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邪惡的獠牙
第五區是衆多區裡比較新的一個,這裡住的大部分都是年輕人，生活時尚，夜生活特別的豐富。
很多上了些年紀的人都會選擇逃離這個區域，而那些另類的、喜歡奇裝異服和自由生活的年輕人們,則喜歡成羣結隊往這裡涌。
展翼穿着大黑風衣,衣領子豎的很高,擋住下巴和嘴,帶着一副黑框眼鏡,雙手插兜走在第五區最熱鬧的一條街上。
深夜漆黑的背景下,是各種璀璨奪目之光，先進的科技讓燈光變得無所不能，整條街區的繁華，有一半是靠燈光杜撰出來的，當然，還有瘋狂的人們。
展翼安靜地低頭走在這條街上。
長青酒吧就在不遠的地方，第五區人類佔多數，別說血族了，連混血都非常少，
展翼那一頭沒入黑夜都無法被發覺的黑髮，以及在夜晚中蒼白的皮膚，被這混亂的光線掩蓋。
他走到長青酒吧的門口，就看到幾個年輕人在爭執，似乎是想進入酒吧，但是門口人高馬大的門衛不允許，將他們推開，動作粗魯。
“只有會員纔可以進入，要不然就是血族。”門衛十分的兇悍。
展翼些微有些納悶，之前那些失蹤的年輕人莫非也都是會員？
他並未停下腳步，而是徑直往裡走。
門衛見他低着頭進去，就要伸手攔他，但是他手還沒碰到展翼，展翼已經到了他身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門口。
門衛張大了嘴似乎不太敢相信，良久，走到角落用通訊區通知，“boss，有……有黑血族進去了。”
“黑血族？”
關閉通訊器，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裡，一個穿得像是酒保的年輕人，問一個正逗弄一隻白色波斯貓的黑衣男子，“黑血族到這種地方來？”
“不是更好麼。”黑衣人倒是十分淡定，回答得也平靜，“之前用紅血族試驗過了，不過終歸紅血只是小角色，不如召集點試驗品，用黑血族試一試”
酒保打開通訊設備，讓試驗品到酒吧後巷集合。
……
展翼進入酒吧後，微微皺眉。
這酒吧光線十分暗淡，有音樂，特別的音樂，像是很老舊的慢搖滾，有些頹廢，吵鬧，感覺很詭異、很糜爛。
展翼走進酒吧後就覺得不對勁，因爲空氣中有腐爛的味道，是衛生沒搞好？不過衛生沒搞好最多是壞掉食物的味道，這種分明是死人味。
展翼走到吧檯前邊，找了個位子坐下，擡眼看……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調酒，就是照片上那個有“叛軍”紋身的男子，只是他今天穿着長袖，看不出來。
“以前沒見過你。”
這時，一個端着一杯粉紅色液體的女人走到了展翼身邊，將杯子放在桌上，展翼除了聞到酒精味，還有血的味道。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和白羽在一起太久，展翼對血的味道敏感了一些。這種飲料很常見，烈性酒裡邊滴幾滴人造血，會呈現出粉紅色，挺浪漫的顏色挺腥氣的口味，其實一點不好喝。
展翼並沒理會她。
“要喝什麼？”
這時，那個酒保走了過來，問展翼。
展翼擡眼看了他一眼，鏡片上有方旭安裝的精妙設備，其中識別系統在展翼擡頭跟那酒保目光相對的一剎那，捕捉了對方的瞳像，開始進行各種數據分析。
得出的結論是——這個人有BN病毒反應，看來是隱性的攜帶者，或者有某種變異。
展翼打量了他大概三秒鐘，開口，“水。”
……
“呵呵。”
身邊不遠處，一個拿着一杯綠色酒精飲品的男人轉過臉，望向展翼，“來酒吧喝水？”
展翼將眼鏡摘了下來，冰藍色的眼瞳立刻引起了那酒保的注意。
“咦？”一進來就跟展翼打招呼的那個女人驚訝，“你不是黑血族？”
展翼擡起頭，沒有看那個女人，卻分明是在跟她說話，“爲什麼我聽不到你心跳的聲音？”
那女人微微一驚，退後了一步，“你是血族？”
“這酒吧好吵。”展翼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擊着吧檯的桌面，“那麼多人，卻沒有心跳的聲音……那你們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展翼的話說完，就聽到“卡啦啦啦”的聲音傳來。
還有挪動桌椅的聲音，回過頭，他進來的大門已經被關閉，原本喝酒的客人也站了起來。
展翼掃視了一圈，將眼鏡戴回去，四周圍掃了一圈後，電腦快速進行數據分析，得出的結論和他的感覺一樣——這裡所有人都沒有生命體徵。
那些人的雙眼發出暗淡的紅光，又似乎不像是赤魎，雙目無神，動作僵硬，緩緩地向展翼靠近。
展翼微微皺眉，“一羣殭屍麼？”
……
密閉黑房間裡，透過監控畫面，清晰地可以看到展翼及他那藍色的眼瞳。
摸着貓咪的黑衣人此時也擡起了頭，微微皺眉，“來得比想象中早啊。”
“實驗還要繼續麼？”酒保裝扮的另一人問。
“終止實驗，讓所有人撤回。”黑衣人沉默了片刻，開口，“似乎有些問題。”
酒保通知其他人，但是卻沒有人迴應，他微微皺眉，“人呢？”
“咳咳……”
隨着他的詢問，另一頭髮出的只有間間斷斷的咳嗽聲，且不像是病了的咳嗽，而是咳血的聲音。
聯絡器的另一頭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良久，突然傳來了一個笑聲，這笑聲陰森森的，帶點恐怖的感覺，乾啞，又似乎不懷好意。
“畫面切過去看看。”那黑衣人玩弄貓咪的手收了回來。
酒保立刻調整畫面，當監控的畫面從展翼所在的酒吧切換到酒吧後方的巷子裡時，原本應該站滿了人的巷子裡邊卻是躺滿了屍體，或者說是殘肢。
“試驗品都死了。”酒保驚叫了一聲。
黑衣人指了指畫面的遠端，“那是什麼？”
酒保皺眉望過去，就見在遠處一個路燈上，掛着一個什麼東西正在左右搖擺，像是掛鐘的鐘擺一樣規律，外形來看，像是一個黑色的蠶繭……
酒保搖頭，“這是什麼？“
“切斷所有跟酒吧有關的聯繫，不要留下任何線索和可以追蹤的消息。”黑衣人坐直了，畫面重新切回展翼所在的酒吧，“看來我們被人盯上了……沒理由啊，已經夠謹慎了，是哪裡出了問題？”
那酒保正想去關掉畫面，突然……就見畫面裡的展翼突然擡起頭，朝着畫面直直地看了過來。
……
酒保一愣，展翼戴着的眼鏡已經鎖定了攝像頭。
“關掉監控設備！”黑衣人站了起來。
“關不掉了！”酒保手忙腳亂的。
“切斷電源！”
酒保慌手忙腳去切斷了所有的電源。
一片漆黑之中，黑衣人雙眉緊皺，“被發現了，收拾重要物品，立刻撤離！”
……
展翼按了下耳機的通訊設備，問那頭的方旭，“鎖定沒有？”
“找到了！”方旭的電腦屏幕上迅速通過追蹤設備，找到了監控室所在的位置。
肖和空蟬已經上了飛行器，接收到方旭傳遞給他們的地址後，迅速離開……
飛行器“咻”一聲就不見了。
血宮門口，穆薩揹着大包小包和凱下車，凱推着兩打車的設備，看着遠走的飛行器，“剛來就有任務？”
“哇……這就是傳說中的血宮啊。”穆薩顛顛地推着大箱子小箱子，在緹娜的幫忙下進了血宮。
凱在進門前擡頭望了一眼，看到了屋頂的白影。
白羽坐在血宮的獸首之上，託着下巴按着一枚小巧的耳機，“翼翼，我肚子好餓。”
展翼在酒吧裡，從風衣口袋裡抽出一雙黑色的手套戴上，邊不經意地說，“餓就去吃東西。”
白羽雙手放在腳踝上，“你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垃圾食品！”
展翼戴上手套後一按風衣袖子裡的袖刀，開口，“五分鐘後再說。”
……
白羽嘴角含笑輕輕撫摸這石獸的頭頂，感覺到整個血宮都在復甦，有隱隱的獸吼聲從地底一直傳上來，人間煉獄的感覺倒是出來了。
“你回來之後果然是一切都不一樣了。”路易站在白羽身後，“血宮都甦醒了，你什麼時候甦醒？”
白羽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從獸首上跳了下去，落到地面後，他開始閒逛，走過已經開成豔紅色的花壇，後面有一個沉寂的噴泉水池。
白羽往水潭裡張望了一眼，離開後……黑色的池水瞬間變成了血紅色——隨即，血色的噴泉涌了上來，水潭當中各種形態的雕塑隨着水池裡邊血水的奔涌而顯露出來。
路易驚訝，自言自語，“血池？”
白羽雙手插兜一點點走過去……他所到之處，血宮四周圍的藤蔓、樹木、草地都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原來灰暗的植被漸漸變成了綠色，隨即又變成了接近青色的藍，血管密佈，又翻出紫，邪惡的生機盎然。
白羽巡視了一圈後，仰起臉來看頭頂的月亮……
隨後他伸開雙手，微微合上紫色的雙眸，說了一句，“I’m back。”
隨着他再睜開眼，紫色的雙眸變成了血紅，深邃而波瀾壯闊的紅色……
此時，天邊傳來了沸騰的聲音。
路易皺眉望向遠方，就見大片的白色洶涌而來，像是密佈的雲一樣。
“那是……”路易微微張大嘴。
頭頂一片白色像網一樣張開，蒼涼的叫聲瀰漫夜空。是無數白色的鳥，確切地說，是白色的烏鴉，雙眼血紅，傳說中的死亡之鳥。
那些烏鴉盤旋在血宮的上空，打了幾個轉之後，安靜地落到了那些色彩詭異的樹木枝頭，就好像是覆蓋了一層白雪，靜靜地站着，審視着血宮下方燈火璀璨的城市。烏鴉紅色的眼珠裡有城市燈光造成的光斑，死神之雙眼，冷酷又靜默。
狼嚎聲也傳來。
路易聽到樓下傳來了工人的驚叫聲……低頭望過去，就見林子裡走進來了幾匹純白色的雪狼。這狼比一般的狼要大不少，一雙血紅的眼睛。
狼羣靜靜地在樹林及花園裡或蹲或坐，似乎只是享受月光。
有一頭巨大的雪狼走到白羽身邊，沒有任何親暱的舉止，只是蹲坐在他身旁，仰起臉，對着月光長嚎。
白羽按下耳機，“五分鐘了喔。”
那頭傳來了展翼的聲音，“你想吃什麼？”
“哇……”
空蟬揹着一個黑色的麻袋走進酒吧，看着滿地的屍體和站在當中正打電話的展翼，“好血腥。”
肖手裡提着一隻白貓走了進來，“人和資料都帶回來了，任務是不是結束了？哇……”他看到了酒吧裡的情況，“你長相那麼斯文下手那麼粗魯？”
空蟬四周圍看了看，“那個叛軍紋身的小哥呢？”
展翼斜眼看了看呆呆坐在吧檯後邊的大個子酒保，空蟬走過去，扯開他一袖子看了看——果然有奴隸紋身。
“小鬼，一起走吧。”空蟬伸手提着他衣領子，將那個體型比他還巨大的酒保輕輕鬆鬆地提了起來。
展翼打開酒吧的後門，微微皺眉。
肖走了過去，就見到後巷裡幾乎屍橫片野。
“這是什麼任務那麼重口味？”肖撇嘴，順便捏住鼻子，“這些是赤魎還是變種人？怎麼那麼難聞。”
“是殭屍。”展翼四外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了遠處路燈下，倒掛的黑色蠶繭上。
肖也看到了，撇嘴，“原來如此。”
展翼將手套摘下來，拉上風衣領子，轉身走，邊吩咐空蟬和肖，“收拾完現場後把人帶回血宮。”
“我們收拾？”空蟬指了指自己，“清道夫呢？”
“所有配套設施明天才能到。”展翼走向大門。
“那你呢？”肖不滿，“我們打掃，你幹嘛去？”
展翼推開酒吧門，一腳踹飛了想要衝進來的那個高大保安，回了一句，“去買點垃圾食品。”
酒吧門關上，展翼低頭走進夜色中。
肖提着那隻小白貓，看把酒保也塞進麻袋後到處找掃把的空蟬，“你不是吧，找掃帚有什麼用？”
“那要怎麼辦？”空蟬邊說，邊打開窗戶，對着遠處掛在路燈上那個黑色蠶繭招手，“喂，克萊裡，來幫忙！”
肖也探出頭去，這時，他就聞到一股古怪的味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血腥味咯。”空蟬嗅了嗅四周，摸摸鼻子，“怎麼還有太空燃料的味道……”
話沒說完，兩人就見遠處的那個黑色蠶繭突然張開了，裡邊倒掛着的一個人突然伸手，摸出了一個打火機，打開……
“哇！”空蟬一把提起麻袋，和抓着貓的肖順着窗戶竄了出去，一直蹦上了對面建築的樓頂……
隨之而來是“轟”一聲，整個酒吧連同後巷都燃燒了起來，淡藍色的火焰沒有滾燙的觸感卻有十倍於普通火焰的殺傷力，酒吧連同那些殭屍的屍體全部黑化成碳後，瞬間變成煙塵和粉塵，消失於夜空之中。
“你猜展翼剛纔有沒有聞到燃料的味道？”空蟬突然問肖。
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這個團體果然都是變態重口味……”
說話間，頭頂一個黑影掠過，剛纔那個蠶繭已經不見了，像是一隻巨大的黑蝙蝠一樣，往遠處天邊的血宮飛了過去。
“哇，克萊裡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不正常。”空蟬感慨，突然注意到了遠處的血宮，微微皺眉，“好奇怪。”
肖也擡頭看，此時，血宮懸浮在半空之中，很遠很遠，幾乎看不清楚。但是給人的感覺，與之前見到的完全不同，彷彿是已經有了心跳一樣，活了過來，而且顏色在月光下，透着一股詭異的幽藍。
空蟬咧嘴，“白羽好可怕。”
肖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提着“戰利品”，回血宮去了。
展翼提着一個紙袋往回走，身邊經過的人流很頻密，那清晰的心跳和血脈搏動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展翼站在街頭，嘗試靜下心，竟然能聽到遠處高樓里人說話的聲音。
微微皺眉……展翼伸手輕輕摸脖子……只感覺脖子的左側，正在微微地發燙。
展翼想了想——那個地方，是之前被白羽咬到的地方，但是傷口已經癒合。
血宮，白羽抿着嘴翹着嘴角平躺在藍色的草坪上，絨毛一樣的草像是有生命一樣，輕輕撫摸白羽的白色髮絲，兩隻白狼蹲在他身邊，靜靜守候。
白羽看着那一輪滿月笑了起來，尖尖的獠牙前端，有流動的血色——一千多年後的第一口血，早已讓他徹底甦醒，邪惡是流淌在白血族骨髓裡的東西，獠牙的作用，就是將極致的美味，佔爲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