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少年志在四方

葉傾羽醒來後,就看見樂嵐坐在他的牀邊,拿溼毛巾給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葉傾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暈倒的,他只記得有人在他脖子處點了一下,接下來的事情全然不知。

莫非是她把我點暈的?葉傾羽訝異的看着她,問道:“我……究竟怎麼了?”

樂嵐將毛巾浸入木盆裡,說道:“你先前情緒不太穩定……神志不清,所以我就把你點暈了。”她說到一半時停頓了下,把中間的話省略去。

葉傾羽撐起雙臂,從牀上坐起的那一刻,腦袋一陣刺痛,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剛剛夢中的情景在眼前一閃而過。

樂嵐急忙扶着搖搖晃晃的葉傾羽,非常關心他,“你現在身子比較弱,這幾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樂嵐說道。

“我剛纔……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葉傾羽蹙起眉頭,努力回想着,“我夢見了個白衣女子,他坐在我旁邊撫琴,我記得小時候也夢見過她,真是奇怪”他喃喃道,隨後看向樂嵐,“我總是覺得她和你長的倒挺像的。”

聽得此話,樂嵐眼睛一亮,隨後又暗淡下去,她默默的站起身,轉過身去,雙肩微微顫抖。

“哎哎哎,你別哭啊,我腦子沒問題,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騙你!”葉傾羽急忙走了過去,向她解釋道。

“我沒事。”樂嵐淡淡的說道,臉上劃過了幾滴眼淚。

突然,葉傾羽用食指慢慢擦去樂嵐臉上的淚水,仔細又認真,樂嵐直勾勾的望着他,心裡感到非常溫暖,和歐陽君長的真像啊,同樣的動作,同樣的面容。

“你還記得我麼?”樂嵐忍不住問道,望着葉傾羽的眼睛。

“樂嵐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們不過才認識四五天而已,而且我一直住在福澤鎮,怎麼可能認識你呢,”葉傾羽淺笑道,“不過,說實話你和我夢中見到的那名女子長的倒挺像的。”

“果然,還是忘記我了。”樂嵐垂下眼簾,輕聲說道。

葉傾羽訝異的看着她,他實在不明白樂嵐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按理說,他葉傾羽在夢中見到她倒是真的,不過現實中,他從來沒遇見過樂嵐。

“莫非……你認識我?”葉傾羽指着自己問道。

樂嵐沒有回答,她拿起靠在牆角邊的承影劍,用麻布包裹着,捆在了後背上,隨後看向葉傾羽,說道:“我要走了,這裡已經容不下我,你呢?”

這句話的到來,讓葉傾羽心中一涼,如今客棧裡已經空空如也,福澤鎮對他來說也已經沒有任何牽掛,與其這樣孤獨的活一輩子,不如跟着樂嵐出去闖蕩江湖。

而且,他遲早要走出福澤鎮的,現在唯一可以陪在他身邊的只有樂嵐,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我想跟你一起,我還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葉傾羽想了一會,對她說道。

這一年春天,客棧外的槐花樹開的極爲旺盛,紛紛花瓣漂落下來,鋪滿了客棧前的地面上,一隻毛棕發亮的駿馬站立在槐花樹下,樂嵐將竹琴背在身上,承影劍又葉傾羽幫她拿着。

沐春園的竹林裡,被落葉蓋滿的兩個墳包旁又多了一堆新鮮的泥土,葉傾羽將承影劍插在地上,從懷裡掏出了那張捏皺的畫像,看了一眼後,便把它撕成碎片,丟棄在微風中。

“爺爺,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我對福澤鎮沒有任何牽掛,外面的世界纔是我該要闖蕩的地方,不過你放心,我對那幾個助手囑咐了下,他們會給你燒紙錢的,希望您可以保佑我和樂嵐一路上平平安安。”

葉傾羽跪下身去,給墳包依次磕了幾個響頭後,便拿起插在地上的承影劍,準備轉身離去,卻又停留下來。

他回過頭,默默的注視着那個新堆起來的墳包,風帶起了蓋在上面的落葉,把它們往西邊吹去,亡靈的歌聲在天空中長鳴着,深愛着葉傾羽的芷煙,那個自私的女孩,被永遠的埋在了泥土下,連同她的勇氣。

葉傾羽轉過身去,背起承影劍,首先停頓了一會兒,便快步跑出了沐春園,他的身影漸漸消逝,很多年以後,這裡的竹子會把這些墳包全部深埋。

樂嵐坐上了馬匹,葉傾羽在她的前面,馬蹄已經迫不及待的發出嗒嗒的聲音,葉傾羽回望了一下這個曾經歷了風風雨雨的家,樓上的窗臺上,那株吊蘭已經死在了盆栽裡,化作了泥土。

“駕!!”

葉傾羽大叫一聲,身下的馬匹便揹着二人奔馳起來,地上凋零的槐花被勁風吹起,在半空中飛舞着,樂嵐從身後抱住了葉傾羽的腰,將頭靠在他的後背上,滿臉幸福的微笑着。

身後的客棧、漁村,離葉傾羽越來越遠,他的一生過的真坎坷,真殘酷,生活沒有優待葉傾羽,反而在折磨着他,這十多年裡,經歷了太多生死離別。

事到如今,他還總是恨自己爲什麼死在十年前那場災難中的是弟弟而不是他,那一段時間裡,葉傾羽總是埋怨自己沒有能力拯救他們。

他活的真的好像一條狗,本來他這條狗還找到了歸宿,可到頭來,還是像喪家犬一樣的活着,不過,至少身邊還有個喜歡的女孩陪着他。

他在心裡給自己發誓,無論如何,就算豁出命去,都要保護好身邊重要的人。

出離福澤鎮,外面是荒郊野外,離人們的活動區還有很遠的地方,此刻正是高陽掛照,地面上的荊棘和利石很多,馬匹奔跑起來較爲緩慢,日落之前必須找到住宿的地方,但他很茫然,不知道該去哪。

“樂嵐,我們去哪?”

“去景陽城,你不是想成爲一名獵獸師嗎?那裡有很多訓練獵獸師的學院。”

“日落之前能到那裡嗎?”

“你放心吧,有我在你還怕迷路?很快就能到了。”

聽得此話,葉傾羽忍不住咧嘴一笑,說道:“沒想到你還是挺了解我的嘛。”

樂嵐苦笑着,突然想起了那個溫文爾雅的歐陽君,每次在一起聊天或是玩耍時,她都會第一時間瞭解到對方的意思,那個男人喜歡吃的菜,愛看的書,就連他什麼時候洗澡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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