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墓地的矮牆後面,樹木蔥蘢、花卉茂密,環境肅穆而幽靜。那四周的青松、翠柏鬱鬱蔥蔥。樹旁的灌木密集矮生,顏色碧翠。從葉間抽出花葶,葶一花,錯落排列,外觀古樸,花朵嬌小玲瓏,色彩和諧。
明黃的花蕾外簇擁着火紅的花瓣,就像是一燃燒着的小火燭。在喬吉看來那紅色是喜悅的顏色,但是此刻卻或許代表着哀傷。喬吉其實並不十分習慣這一里那令人奇怪的風俗,因爲死亡並不意味着結束同時也是新生。那如血一般的鮮紅是爲戰士們送行的最高禮節。
在這片充滿了春天氣息的植被中間是一塊狹長的平地——既是過道也是平常舉行悼念的小廣場。這塊空地兩旁面整整齊齊地豎立着許多青石墓碑。
這些墓碑的基礎外觀雖然都一模一樣,不過細節的處理上卻也有着千差萬別。各自的家徽獨特的紋飾,使得人即便是不去關注上面的文字,也能夠知道墓碑的大致歸屬。墓碑的正面除了名字、身份和去世的時間之外,還記載着其生平事蹟。
埋在這裡的大多數都是騎士,都是保衛過這座城市的騎士。他們的葬禮往往沒有哭泣聲,只有一種淡淡的哀傷。喬吉曾經有過經歷過一次那樣的葬禮,那壓抑的氣氛使得人近乎喘不過氣來。但是似乎是經歷多了生離死別的緣故,身邊的男子全都表情嚴肅的送那位長輩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唯有那女眷用各自的絲帕掩着面部無聲的抽泣。
這與喬吉穿越前所經歷的哪一次葬禮都有着截然的不同。原本應該聽到的傷心哭泣沒有了。缺乏了感染力的葬禮無法給以喬吉以太多的觸動,再加上死去的並不是朝夕相處的同伴——這一切就像是在觀看着一場黑色的老電影一樣,多多少少會透露出些許的不真實感。
那耀眼的太陽高高的掛在空中,暖暖的金光透過婆娑的樹影斑斑點點地照在冰涼的石碑上
。好像在聆聽淒涼的風伴隨着遠處傳來的琴聲地寂寞低語。莎莎聲隨風而起有如唱着那首古老的童謠,爲這裡沉眠的逝者悲哀。如果問她在悲哀什麼,無言的應對,唯有她的歌聲在茫然的林間迴響。
在這陰影之中是一個巨大的圓形陵寢,墓前陳放着松脂翠柏編成的花環、潔白和鵝黃色的野雛菊以及點燃着的蜂蠟香燭。
陵墓長滿了青草,在早春的微風中搖曳,露珠仍爲散去的雪滴花更是給人一種憐惜的感覺。但是那雄壯渾厚的紀念碑巍然屹立在陵園中央,一股的莊重地肅立的氣息撲面而來。
大塊的花崗岩顯得是如此的樸實,未經打磨過表面摸上去坑坑窪窪還有點扎手。上面的文字僅僅是名字、身分和生卒年月。正是這種“紀念碑式的樸素”比起那些用大理石和奢華裝飾來修飾自己墳墓的人,更加讓人敬仰和崇敬,更容易活在人們的心中,因爲這裡埋葬着的人本身就是一座豐碑。這是博勒姆領歷代戰死沙場的士兵們的公墓,那上面嶄新的名字更是在前幾天纔剛剛雕刻上去的。
有人說墓園是深層幽邃的,是哲學的,是使人看破了生死的。但是對喬吉而言,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那昨日的笑臉今天化爲冰冷的數字。
對於那些爲了領地的安全拋頭顱灑熱血的青壯年,喬吉並不能夠算得上是有着很深的交集。但是起碼能夠把人臉與他們的名字對的上號的。
一世人的記憶與情感並不是着短短十多年就能夠消抹的掉的,沉甸甸的無力感壓抑在喬吉的心頭。他現在也只能撫碑碣,摘去殘花,默默地望着這塊聳立着的豐碑。同時在內心深處不斷的審閱檢討着自己新生之後的作爲與表現。
望着在紀念碑前低頭不語的喬吉。等待了還一會兒之後,感覺時間上視乎有些不對的車伕老克拉普森,正準備出言提醒自家少爺。再不走別說今天上午的日曾安排了,就算是午飯的時間說不定也會錯過。按照他伺候喬吉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喬吉怎麼說也會去市政廳露個臉吧!現在去提醒一下的話,不僅不會受到責備,相反的還很可能得到褒獎。
不過站在一旁的希倫一把就把那名車伕給拉住了。在他看來喬吉現在應該是到了什麼的緊要關頭,當然不會令其受到一點的干擾。至於市政廳的工作什麼的,又不是不能夠拖的事情
。而像這種有可能影響到心靈蛻變方面的事情,那卻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不提喬吉那邊令人感到壓抑的墓地沉思,位於市政廳對面的那幾棟騎樓之中,兩名衣着考究的富商名流,正在杯盞之間計劃着什麼。
這是在騎樓的第二層,那烏木框架的落地窗上早已重新安裝上了新的玻璃。蕾絲邊的淡雅輕紗薄薄的攔在那窗戶之後,從外面看來裡面的一切都顯得朦朦朧朧的,是那麼的不真實。
窗簾下的青銅吊墜有如一顆顆小小的風鈴,別看它們現在安安靜靜的樣子;等到那窗簾隨風飛舞之時,清脆悅耳的響聲將會連成一片,就好像少女們那天真無邪的笑聲。
在三多位提琴手悠揚樂聲的伴奏下,大廳當中的一位少女有如蝴蝶一般翩翩起舞,就像亂石堆裡綻放出一朵美麗的花。琴絃低聲細語地傾訴着,好像清水流過平坦光滑的溝渠。
大廳當中的幾人全都衣着考究,絲質的襯衫就像是一體織成的,幾乎找不到針腳與憑藉的痕跡。只有那看似淺淺的摺痕,表明它的工藝依舊是常見的那幾種。
施華洛世奇式的水晶杯在光線下投射出一道銀光,杯中那琥珀色的液體隨着杯盞的搖晃不斷的在酒杯的內璧留下一條條酒痕來。
屬於着醇釀的獨有香味,漸漸的散發到空氣之中。這清新淡雅豐富多變的果味,充當了些許來自那舞女身上的脂粉味。加上那窄窄的酒緣,無不證明着這杯中液體的珍貴。
“好了喬治亞,你今天把我們叫來不會就是爲了品嚐你那個新出庫的好酒吧!”放下手中的杯子某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十指交叉着問到。
“雷齊韋爾前些日子的暴亂當中,你們大地之旅的損失情況怎麼樣?”油光發亮的大背頭並不就此直接給予迴應。他將手中的白骨瓷冷盤重新放回到了桌子之上。盤子上那晶瑩剔透的蔬果凍,不僅有着迷人的色澤同時散發着誘人的芬芳。
雷齊韋爾相當無所謂的說到:“還能怎麼樣!不過是貨棧那裡被人放了一把火,好在撲滅的及時沒有造成進一步的損失。不過1000金幣的貨物可就這麼沒得不明不白的了。更麻煩的是在商隊的護衛人手現在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還要調來保護商館。原先三天一班能夠自行出動的商隊,現在起碼要等上五天還得額外湊人才行。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七天都到不齊人手呢
!”
將自己所在商會的窘境告訴潛在的競爭對手,難倒是雷齊韋爾是腦子秀逗了還是被對方給收買了?不這都不是的,在雷齊韋爾看來,這種事情只要對方有心調查的話根本就瞞不住任何人的。
人數衆多的商隊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他們的一舉一動幾乎都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這不是商隊不想要隱瞞,而是隱瞞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上百號人的吃喝拉撒睡本來就是一個大問題,不論是升起的炊煙還是掩埋的排泄物,亦或是安營紮寨的痕跡。這些都是能夠令想要尋找的人快速追蹤所難以磨滅的痕跡。如果使用魔法的話,卻往往會造成成本過高的問題。
最爲重要的是,大多數商隊都帶着滿滿當當的貨物出行。沉重的貨物即便是有着大篷車的承載,也難以在野地裡通行。唯有通過各地領主政權修建好的驛道,或者多家商隊不斷碾壓清理出來的商道才能夠正常的通行。在這種有着固定軌跡的情況之下,對方想要探究這點事情實在是太容易了。這樣的秘密也就不能夠被稱之爲秘密了。
同時這兩家商會的實力龐大,一時一地之爭所產生的差距根本就難以影響大局。這就像是散落在各處的集會,只要不串聯成一片,那麼對國家就能就能夠輕鬆鎮壓驅散。可以說用不着費什麼大力氣。
正是因爲這種情況,雖然兩家商會的高層之間競爭的厲害。但是底下分散在各地的商行之間,主事人的關係往往處得還算相當的不錯。
兩者能夠調動的資源雖然都不算多,但是有時候還是能夠幫助對方進行救急的。誰能夠保證運營當中沒上點天災人禍什麼的,爲了免除總會可能的懲罰或者提高自己在商會當中的評價,有些時候不得不依靠上一點外來的幫助啊!
花花轎子衆人擡的道理是人都懂。在這種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交往過程當中,幾家商會的基層形成了既合作又競爭的古怪的另類依存方式。有着時候一家撤離某個地區的話,往往另一家也堅持不了多久了。而商會的主事人之間的私交通常也可以稱得上不錯。
“看起來我們是遇到了同樣的麻煩啊!不僅僅是你們的人手不足,我們常春藤商會也在大量招收護衛人員呢!可就是一種都沒什麼大起色。”喬治亞也露出了爲難的苦笑。
突然想到什麼的雷齊韋爾,差點就把手邊上的杯子給碰掉了:“我說喬治亞,你不會是準備讓我們兩家商會的隊伍組合起來一起上路吧?”
喬治亞用手指捏住水晶杯慢慢的搖晃着,好像是在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一樣:“有什麼不可以的嗎?這可是非常時期,當然要能夠變通才行吧
!而且不是我們兩家商會,我準備邀請博勒姆領內的全部商會都加入進來。再根據貨物的終點協調組織起聯合商隊。這樣一來的話,人手不足的問題就能夠得到相當程度的緩解了!”
“你真的算做這樣的事情嗎?這可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了,萬一被捅到總會那裡去那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雷齊韋爾雖然沒有強烈反對,但是卻在提醒喬治亞注意這裡面所存在的風險。
潛規則之所以是潛規則,就是因爲它做的卻說不得。一旦暴露在了明面上,那麼將會給執行經手的人都帶來天大的麻煩。就好比是五大流氓之間的私下協議與默契,一旦被人給捅出來的話,那可真的會鬧出個天翻地覆不可。
喬治亞低着頭用深沉的語氣說到:“只要想辦法給這種事情加上一個合理的解釋就行了。我們協商好了之後,就讓財富與商業女神教會的牧師出面組織發起事務。就算上面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但是隻要有這麼一層皮在,他們就不會在明面上拿我們怎麼樣的。最爲重要的是熬過了這一段時間的難關,你也知道這座城市的前景怎麼樣吧!”
雷齊韋爾臉色相當差的迴應到:“那還用得着說嗎?巨龍也無法攻破的壁壘,噹噹是憑藉這個名字,這個領地未來的商業潛力就不可限量。強大的實力能夠爲領地當中的產業提供足夠的保護與安全感。優良的港口與配套的設施,再加上那不過翻修的道路,又使得它有着成爲重要貿易節點的潛力。你以爲我不知道我們發給總部請求人手的消息,爲什麼到現在連一個準信都沒有嗎?我們這傳遞消息的法術物品可沒出一點問題。既然不是我們這裡的問題,難不成在總部那裡連個備用的都沒有。”
“看來你也知道了。總部那裡當然也有人看到了這裡的機會與潛質,這不就盯上我們屁股下的位置嗎?而且那些傢伙不願意拿出任何的條件來進行交換,反而想要趁着這種機會讓我們灰溜溜的滾蛋。好不費吹灰之力的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可絕對不會讓他們如意的,雷齊韋爾你不會是想回總部去當一個清閒的管事吧!”喬治亞咬牙切齒的說到。
雷齊韋爾仍舊是有些猶豫:“就算是按你說的來做,那麼大的人員缺口可不是這樣就能夠補齊的啊
!特別是冒險者的那一塊,在之前的暴動當中死傷的實在是太多了。”
爲了節省開支,即便是這種大商會的商隊也不可能常年保持着滿編的保全人員。每次出行前,他們都會在就近的酒館當中招募閒散的冒險者團隊進行補充。雖然商隊也不太相信那些冒險者的能力與品行,但是在算是戰敗逃跑是多謝目標也好啊!再說了,很多時候他們的表現再是對得起付出的價錢的。
之前的那次針對博勒姆領的襲擊,不僅僅是領民、士兵還有商隊的成員損失慘重。減員最爲嚴重的還是那些冒險者們。
這裡不僅僅有正義感強烈的冒險者,在對抗邪教徒當中生死或者重傷的。也有着放出了內息的邪惡加入了打砸搶燒之後,與邪教徒一同被軍隊給鎮壓的。當然數量最大的還是無端捲入衝突之中的醬油衆,雖然他們的傷亡比例最低,但是架不住他們人數最多啊!
總的來看整個博勒姆領可行動的冒險者的數量。在這次襲擊前後減員了超過百分之四十五。雖然不能夠說是分擔了領地的損失。但是他們進一步的加劇的混亂的產生,對那些邪教徒的計劃產生了一定的干擾卻是真的。
原本今年博勒姆領的商業就遠比去年要繁榮不少。而就對於金錢的嗅覺而言,那些冒險者遠遠比不上真正的商人。在盲目性與滯後性這雙重特徵的影響之下,前來博勒姆領的冒險者們的數量漸漸的就跟不上商隊的需求了。而之前的襲擊更是使得原本就緊張的供求關係變得雪上加霜起來。
雖然隨着時間的推移,傷員們的不斷恢復,還有利好消息的不斷傳播,整體的情況會逐漸逐漸的好轉起來。但是這些地方商行的主管們,偏偏最缺的也就是時間。因爲貨物的流轉是不能夠拖延的。
可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往往也說明了周邊事態的不穩。相當多的襲擊者因爲沒能夠混入城內,而在城外被駐軍打散之後四處流竄。雖然不肯定他們會不會變成流寇,但是對於沿途的旅人還有商隊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
喬吉雖然派出了騎兵隊對他們不斷的進行着追剿,但是將主要精力放在領地重建和軍隊補充回覆上的博勒姆領,目前來看剿匪的效果並不明顯。而等他們騰出手來也得要一段不短的時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削減防衛力量的話,不僅僅是他們自己不放心,那些手下人也不回去執行看起來像是送死的任務。“這方面我們可以請求博勒姆勳爵給我們提供有償的護衛工作。”喬治亞堅定的表露了自己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