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田豐的眼神所向,劉宏便知道是何事,對於這些官員中的爭鬥他再清楚不過了。聽着田豐之言,劉宏考慮姜麒兵權之時,氣也消了一半,也不想再追究下去,隨口問道:“姜愛卿送的何物?”
看着劉宏並未說什麼,一旁的趙忠、張讓嘴角慢慢翹起,對於這個伺候了多年的主子,二人早把他的脾氣摸得十分清楚。
但張、趙二人的這一舉動,在殿中的百官眼中可就不一樣了,親近於張讓等十常侍的,當然已經將姜麒劃到了對立一方,至於對抗十常侍的,當然也就準備接納姜麒這個盟友。
唯有那些還想着振新大漢的忠臣暗自神傷,在他們心中,不禁責怪陛下爲何對張讓等人如此驕縱,難道他看不出姜麒這樣的年輕將軍,將來會是大漢的擎天之柱嗎?
當然對於正看着姜麒送來金山心喜不以的劉宏而言,那些擔心只是浮雲而已,天子敗的是自己的家,與別人何干。
大朝上,身爲鎮北將軍的姜麒未到之事,不過是個小插曲而已,待朝會結束後,腰包又鼓起來的劉宏可沒時間爲姜麒之事神傷,此刻清點錢財方纔是正事。
有了錢別說是姜麒了,就是每日流連的美人,都被劉宏拋之於腦後了。
至於朝堂上不知去向的姜麒,現如今正在離京城數百里的平陽城外。新年到了、家人團聚,儘管經過一年大戰,但屬於繁華之地的河東眼下還略好一些。
相比起平時,因爲此刻正值元日家家團圓,許多商鋪、酒壚都關門歇業,一眼望去還冒着炊煙的酒家寥寥無幾。
平陽城南外唯一一家小店裡,眼下便有一個餓瘋了之人,左右開工,不停地將各種食物送到嘴裡,三兩下其人就將桌上的兩斤牛肉十個饅頭送進了嘴中,那速度直看的店中的三五個客人目瞪口呆。
不過對於已經兩天滴米未進的姜麒而言,這纔剛剛吃了個半飽而已。
自從當日姜麒出了洛陽,他一路西行通關過卡未停留半分,雖然每個城池關卡因爲黃巾之亂,現如今都對過往的行人搜查都十分嚴格,但當看到姜麒手中的鎮北將軍金皮令箭後,趕緊恭敬的給予放行。
作爲監管幽、並、冀三州的鎮北將軍,姜麒他的大令絕對十分管用,哪怕是城關關閉只要姜麒大令一亮當即開啓。
姜麒着一路行進的十分順利,終於在將兩匹從絳邑驛站換乘的快馬累死在路邊後,在初一下午日落時分,到達了他的目的地平陽城。
當姜麒到達平陽後看着還未落的夕陽,不禁感謝大婚之禮是在黃昏時分方纔舉行。
當然在去尋找蔡琰之時,姜麒必須好好的吃一頓休息片刻了,兩日來連續的在馬背上飛奔,姜麒顛的快散架了,再加上一直滴水未進,他感覺再不吃點東西就該崩潰了,不過眼下遇到新年,找了半天才找到還在開張的食廬。
隨着姜麒風捲殘雲,食店的小夥計趕緊滿臉笑容的提着茶壺上前倒上一杯,小聲問道:“軍爺吃好了否,是否還要點些東西。”
說實話着小二在這個小店也幹了快一年了,還未見過如此能吃的人,區區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吃下了兩斤牛肉、一隻雞、一支羊腿、二十個饅頭、五碗粥,至於盛着各種小菜的碗已經堆了一尺高。
那飯菜的數量,別說一個人了,就是三個人也不一定吃的完。但就是這麼多東西,在眼皮底下,卻被面前風塵僕僕,怎麼看都不太魁梧的年輕士兵吃完了。
姜麒端起桌上的劣質茶水,淺淺的喝了一口,吩咐道:“無需了,再上半斤店中的好酒漱漱口就行,兩天沒吃個東西,有些餓了、、、、”。
“軍爺稍等,即刻就來!”聽罷夥計滿臉笑容的點頭弓腰離去,片刻後回來的夥計手中多出了一小罐酒以及兩個小碗。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年過四旬,鬢角有些斑白、穿着還算得體的中年人。
所來的掌櫃姓張,是這家小店的掌櫃,只見張姓掌櫃對着姜麒行一禮,並帶着商人的笑容說道:“軍爺可成吃好,鄙人是這間小店的掌櫃、小姓張。”
姜麒笑着還禮,略帶恭維的說道:“原來是張掌櫃,未想到張掌櫃這家小店不大,這吃食做的還挺不錯,比的上洛陽的那些酒樓啊!”
當然姜麒的拍馬屁,並不指望着讓掌櫃收的便宜點,至於是否真的好吃,他卻是沒有去認真品嚐,從小生活在山中的他什麼都可以吃,只要熟了就好。
“軍爺覺得好就行,來試試我這小店自己釀的米酒。”張掌櫃自顧自的坐下,爲姜麒倒滿一碗後又給自己倒了一碗。笑着舉杯道:“小人敬軍爺一碗”,說完張掌櫃皺着眉頭一飲而盡。
姜麒看着好比吃毒藥一般喝下酒水的掌櫃笑笑,同樣舉杯將一碗酒乾淨利落的倒入口中,細膩的酒水劃過喉嚨,未有半點辛辣的感覺,不過儘管酒水不烈,但卻很好的驅除掉了全身的寒氣,讓人覺得無比舒服。
一碗酒下肚,姜麒不禁道了聲‘好酒’,不過比起姜麒的豪爽,張掌櫃卻沒有那麼好了,一碗酒下去直惹得連連咳嗽。
“掌櫃可是有事?”姜麒笑着看看這個不擅酒力卻故作豪爽的張掌櫃,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見此姜麒不禁猜測,這個張掌櫃不會是怕自己付不起錢吧,說真的這桌酒席吃下來沒有五百也有三百銖錢,換成糧食也夠三口之家吃半個月了。
張掌櫃尷尬的一笑,連忙放下手中酒碗問道:“呵呵呵、老朽冒昧了,敢問軍爺可是徵北軍的?”
自從姜麒進入這酒館,他那一身風塵僕僕的戎裝就引起了着掌櫃的主意,雖說這平陽的郡兵也不少,打扮都差不多,但着新年之始卻一般不會外出吃酒,故而有此一問。
姜麒一聽看看一身風塵笑着問道,同時也猜出了一二:“掌櫃的好眼力,這都看出來了,掌櫃可是有家人在從軍?”
那張掌櫃也不矯情,問出姜麒是徵北軍的士兵,當即詢問起他想知道的事情:“呵呵,我兒確實在軍中服役,故看着軍爺方纔想問下,敢問將軍可認識一個叫張順的隊率”,雖然他也知道兒子不是什麼大官,但是一個隊率多少也有個名吧。
姜麒見到是軍屬態度自然也熱情了起來,順手還爲那掌櫃滿上了一杯酒方纔說道:“敢問令郎是在那個營中服役?”
“軍爺客氣了、、”看到姜麒的動作張掌櫃連忙扶住碗邊連連道謝,完了趕緊說道:“上月我兒倒是有封家書,說是與幾個同鄉都在姜中郎將手下的一名關將軍手下做事,聽說是在廣宗當上的隊率。”
“廣宗,那有可能,廣宗一役後姜中郎將被封鎮北將軍、易陽侯,並接管了徵北軍,看樣子令郎應該很早就跟着姜將軍了,而且能做上隊率的位置,看來令郎還識字啊!”
姜麒說完笑着將桌上的一碗酒一飲而盡,在姜家軍中,他要求從隊率以上將士必須能看懂簡單的情報,故而有此一說。
“小兒確是讀過兩年私塾,不過那小子整天在外夥着一夥人舞刀弄槍,沒想到這還當上官了。”雖然張掌櫃嘴上笑罵着,但心中卻是爲自己有着個兒子感到驕傲。
見此姜麒笑着雙手合禮對着那掌櫃擺了兩下做恭喜狀:“那恭喜張掌櫃了,說不一定那日令郎會成爲一名將軍啊!”
“那乘軍爺貴言了、、、”張掌櫃連忙客氣道。
“軍爺,那你是什麼官啊?”一旁站着的小夥計聽的興起,也湊上來問道。
既然被着一提,姜麒當即笑着對那滿臉好奇打聽事情的小夥計,隨意說道:“我,我就是個做飯的,可不是什麼官,不過伺候的官可不少,知道嗎?帳中上到將軍下到士兵沒一個不認識我馬大勺的。”
姜麒着隨口的馬大勺確有其人,那是他中軍營的火頭長,一個三十多歲的冀州人,姜麒每天吃的菜都是他做的。
張掌櫃聽着姜麒的話,當即笑着附和道:“哈哈,怪不得軍爺這麼能吃了,原來都是同行啊。”
笑完小夥計爲姜麒蓄上酒繼續問道:“唉、、軍爺聽說這徵北軍有軍餉是吧,我一個堂兄去了還沒有一年,前些日子送回來了很多錢,聽說還有個金餅!不過這平陽去了三百多人,只有十多個人送回來了錢,而掌櫃的家也只有家書而已。”
聽完夥計的話姜麒頓時就沒有了笑容,隨即將酒水一飲而盡,接着起身拍拍那夥計的肩膀,留下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你兄長是個英雄。”,說完姜麒掏出懷中的錢袋,從中掏出一塊馬蹄金扔到座上轉身離去。
姜麒這大手筆無疑是將着掌櫃唬住了:“哎、軍爺、軍爺、、、、太多了、太多了!這、、、、、”,只是當他反應過來追出去時候,那還有人影。
跟着一同追出來的小二也發現人不見了,看着空蕩蕩的官道他當即愣了,片刻後小聲問道:“掌櫃的,這、這是人是鬼,這走的怎麼這麼快啊??”
聽着小二詢問,張掌櫃亮亮手中那亮堂堂的馬蹄金,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是個高人、那是什麼做飯的,你看過出手如此闊綽的廚子嗎?”
經營小店多年他也算是閱人無數,但卻從未見過有此氣度之人,不光是那塊馬蹄金,就是剛纔姜麒的一舉一動,也足以說明來人不是一般人。
“那、那句我兄是英雄是何意啊?”小夥計撓撓頭有些不明白的說道。
“過兩天或許你就明白了、、、哎,新年到了,今日軍爺留下此金,等下去買十斤肉一石米給你堂兄家送去吧!”,根據姜麒表情,猜到一二的張掌櫃拍拍夥計的肩膀說道。
說完他淺淺的嘆了口氣,這或許就是命吧,自己的兒子殺敵立功,而與此同時又有多少少年郎埋骨他鄉,也不知道這平陽出去的少年,能有多少回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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