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
好在無論過了多久，酒後駕車都是犯法的，於是，飯後兩人步行回家，車子會自動回車庫，不用擔心。
白羽今天喝了從來沒喝過的酒，他最喜歡酒保送上來的那一排一百多種顏色的合成酒。這種酒是這個世紀才發明出來的，天然水果味，很烈。關鍵是顏色超級多，口味差別也很大，刺激着飲者的神經和味蕾，白羽挑了一支和自己眼睛顏色幾乎一致的紫色，給展翼挑了一支漂亮的冰藍。
喝了一口，才發現，紫色的出乎意料的美味，而藍色的入口冰冷，卻是意外的嗆人。
白羽很有創意地將兩種酒攙在一起，才發現兩種酒竟然不相溶，紫色和藍色的液體晃動之後變成好看的拉絲及氣泡，彼此糾纏，有些夢幻。喝了一口，一半醇美一半辛辣，口感該如何形容？優雅又帶點刺激，白羽覺得很適合暗淡燈光下的展翼，神情再冷酷，也掩不住上天賜予的美貌，以及眼角那一抹憂鬱。
低調的禁慾，高調的誘惑……
白羽好像喝多了幾杯，回去的路上，脫了白色西裝，扯下領帶打開兩顆襯衫釦子，卷着袖子，像個不修邊幅的小青年，在夜晚的人行道上走着直線。長長的雙臂伸展開，左右搖搖晃晃，眯着眼睛，享受夜間的涼風。
走了一陣，白羽回過頭，就見展翼雙手插兜走在後邊，衣衫一點都沒亂，剛纔他喝了不少酒，不過似乎酒量不錯的，一點都看不出醉意，連微醺都沒有。白羽索性回過身，一手抓着白西裝一手插兜，倒退走得很穩，顯示出驚人的平衡能力。他欣賞展翼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的一份貴氣，雖然冷冽，卻是平淡。
展翼擡起頭，看到白羽正看自己呢，也沒理他，在該拐彎的地方停下腳步，對白羽指了指不遠處的空中隧道。
白羽轉到頭，回家應該走地下隧道的，怎麼改方向了？
“去哪裡？”
“海邊走走。”展翼走進通道，回頭看白羽，“你不想去就先回家。”
“去。”白羽鑽進隧道，和展翼並排站在臺階上，隨着升降機緩緩移動，越來越高，通往城市的頂端。白羽趴着扶手看外邊的風景，寂靜的夜晚空無一人，夜景繁華，燈光璀璨過星空，這種景象是一千多年前絕對沒有的，白羽很愛看夜景，甚至可以在窗邊看一整夜。這種陌生又耀眼的夜晚看久了，會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彷彿是在提醒他已經過去的一千年，是多麼的遙遠。這種時間感，就好像遠處的燈光一樣，每一個一千年裡或幸福或辛苦的生命，到最後就只剩下一個光斑，唯有他這個永恆，可以欣賞，卻無法觸摸。
空中隧道幾個盤旋後進入了封閉艙，這是白羽第一次坐高速封閉艙，有些興奮。很快，前方的海已經清晰可見，黑壓壓一大片，一望無際的，對岸有點點星火，在這裡看海的感覺很高、很寬、很遼闊。
白羽好奇問展翼，“不是在沙灘看啊？”
“我更喜歡燈塔的位置。”展翼按了幾個按鍵，封閉艙停在了一處燈塔附近。
白羽出得艙來，發現他們已經置身於大海的正中央，高聳入雲的燈塔上空無一人，四邊凹凸有致的城牆結構，讓他有種莫名的懷舊感。
展翼躍上高高的石牆，站在危險的外延，隨後開始想心事。
白羽趴在城牆邊仰着臉看展翼，發現這人一天24小時，情緒基本都處在一種down的狀態，天生的低沉冷靜麼？不過每次展翼去看他外婆的時候，就比較正常，與其說他冷酷或者冷靜，不如說他成熟過度吧。
“翼翼。”白羽沒話找話，指着前方星星點點的燈火，“那邊人少麼？”
“嗯。”展翼點頭，竟然聽到了，“那邊是鄉村。”
白羽摸摸高挺的鼻樑“你想什麼？”
展翼從牆上跳下來，到了白羽跟前，看他，“你爲什麼知道奧古拉家族？”
白羽眨眨眼，“吸血鬼就那麼幾個貴族，我記性還不錯的。”
“知道這個家族有什麼秘密麼？”
白羽挑起嘴角，“貴族總是不缺少秘密的，不過我站在高處的人永遠沒有想窺探的秘密，只有被窺探的秘密。”
展翼見他得意忘形，也沒再問，“回去了。”
白羽見展翼轉身走了，就跟上去，“你大哥是幹什麼的？”
“家族現在的當家人。”展翼進入封閉艙，直接將目的地設置到安全中心。
“那奧古拉家族現在在幹嘛？做生意麼？”白羽接着問。
“大概吧，可能是製藥方面的。”
“你們家庭內部矛盾啊？”白羽八卦起來，“你是混血所以他們欺負你？”
“合不來而已。”展翼倒是很平靜，“有些人明明合不來卻偏偏有血緣關係，僅此而已。”
白羽點頭——簡單明瞭啊，果然夠冷淡。
很快，安全中心到了，大樓裡只剩下保安和值夜班的一部分人，展翼上樓回到BN的辦公室。
穆薩正抱着一堆零食，靠在一張軟軟的懶人沙發上，裹着毯子看恐怖片，見展翼來了，有些驚訝，“你這麼晚還沒睡啊？真稀奇，有任務？”
“需要查點資料。”展翼走到方旭的電腦前，打開電腦開始搜索資料，很快，調出了一些文件來，看了之後皺眉。
白羽湊過去，發現展翼正在翻看關於人造血的資料，看得還挺認真。
白羽想起來，之前好似在雜誌上看到過，當今世界最大的買賣不外乎人造血的生產了，似乎是被某些企業壟斷的，其中貌似有提到奧古拉家族。人造血關係到所有血族的生存，也關係到人類和血族能不能和平共處，要知道，一旦人造血出了問題，那人類就直接從血族的朋友，淪爲了食物，就像千百年前一樣那麼混亂。
“跟你大哥找你的事情有關係？”白羽好奇。
“艾德那傢伙又找你麻煩麼？”穆薩突然擡起頭，一雙眼睛亮晶晶，“那個弟控變態變態的。”
白羽歪過頭，“弟控？”
穆薩將全息眼睛推到額頭上，紅色的眼睫毛襯得皮膚雪白，跟白羽八卦，“翼翼那兩個哥哥都很變態的，大哥叫艾德，哇，誰都受不了他那種性格，霸道到死。二哥更加有名氣喔……”說着，他隨手操起一本雜誌，翻了幾頁後，給白羽看內頁的一副插圖照片，“就是他了，大明星。”
白羽湊近了看一眼，是個十分帥氣的黑血族，有腔有調的，拍的估計是時裝硬照，雖然他不是很懂所謂的時尚是一種什麼概念，總之穿得光鮮，造型凹得挺性感就是了。
“兩兄弟和翼翼都不像，沒有翼翼漂亮”白羽翻雜誌，正好有展翼二哥的介紹，全名叫瑞恩?奧古拉，貌似是目前最紅的明星，擁躉很多，雜誌上是他演唱會的宣傳。
“演唱會……”白羽好奇，“唱歌很好聽麼？”
穆薩剛想點頭，看完了資料的展翼淡淡說了一句，“跟你比的話，就是公鴨嗓。”
穆薩捧臉——喔？！
白羽嘴角挑了起來，顯然十分受用。
展翼面不改色，“事實而已。”
“大哥霸道，那二哥呢？”白羽好奇問穆薩。
“老二拽到無藥可救，又自戀！”穆薩嘖嘖兩聲，“奧古拉家族的人都是神經病。”
白羽挑眉，“血族貴族不都是如此？”
“說得好！”穆薩拿着血杯子要跟白羽乾杯。
展翼看看時間還不算晚，就對白羽招手，“回去了。”
……
剛到家門口，展翼就皺起了眉頭。在展翼家的大樓下停着一輛巨大的車子，金色的外殼十分誇張。白羽很喜歡看關於車子和飛行器的雜誌，這款叫黃金野獸，他之前看到過介紹，據說是可以移動的豪華酒店，很貴。
展翼經過車子前燈的時候，突然“啪”一聲，耀眼的車燈打開，明亮的燈光正好照射到展翼身上。
白羽在後頭看着展翼雪白的膚色幾乎被燈光淹沒，只留下精緻的五官，像是一幅高亮柔化了的照片，唯美。
那輛黃金野獸的大門打開，帶出嘩啦一聲，金屬摩擦的聲音彰顯了車子的質地。
“呦，翼。”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白羽轉臉看，就見高光之中，有人站在車門口，那人衣服款式白羽不是很看得懂，不過高幫靴還有瘦腿褲有點女性化。那人一手抓着車子門口的鐵桿，斜出一個高難度的姿勢，可以確認性別爲男。
他對展翼輕輕一擺手……手長腳長，身材還算不錯。
超大的黑色墨鏡遮去了半張臉，高挺的鼻子外加劃出半個弧度的嘴角，有一種優越感掛在臉上。
白羽一看臉型和身形就認出來了，是剛纔在雜誌上看到的展翼的那位明星二哥。
只可惜，那人擺了個高難度的姿勢跟展翼打招呼，展翼卻連看都沒看他，徑直走進大樓。
“啪”一聲，強光車前燈終於關上了，瑞恩跳下了車子，走上臺階，“我是來給你送演唱會門票的，聽說你剛纔當衆駁了大哥的面子，讓他在長老面前很丟臉。”
展翼站在電梯前邊，拿着手機看凱發來的關於明天要處理案件的資料，依舊對眼前這個閃亮發光體視而不見。
瑞恩剛想說什麼，一個白色的身影從他眼前走過去。
瑞恩微微一愣。
原本，展翼家裡三兄弟就都屬於十分高挑，但白羽的高度更加傲人一點，瑞恩原本只是瞟了一眼，但白羽一身純白的刺目，以及得天獨厚的俊美，讓他吃了一驚。
很明顯，白羽是和展翼一起的，這讓瑞恩更好奇了，上下打量白羽，隨後眯着眼睛問展翼，“你終於找了個男朋友？”
展翼進入打開的電梯，瑞恩按住電梯門，“無視我？”
這時，有幾個保安過來，以爲展翼遇到了什麼騷擾，但一看到瑞恩，又猶豫起來。
瑞恩十分得意地對展翼挑了挑眉，抽出兩張演唱會的票子，“來舞臺看看我的魅力，怎樣？”
展翼終於是擡眼看了看他，然後一本正經地反問，“你有什麼魅力？看你我不如照鏡子，更加賞心悅目。”
瑞恩的臉色立馬白變青。
白羽和兩個保安在一旁都點頭——論美貌，的確展翼優越不少，只是不像瑞恩那麼打扮而已。
“不一樣，你不過是小孩子秀氣點。”瑞恩還挺自信的，靠着電梯門微笑，“咱們說的是魅力。”
展翼淡淡一笑，伸手一把按住白羽的後脖頸，輕輕壓下一點，讓他跟瑞恩對視，開口，“和他站在一起，你就像棵洋蔥。”
瑞恩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白羽除了受用還是受用，今天什麼日子，福利真好，另外……他驚喜地發現，翼翼竟然是個毒舌！
“惹我生氣很爽是不是？”瑞恩的臉色沉下來，盯着展昭，“小雜種。”
展翼面不改色語氣也不變的平穩，“你蠢種，你光榮，出門向右走。”
“爲什麼要向右？”白羽和瑞恩異口同聲問，都搞不懂。
展翼伸出兩根手指，“2B出口。”
瑞恩的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兩下，白羽拍着手哈哈大笑。
“你……”瑞恩話沒說完，展翼按了強制關門按鈕。
瑞恩只好放開電梯門，退了一步。
看着電梯門徐徐關上，展翼和白羽消失在門後，瑞恩一腳踹飛了電梯邊的智能垃圾桶。那桶飛起老高，撞在牆壁上落下來，摔了個粉身碎骨，
瑞恩邊扯領帶邊往外走，怒氣衝衝的。
剛到門口，就有幾個被他的車子吸引來的歌迷影迷，有人類也有血族。
“瑞恩大人！”幾個小粉絲簇擁上去。
瑞恩看都沒看一眼，罵了一句，“滾開，母狗。”
“呀啊！”幾個血族和人類高興地蹦蹦跳跳。
保安面面相覷——這樣被罵還那麼開心啊？
“小姑娘。”一個保安大叔提醒幸福得有些犯暈的一個女孩兒，“他剛剛罵你哦。”
“關你屁事啊，滾開，瑞恩大人殺了我也是我的榮幸！”
“就是就是！”一羣小粉絲緊着附和。
驚得幾個保安趕緊退到臺階上，這是什麼心態啊？這幫小孩兒對他們爹媽有一半這麼順從沒？再想想剛纔展翼是怎麼對那個瑞恩的，幾個人都忍笑。
瑞恩進入車子，氣哼哼到了沙發上坐下，接過漂亮女助理遞過來的美酒喝了一口，擡手將玻璃杯子砸了個粉碎，“那個雜種就會氣我！給臉不要臉，要不是大哥偏幫他，我早就整死他了。”
助理打開電子機器人清掃地面，邊說，“要整他也不是很難的。”
瑞恩擡起頭，打量了一下這個漂亮的紅血族助理，託着下巴問，“你是新來的？叫什麼名字？”
“我叫謝莉。”魅惑的紅血族女助理湊到瑞恩跟前，“我願爲你辦一切事。”
瑞恩想了想，一皺眉，“算了，萬一讓大哥知道又有麻煩，而且展翼也不是沒反擊能力。”
“你可以做到不留痕跡的。”謝莉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誘導性。
瑞恩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條件呢？血族向來無利不起早。”
“我想……靠近貴族一些。”謝莉立馬變得乖巧，帶着幾分乞求。
瑞恩心領神會，血族的等級很森嚴，紅血族有紅血族的貴族和平民，黑血族又有黑血族的等級。而紅血族的平民若是有黑血族貴族的推薦，可以順利進入紅血族的上層階級，從而掌握不一樣的資源，得到更優渥的生活和地位。
“看你辦事的能力怎麼樣了。”瑞恩微微一笑，“拭目以待。”
謝莉笑着站了起來，關掉已經收拾完地面的機器人，出門去助手的房間了。車子緩緩地開啓，不理會已經大批聚集起來的瘋狂粉絲，朝遠處開去。
“喔，真大陣勢。”
樓上，白羽趴在窗邊眺望下面的情況。
展翼洗了臉出來，邊擦一個蘋果。
白羽回頭，“相比起老大，你好像更討厭老二啊。”
“有什麼好奇怪的麼？”展翼無所謂地回答，“他本來就討厭。”
“嗯，我不是很瞭解你們的過去，不過能不能說說，那人做過最過分的一件事是什麼？”白羽好奇，展翼那麼冷淡的人，爲何會這麼刻薄地對待一個人。
展翼將蘋果放到桌上，拿起一把餐刀，“他嚇唬過我外婆。”
說着，就聽到“啪”一聲，展翼將蘋果一切爲二。
白羽接住飛過來的半個蘋果，點頭，“果然不可原諒。”
“那不怕他再針對外婆？”白羽有點擔心。
“沒有人敢了。”展翼叼着蘋果拿了換洗的衣服，“之前那次我把他砍碎了，他長了兩年才長完整，再來我就把他剁成餡，用馬桶沖走。”
說完，“嘭”一聲關上浴室門。
白羽捧着臉感慨，“翼翼好霸氣！萌得嘞。”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