀哨音響了，燈就可以開了。快速的整理鋪面，將被子大概捏上幾下，快速穿鞋，帶帽，手套，脖套。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可以去一趟衛生間。然後集合。
要是下了雪就掃雪，沒有下雪就到操場跑圈圈。黑黑的早上是混亂的，也是有序的。因爲天還黑着，很多戰士都找不道自己的班級。在別的班級來回的竄。
當然一個排作爲一個方陣的話，每個班的人數是固定的，少一個戰士，這個方陣都不會到操場報道的。這就是士兵突擊裡面說的不拋棄。
我們的新訓終於要開始了。在吃完早飯的上午操課時間，我們首先要做的是觀賞以班長組成的示範班，爲我們示範三大步伐中的齊步。齊步是軍人行進常用步法。
具體要領是：當聽到齊步走得口令後，左腳向正前方邁出約75釐米，按照先腳跟後腳掌的順序着地，同時身體重心前移，右腳照此法動作;上體正直，微向前傾；手指輕輕握隆，拇指貼於食指第二節；
兩臂前後擺動，向前擺臂時，肘部彎曲，小臂自然向裡合，手心向內稍向下，拇指根部對正衣釦線，並於最下方衣釦線同高；離身體約25釐米；向後擺臂時，手臂自然伸直，手腕前側距離庫縫線約30釐米。行進速度每分鐘116——122步。
“全體都有，前兩排的蹲下！”值班排長高聲喊道。在示範場周圍的前兩排戰士聽到口令後，十分迅速但還不能叫整齊的蹲下了。因爲蹲下這節課到現在還沒有那個新兵學過，有的也只是侷限於在上學時軍訓學的。
所以可想而知那場面很難讓領導及班長們滿意。不過這些都不是今天的注意事項。要關注的是睜大兩隻眼睛好好的看示範班長們的每個動作。
“下面由我爲大家講解齊步的動作要領和具體的注意事項，希望大家認真觀看，仔細聽講，尤其的新訓的班長，我們今年有很多動作都有了新的變化，希望你們不要再按照以前的訓練方式來訓練新兵，要是被我發現了，絕不饒他。好了，演示班現在開始演示了。”排長的話擲地有聲，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示範班，開始演示！”排長下達了演示命令。嚓嚓嚓，由八名老班長組成的示範班步伐整齊，擺臂有力，給人的感覺是，整齊劃一，有節奏感，有氣場。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真正的軍人隊列。
從那刻起，在我平靜的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震顫，那聲音時而悠揚，時而短暫。美極了。
示範班的示範在我的視線中消失了，而我卻仍舊沉浸在剛纔的興奮之中。竟一時不能完全清醒。此刻我想，相信那一刻不僅僅是我一個人沉浸在那種美妙的感覺之中，是大多數，甚至是所有新兵都陶醉了。
因爲我們即將成爲他們中的一員，那是驕傲和自豪帶給我們的力量，那是來自心靈深處的優越感。此時此刻我才真正的明白了，我不能忘記我的戰友們，不能忘記我的軍營的緣故了。
我們的不同不在於我曾經穿過的軍裝，不在於我們曾經爲人民服務，也同樣不在於我們曾經在一起流血流汗流淚。而是在靈魂的最深處，我們有同樣一顆堅強的心，有同樣忠於祖國的信念，有同樣守衛祖國的使命。
“同志們，從今天起，你們就要學習三大步伐中的第一步伐起步了。起步的動作要領是……”我們屬於六排，在六排的轄區訓練。班長將我們帶到隸屬於26班的訓練場上開始了我們新訓的征程。
新的開始始終都是充滿了期待和美好的。我們期待着能夠像老班長們一樣，走出威武來，走出氣勢來。然而當我們正面接觸了，才知道他們的威武和氣勢是多麼的來之不易。
H市因爲地處高寒地區，冬季的均溫度都在零下三十度。更何況我們開始新訓的時候每天的氣溫不是零下三十八度就是四十度。很難想象在這樣的氣溫下我們是怎麼訓練的。
可是每次在我們訓練隊列或是步伐的時候，都能看到一個穿着和我們有着明顯區別的一小組人員在操場上飛奔。說是一小組是因爲這些人人數也就只有三個班的建制。
說是飛奔是因爲在零下接近四十度極度缺氧的氣候環境下，他們的奔跑速度竟然始終都保持在衝擊四百的節奏。開始幾圈我們還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可是到了後來這樣的速度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是在增加。這是十分不合乎邏輯的。後來聽班長說這些人是隔壁的鐵拳中隊。是整個支隊的尖刀利劍。按照我們老百姓的理解就是屬於“特種部隊”的一種。
看着他們帽子上的白霜以及口中呼出的白氣就可以想象到在這寒冷的冬季裡，他們的棉衣和內衣一定是帶着水了。因爲我分明看到他們全身都在冒着白氣。那是熱氣和寒氣相抗衡纔會產生的氣體。
我爲之震驚，震撼。這是我一次接觸了什麼是“特”。不是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那麼簡單。他不是一句話，而是無數個日日夜夜裡所留下汗水的詮釋以及對於忠誠的無限放大。
我們的訓練不需要出汗去跑步，只是定在那等着班長調整我們每個人的擡臂高度，步伐的大小，重心前傾問題，還有握拳姿勢等等。我們像是一個機械木偶，走一步班長從旁爲我們調整一步。
爲的是將來我們走路有一個定型。當時是很難理解的了。因爲不明白，不曉得。現在卻是完全明白了班長的良苦用心了。
訓練兩個小時之後要到樓裡組織相應的訓練。當然是爲了不讓我們凍傷。因爲可以自由活動手腳的領導們都無法承受這個零下四十度，更不用說是機械木偶般的我們了。即便是隻有兩個小時，我們這些來自****的新兵蛋子們，沒訓幾天就有好幾個凍耳朵流膿的了。
回到樓裡，也就是我們住的地方。我們的四樓，那個可以容納將近百人的集體宿舍。現在想想，那是我一生最難忘的住所了。
晚上什麼聲音都有，有打呼嚕的，有磨牙的，有說夢話的，還有打嗝放屁的，還有的在被子裡偷偷玩手機的，然後又被排長逮住的。總之是應有盡有了。那是一個充滿了歡樂和樂趣的集體生活。我很開心，能有那樣一段珍貴的記憶。
回到樓內，才知道活着多好。我的身體素質其實並不好。因爲小時候一次事故，自己的胃一直不好，可以說是吃胃藥長大的。所以母親總是說我個子低。而我的理由是，腸胃不好，吃了就拉。
以至於沒辦法長高。現在想來，也的確有這方面的原因。因爲胃不好，不能很好的吸收身高所需要的營養，長此以往很正常的就長不高了，也很難長胖了。
“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休息，十分後到後面集合。”班長見我們都回來了說道。“是。”在部隊裡，無論是回答誰的問題都要答“是”或“不是”，“明白”或“不明白”等簡短的回答。不需要不必要的廢話式的解釋，一切要的就是一個擺在眼前的結果。其餘的都不重要。
我的腳凍得厲害，趕緊到暖氣片旁邊把冰涼的鞋墊處出來放到暖氣片的夾層中，將大頭鞋的攜帶解鬆後扣到暖氣片上，最後是雙腳放到暖氣片上。熱氣緩緩的從腳底傳過來，那感覺竟是舒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