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浙江,提督四府軍務,朱!”
太平城之戰,就在這樣一種奇妙的狀態下結束了。甚至包括黃飆和李天齊在內,誰也想不到朱斌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出現在山東。
三十七天的激戰讓勝軍早已成爲疲軍,好容易看到了勝利,卻突然又遭到了無情的打擊,士氣和信心在頃刻之間土崩瓦解。朱斌親自率領的軍隊,追逐在太平城下的每個角落,毫不留情的絞殺着一切能夠看到的敵人。
莫寶宗總算保住了自己的骨氣,在慘敗無可逆轉的時候,他選擇了自殺以報答古世清對他的知遇之恩。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如他這般有骨氣,絕大部分走投無路的勝軍逆賊,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投降。這其中就包括那和已經投降過一次的葛元。
朱斌並不在意抓了多少俘虜,殺了多少敵人,他推開密密的人羣,步走到黃飆和李天齊的面前,默默地注視着這兩名部下,和他們身後那羣所剩無幾的大明將士……
黃飆那空蕩蕩的左袖管,讓人觸目驚心,鄭天瑞和郭飛步向前,撫摸着他的那條斷臂,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趁着別人不注意,兩人悄悄地扭轉了頭,擦了擦通紅的眼睛……
“撫帥,兩千兄弟,兩千兄弟啊,就剩這麼幾個了!”李天齊這個戰場上銅澆鐵鑄般的漢,忽然放聲大哭起來:“傅宗龍那個王八蛋,讓咱們堅守十五天,可到今天爲止,整整三十七天過去了,王八蛋啊……”
朱斌麾下將士,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鐵青起來。來之前他們已經得到了傅宗龍大敗賊匪的消息,可這勝利,卻是用自己兄弟的獻血和生命堆積起來的,是用兩千將士的生命換來的!
出浙的兩千精銳,已只剩下了六十一人,而這六十一人無一不帶傷,激戰之慘烈,僅僅從他們的樣上都已經可以看出,這時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朱斌。
“鍾建、劉風留下處理善後,鄭天瑞、郭飛,跟我去找傅宗龍!”朱斌緩緩地呼出了口氣,一字一字地說道:“還有你們,黃飆、李天齊,和所有幸存下來的兄弟們!”
……
山東,萊蕪大營。
此時的山東將官,意氣風。剿匪近一年,官兵屢戰屢敗,朝廷震怒,皇上連詔書催剿。這次終於克盡功成,一舉剿滅“勝軍”,吳三桂還生擒了個賊古世清,可謂赫赫戰功,上報到了朝廷,從上至下只怕封賞斷然不小。
至於在太平血戰的那支軍隊,似乎根本就沒有人再去關心。何況還聽說浙江巡撫朱斌已經出兵,正在飛奔太平,爲了整體的勝利,一個太平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唯獨只有立下彪炳戰功的吳三桂,第一時間就請求督帥盡向太平增兵,可平叛後一大堆的爛攤,卻讓傅宗龍忙昏了頭,一直又拖了足有兩天,這調撥給了吳三桂五千士兵。
吳三桂心急如焚,在太平浴血奮戰的,那是結拜兄弟的部下,有的還是自己的老相識,一旦有了什麼意外,不光是兄弟那,自己這也交代不過去。
正當吳三桂點齊兵馬的時候,營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緊接着一名將官飛奔進來,大聲道:“稟將軍,浙江巡撫朱斌朱大人到了!”
吳三桂心中一個“咯噔”,趕緊下馬,還未到營外,已看到久未謀面的義弟朱斌,領着一大隊渾身血跡的將士,殺氣騰騰地進來。吳三桂心中暗叫“不妙”,急忙上前說道:“兄弟,有什麼話咱們先私下說了……”
還未等他說完,朱斌已經拱拱手道:“兄長,做弟弟的就不給你道安了,我要見兵部右侍郎,總督薊遼、保定軍務傅宗龍傅大人,勞煩兄長引見!”
他咬牙切齒的樣,讓吳三桂心裡嘆了口氣,一個是巡撫,皇親國戚,一個是兵部右侍郎,平叛功臣,今日只怕大有熱鬧瞧了。他本想好言相勸,可看到朱斌部下血跡斑斑的慘樣,心中知道這些人今日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搖了搖頭,將他們帶了進去。
大帳內傅宗龍正興高采烈地接受着部下的道賀,忽就聽到帳外傳來一聲喝聲:
“巡撫浙江,兼管四府地方,提督軍務,朱斌朱大人到!”
話音未落,就看到一個少年大臣引領着幾十名橫眉瞪目的將士進來,那少年大臣冷冷地說道:“傅大人,傅督帥,朱斌給你道喜了,祝賀你全殲反賊,生擒古世清!”
他的語氣很讓傅宗龍明白生了什麼事,極其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說道:“哪裡,哪裡,這全靠朱巡撫麾下將士英勇奮戰,守住了太平城,這給我們爭取了時間……”
“援兵在哪裡!”朱斌猛然暴怒地喝道:“傅大人,援兵在哪裡!十五天?十五天?我的部下在那整整堅守了三十七天,三十七天啊,傅大人!朱斌真的要恭喜你,用我部下兩千將士的獻血,染紅了你升官財的道路!”
傅宗龍哪想到朱斌如此不講情面,在自己部下面前這麼呵斥自己,自己好歹是老臣了,他一個得志的少年如何敢如此妄爲?將臉一沉,說道:“朱巡撫,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們在太平打仗,我們在此打仗,豈不一樣是爲朝廷效力?這官司就算打到聖上那裡,傅宗龍可也一樣奉陪到底了……”
朱斌突然大笑了幾聲,笑得悽慘無比,他艱難地舉起手臂指着身後的將士說道:
“傅大人,你睜開眼睛看清楚了,兩千人,還剩下了六十一個,你不援兵也就算了,可在得勝之後,爲什麼還駐留此地,一兵不,你告訴,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