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晨霧寒,冷氣凝霜。
不知何時起,司權懶牀的愛好居然離他而去。轉醒來時,發現懷中嬌熱心思欲動。
“還不快起開?”
玉璃是被身邊人驚醒的,當即惱羞成怒。司權邪魅一笑,將心思付諸行動。
“記得以前,冷的時候我們都是一起運動取暖的。來,回味一下,說不定能給女兒添個弟弟妹妹。”
玉璃掙扎,可惜她又哪是男人對手。欲拒還迎的同時暗暗打定主意:下次,下次一定不能讓對方得逞。
很快地,春風二度,暖色徘徊。
雲銷雨霽,日已偏正。玉璃強拖着疲倦的身體梳洗打扮,生怕男人無止境地索取。對方的體質她是越來越驚駭了,暗罵牛虎也不過如此。
司權神清氣爽,忽然看到凌亂的牀頭一堆信件,隨手拿過一封,頓時心樂起來。
“嘿嘿!嘴上說着不願意,身形倒挺誠實的嘛!”
玉璃正盤頭髮,看到鏡中反射心頭一沉,趕緊裝作沒聽見。
——那些信封,一封不落全是司權寄來的。夜深人靜時候,每一封她都不知看了多少遍。枕着入眠,似乎能感到男人時刻陪在身邊。甚至安慰自己,男人每月這麼多來信,就是到了赤水,那些女人每月受到的陪伴也不過如此。
司權饒有興趣地打開一封,總覺得自己好像沒寫過如此數量。一看臉色大變,內容果然不是他些的,但其中自己落筆跟他的一模一樣。再看日子,乖乖的,居然是他在遺蹟中的時候。
眉頭緊鎖仔細看了內容,司權更是臉色難看:“好個素兒,竟敢冒充本夫君!”
想到素兒,司權責怪之情又頓減下來。有時候他都覺得,素兒爲了自己做的太多,以至於沒有她自己的性格。
看到男人神色變化,玉璃狐疑起來,冷笑道:“怎麼?終於知道自己寫的東西看不下去了?”
司權沒有回答,轉而問道:“那位找上你告知你的身世的人,是叫李素吧?”
玉璃暗道不好,她答應過替對方隱瞞的,於是趕忙梳理結束離開房間。
司權不以爲然,倒是得好好謝謝素兒,不然玉璃也不會這麼快順從。他有些懷疑,是不是玉璃流淌在體內的血脈作祟?這女人性格倔強,對誰都不服輸,卻又能隱忍,真是讓人欺負得樂此不疲。
在務希若眼皮下,兩人各不搭理地冷戰許久,司權纔想起來還沒去拜見藍燕君。於是不捨地將女兒送回奶孃手上,給了玉璃一個眼神傳話,兩手空空趕往前山。
天清宗上,閉關的長老幾乎都已出關,但也沒幾個留在山上。否則,大陸不知要被血靈宗亂成什麼模樣。除了七大核心長老,藍燕君應該是爲數不多駐守山門的。
認準藍燕君住處方向,司權報名身份跟來意,不僅得到一路通行,還有對方好奇的眼神。
進入山院,道觀依舊,青煙繚繚。司權搖頭,這老人家還插手着長老會之事,弄個道觀也不知是替誰清修。
木屋門前,青石地盤,司權才踏入,耳邊已經傳來聲音。
“門未關,進來吧!”
司權苦笑,感覺對方是在炫耀她的深厚內力。徑直入門,看到,三清像前,蒲團之上,老婦人正在靜靜打坐。
“晚輩司權,前來拜見前輩,順便,替清寒問好。”司權行禮恭敬道。
藍燕君轉身,精彗的目光定在司權身上。
“過來坐!”
司權應聲向前,不動聲色探查老人境界,頓時心驚,居然察覺不出。如此看來,初次見面時候,人家分明是故意讓他的。
想想也是,藍燕君年輕時候風華絕代,一身武功威震武林。當上宗主更是霸道專橫,本該凌駕她頭上的七位長老都形同虛設,這般傳奇,就是現在的上官清寒也遠遠不及。
“清寒讓你來的?”
見司權有模有樣地盤坐,藍燕君眼中閃過欣慰。司權的性格她當然清楚,若不是上官清寒向她保證過,三年之內讓他改掉惡習,纔不可能輕易答應兩人婚事。
——當然,很多辛密是司權永遠不可能知道的了!
司權纔不會傻傻的說實話是因爲跟丁長老的密談,順着老人意思道:“正是!現在的世道前輩你也清楚,清寒又有孕在身,不方便離開赤水。”
藍燕君目光一凝:“清寒懷孕了?”
“快四個月了,雙胞胎!”司權邀功似地欣喜道。
“哼!那你還有心思私會別的女人?”
司權笑意凝固:對方怎麼知道了?不等他開口,老人又幽幽嘆息起來。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不插手,也無權再插手。她能同意讓你來,你好自爲之吧!玉璃也是苦命的孩子,別讓她遭受麒麟的命運。”
司權詫異:這就放過自己了?不像是他認識的藍燕君啊!想當初,那玉麒麟不是被她親手灰飛煙滅的嗎?
“前輩放心,就是拼了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他們受到半點傷害的。”
“你的命沒這麼廉價,好好活着,接下來的危機還有用的上你的地方。”
司權色變:“清寒告訴前輩的?”
“在你第一次上山之前,神目老人已經跟我說過你的身份。不然,我憑什麼會答應清寒嫁給你?玄機樓主?可笑!清寒還以爲是她說服的我,她是從小看到大的,什麼心思我會不知道?”
司權警惕,果然是人老成精,就不知道玉璃的身份她是不是已經察覺。
“慚愧!倒是小子班門弄斧了!”
“記住,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包括你的功力,都是別人心血換來的。到了回報的時候,你不得推辭。”
“前輩放心,這也是清寒他們的心願,我不會讓她們失望的。”
司權一副義正嚴詞樣子,但心裡的算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藍燕君微微點頭:“你能這麼想,也是清寒的福份。”說到此,老人不知想到什麼,目光一收嘆息道:“若是當初綺緣算了,不提了,你們好自爲之!”
司權感觸,勸慰道:“方姨當年是執着了,也怪上官叔叔低不下頭,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在我跟清寒身上的。”
藍燕君神色一變,目光逼向司權:“你都知道什麼了?”
司權一怔,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麼大,看來還是有心結。於是,斟酌着將上官御長老的版本說了一遍,想開導一下老人。
哪知道,藍燕君聽了冷笑:“他就是這樣跟你說的?真會給自己添金。”
司權驚訝:“難不成還有隱情?”
藍燕君感嘆:“本來我不想說的,但你既然提到了,我也嘮叨嘮叨。讓你對清寒多一些瞭解,也希望你不要讓她重覆她母親的苦命。”
“小子洗耳恭聽!”
事情,依然是從碧瑤城開始。
當是時,天下俊傑匯聚武林大會。自來不出山門的方綺緣,在師姐妹的慫恿下也到山下看了熱鬧。豈知道,她的不幸從這次妥協開始。
鳳榜第一的芳名豈是浪得虛名?沒有男人不爲之傾心。千方百計各顯神通,無比希望博得美人青睞。爲此,上官洵找上東方泉,以比武輸給對方爲代價,合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東方泉見到方綺緣後,極其後悔跟上官洵的交易。假戲真做狠狠教訓了上官洵,此後更是展開猛烈追求。
方綺緣果然被感動,不是因爲上官洵的出手,而是得知對方爲了自己竟然放棄比武大事。很快地,在男人的花言巧語之下,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當時藍燕君因爲忙於賽事疏於關心,發現時候已經爲時已晚。她是過來人,當然看出上官洵的一時激情。怎奈愛徒太過癡情,勸阻不成,只好以雙方聯姻形式做保障,希望上官洵的新鮮感過去後也能好好對待方綺緣。
可惜,藍燕君還是低估了上官洵的花心。方綺緣還懷着孕,竟然又纏上跟他退婚的玉麒麟。玉麒麟同樣沒招架住上官洵的手段,不久暗結珠胎,男人承諾的娶她過門卻遲遲沒有實現。
東方泉得知方綺緣的遭遇後,怒火中燒殺進苧蘿城。重傷上官洵不說,還準備帶方綺緣離開。
縱使丈夫如何冷落,方綺緣當然也不可能作出違背婦德的事情。令人髮指的是,重傷的上官洵將一切罪責歸於妻子,暗地各種折磨。甚至向人訴苦妻子背叛,勾搭野男人。
最終,方綺緣無法忍受,選擇自盡以正清白。玉麒麟感同身受心灰意冷,將女兒送到上官府邸門口,留書一封,暗自見了前來帶走上官清寒的藍燕君,甘願以死爲方綺緣懺悔。藍燕君苦勸無果,只好將玉麒麟收入門下,成了貼身弟子。
“**”
司權聽完愕然,這是他最不相信的一個版本。暗道這老人也是給自己貼金,他所知的所有講述中,唯一相同的就是:藍燕君將玉麒麟挫骨揚灰。但到了對方口中,反而這成了她最大度的光點。
似乎沒注意到司權的古怪神色,藍燕君繼續到:“麒麟也是你的前輩,清寒的二孃,你也打聲招呼吧!”
“嗯?”
“她如今法號慧淨,就在這院子的西面,那裡有個側觀。”
司權將信將疑,被藍燕君趕出屋子後,猶豫再三還是推開了西側小觀:果然,裡面正打坐一位婦人。
“不知居士何事到此?”
婦人聽聞動靜回頭,起身屈禮。司權不敢置信,細看,看不出婦人年紀,但能看出上官清露的影子。
“晚輩司權,見過慧淨師太。”
婦人又行禮,司權繼續道:“我還沒聽清寒提起過,是晚輩有眼不識真人了。”
“貧尼閉關十多年,更是從未離開過道觀,上官掌門不知道也正常。”
“你真是清露母親?玉麒麟?”
話一出口司權後悔,抱禮道:“不好意思,是晚輩失態了。”
玉麒麟搖頭微笑:“無妨!貧尼已是出家人,俗塵之事早與貧尼無關。”
司權心中大惑不解,玉麒麟真沒死,真相到底是怎樣的?
看出司權滿眼震驚,玉麒麟輕笑道:“不知你有何想問的?”
司權被對方出塵氣質感染,不自覺感到心神平靜,合手道:“晚輩被言語所惑,想要知道言辭掩蓋下的真相。”
“知道能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若過去的事給當下的人帶來痛苦,那不知道豈不是更好?”
“前輩說的是,晚輩受教了!”
司權恍然大悟,是了,自己跟清寒過得好好的,還自尋老一輩的煩惱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