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一行人耽誤,修整一個小時之後,衆人小心翼翼地出了這家銀行,重新排好陣型,向着鬼門關進發。
託那一大羣蛛女的福,一行人倒是離鬼門關前進了一大段的距離。但是接下來的路途也並不好走,衆人消耗過大,如今尚未完全恢復過來,若是再遭遇強敵,怕是隻有逃命的份。而真正的危險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這纔是讓一行人最爲擔憂的。
那就是神話組織目前一直未曾現身,也沒有派遣任何力量來阻攔他們。
一行人來到酆都,並且試圖進入冥界這件事,神話一定很清楚。畢竟這件事是從比干那裡獲得的情報,而比干又是在那個組織的控制之下。再加上前段時間派出去抓捕丑牛的三官大帝和東王公被雪陽俘虜的事情,對方也是隻曉得,甚至已經被對方殺死滅口,重重線索,不難推測這兩日,她們就將進入冥界。但是對方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顯然很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對方要麼是毫不在乎她們進入冥界,對他們部下的大陣信心十足,絲毫不怕破壞;要麼前路之中必然有着埋伏在等待着他們。因此一行人的精神都緊繃着,絲毫不敢放鬆。
行路的速度並不快,一路上衆人在雪陽的空間勘察以及王羽霖的預感之下,成功躲避開了幾次遭遇墮魔之物的危險。行了兩個多小時,王羽霖終於示意衆人停下腳步,酆都其實也只不過是個縣城,根據王羽霖所說,鬼門開啓的地方就在酆都東北方的名山腳下。而現在的他們,已經來到了名山腳下。
“原地調整一下,我們等會兒就要進去了。”雪陽吩咐下來,衆人便鑽進一處小飯館,坐下來休息。這小飯館說來也巧,大門緊鎖,進去後屋內也沒人,乾乾淨淨,一點也沒有遭災,算是不錯的小憩地點。這一路雖然未曾遭遇強敵,但精神上的緊繃依舊讓衆人疲憊不堪。雪陽就趴在飯館門外,靜靜地閉目養神,陸之謠在飯館內坐了一會兒,就出了門,靠到她身邊,輕輕幫她梳理長毛。
“阿狼,我好像又想起來三千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你還沒化作人形,成日裡就以這幅模樣跟着我。結果在府裡時,還被當做牲畜般鎖在後院裡。我每天都會去看你,你成日裡就像現在一樣趴在後院裡,也不知是懶散還是乖巧。那個時候你的毛色是純白的,如今卻染上了一條條的金紋。”
性格清冷的謠姬很少會說這些話,但是如今的她狀態很奇怪,大約是介於謠姬和陸之謠之間的狀態,現在的她褪去了那一身清冷寡言的特質,卻具備了不少感性和溫柔,三千年前的記憶流水般在腦中回放,以至於她現在很想找個人傾訴。
雪陽輕笑,問道:
“那是現在好看,還是當年好看?”
“……”陸之謠頓了頓,似乎被這個問題難住,“都好看。”
“噗,你這回答也未免太敷衍。”雪陽道。
陸之謠拍了她一巴掌,憋着笑道:
“少得意,你啥時候能變回來?我可不想和一隻狼……”話說到一半,她卻收了話頭,臉上泛起紅暈,顯然接下來的話讓她害羞到說不出來。
雪陽則彷彿沒聽懂她話外音般,委委屈屈道:
“謠兒爲何如此討厭狼?”
“不是的,只是你這幅模樣,很多事情…不方便…”陸之謠說完這話,感覺自己臉上已經燙到在冒煙。
忽的感覺臉頰有着溫暖溼潤的觸感,她發現雪陽已經轉過頭來,舌尖輕觸她面頰,金色的眸子裡彷彿旋轉着奇異的漩渦,幾乎要把她的靈魂吸進去。
“方不方便,只有試了才知道。謠兒想不想試一試,這樣的我能做到哪一步?”
她的聲音變得低沉而魅惑,陸之謠腦海裡不可抑制地冒出了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面,頓時有種羞恥又血脈僨張的怪異感覺,惱羞成怒的她周身冒出冰花,冷氣四射,憤憤伸手死死抱住雪陽的腦袋,寒冷的冰晶便鑽入雪陽的口鼻之中,她幾乎被冰封了呼吸。
“謠兒,莫生氣,我錯了。”好在雪陽說話不用嘴巴,否則她現在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混蛋,死色狼!”陸之謠也不捨得真的凍傷雪陽,便收了神力。好在這點冰晶,雪陽的神力一施展出來便立刻融化了。只是口鼻間溼漉漉一片,還沾溼了胸口的絨毛。
雪陽討好般拿腦袋往它身上蹭,柔軟蓬鬆的長毛擦過陸之謠的身子,毛茸茸地讓她的怒氣就這樣下去了。心裡的壓力減輕,莫名暢快了不少。伸手撫着她的一對狼耳,陸之謠彆扭道: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極了撒嬌中的薩摩耶。”
雪陽不答話,金色的狼眸半閉着,內裡波光流轉,美得好似萬花筒。
“說你悶騷就對了,悶騷大白狼。”陸之謠瞧着她那享受的模樣,揪着她的耳朵,氣不打一出來地說道。
雪陽只是低低地笑,笑得陸之謠心裡癢癢的,覺得自己真的好失敗,被這隻大白狼吃得死死的。成日裡被調戲居然還甘之如飴,實在太沒下限了。
阿母阿孃在外面打情罵俏,小傢伙倒是很知趣地沒有去打擾。雪月正帶着小傢伙坐在餐桌邊吃東西,小傢伙吃得很專注。這些吃食都是宋雲和白鶴進入這家飯館的後廚裡,用凍在冰箱裡的食材裡做出來的。大妖們不用吃東西,但是她們這些普通人不吃不行。宋雲和趙姜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加上消耗又大,簡直餓得兩眼發花。王羽霖、真慧師傅和清玄子道長也必須補充點食物,纔有體力繼續戰鬥。
由於條件有限,宋雲和白鶴也沒有做什麼太複雜的東西,只是將胡蘿蔔、豆乾、火腿、蔥段切丁、配着豌豆和雞蛋,炒了一大鍋的揚州炒飯。另外用現成的凍排骨和大冬瓜熬了一鍋冬瓜排骨湯。
宋雲的手藝還真是深藏不漏,之前山頂上那鍋燉方便麪只是冰山一角。大概是要照顧趙姜的緣故,她養成了一手燒菜的好本事,大菜不敢說,但家常菜信手拈來。白鶴其實也算是妖界的大廚,但實際上完成這一大鍋的炒飯的人是宋雲,她只是打了打下手。倒是那鍋湯是她熬出來的,用氣流控火也是獨門絕技,一鍋要花費一個小時來熬的湯,用十五分鐘就能成型了。
小飯館裡飄蕩的香氣率先吸引了鼻子超靈的小傢伙,炒飯還沒出鍋呢,小傢伙就跑進了後廚,趴在料理臺邊上眼巴巴地盯着看。那眼饞又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若是不分她一份簡直是天理難容了。
另外,由於真慧師傅和清玄子道長都是吃素的,宋雲另起鍋炒了一鍋素炒飯,沒有加雞蛋火腿,多加了點切碎的青菜和香菇,淋上醬油,也算是一道美食。另外還燉了一小鍋的西紅柿豆腐湯給真慧和清玄子。
身爲凡人之身的幾個人或許真的是餓壞了,一個個都坐在餐桌邊悶頭大快朵頤。看得大妖們也不禁暗中吞口水,宋雲倒是很識趣,大妖們的份她其實也做了,端出來給大妖們的時候,大妖們看她的眼神明顯溫和了許多。
“不錯啊,你這小赤佬看起來不怎麼靠譜,做事倒是挺牢靠的嘛。上路子,姐姐看上你了,今晚來陪姐姐吧,哈哈。”紅狐接過宋雲遞給她的炒飯後,忍不住抓着她的手臂調戲她,一口故意爲之、古里古怪的淞滬話說得一旁的面癱錄姡都笑噴出來,宋雲鬧了個大紅臉,急急忙忙落荒而逃。
紅狐調戲完宋雲,心情不由得大好,剛打算拿起勺子品嚐美食,冷不丁感受到兩道視線犀利射來,她循着感覺扭頭一看,發現不遠處的雪月彷彿若無其事地正在喂小傢伙吃飯,而另外一邊,趙姜匆忙收了視線,繼續埋頭扒飯吃。
吼吼,這可真是有意思。紅狐玩味地摸了摸下巴,趙姜明顯還嫩了點,倒是雪月…這反應很耐人尋味啊。
紅狐回想起剛纔宋雲將炒飯送過來的時候雪月的反應,兩個人雖然沒有電視劇裡演得那種狗血的雙手不經意觸碰的橋段,但是那眼神交流,確實有點眉來眼去的意思啊。嘶~~雪月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執着了這麼多年,終於打算放棄玄司了?還是說,在她看來,其實宋雲就是玄司?
可是這沒道理啊,她是從什麼地方得出宋雲就是玄司這個結論的?雖說毫無邏輯可言,但雪月似乎很相信自己的這個直覺啊。只是在紅狐看來,宋雲是玄司這個可能性幾乎是沒有的,雖然她也覺得再見到宋雲第一眼時,確實有一種玄司就出現在面前的感覺。但那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之後越看宋雲越覺得這傢伙和玄司完全是兩個人。
玄司是什麼人,一言以蔽之,是那種一身憂鬱氣質讓人慾罷不能的優質型情人,和主公雪陽一樣,雖說性格大相徑庭,但都絕對是相伴終生的最佳伴侶。曾經的玄司是個傻乎乎的愣頭青,經歷過各種各樣的艱難困苦,磨練出一顆堅毅又倔強的內心。天賦異稟,強大又專注,癡情又專一,和她在一起簡直會被寵上天,幸福到找不到北。但是這世上真的是一物降一物,趙姜這個女人紅狐一直看她不爽,居然會那麼薄情地撇下玄司和一個男人結婚生子,傷透了玄司的心,死後還不安寧,不知招惹了哪裡的賊人盜走她的屍體,害得玄司失蹤這麼久都沒有回來。
而玄司平日裡識大體有遠見,謙虛好學,溫柔有禮。偏偏遇上趙姜的事就犯渾,撇下雪月不管,害得雪月等她整整三百年,苦苦思念和尋找,卻毫無音訊。
演變到現在,全世界都在找她,這傢伙可惡起來也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唉,都是讓人不省心的傢伙啊。”紅狐長嘆一聲,坐在她身旁的錄姡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大姐究竟在感嘆什麼。她若是知道,怕是要吐槽:你也一樣不省心吧。而紅狐此刻已經拿着勺子吃起來了,彷彿剛纔感嘆的人不是她一般。
休息夠了,衆人重新整裝待發。由於不知道要在冥界之中呆多久,一行人準備了不少的乾糧,一部分存放在雪陽的隨身空間裡,幾個凡人也隨身背了不少,以免在失散的情況下從此斷了食物和水源。
冥界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實際上衆人都不清楚。進入鬼門是否會發生意外,幾個凡人的身軀是否能撐過空間穿梭,衆人都沒有把握。但實際上現在的酆都就是一個扭曲的空間,越是靠近鬼門的地方,與冥界的世界法則就越是接近,因爲這裡是最先被冥界吞噬的地方。既然一行人在這裡並沒有感到不適,那麼穿越鬼門也應當不會有大礙。再加上雪陽的空間保護,當能萬無一失。
向東北方又行了十分鐘路程,衆人眼前出現了一座雄偉又猙獰無比的巨門。幾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道門實在太高大了,仰頭望去幾乎望不到頂,衆人站在門腳邊,對比之下完全成了芝麻粒大小。大門透着一股古樸滄桑的氣息,交織着莫名的邪惡之氣讓人心生畏懼之感。門扉上有着可怖的鬼面,時刻變化着各種負面情緒的面容,光怪陸離。奇怪的是,衆人是走到門邊纔看見它,實際上如此巨大的門,應當在很遠處就能看到。
“這就是…鬼門?”趙姜仰頭,幾乎扭斷了脖子。
“鬼門是通俗的叫法,實際上這門就是傳說中的羅生門。”王羽霖沉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