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富貴照着指點,穿過幾條街道後,就看到了街邊的一棟大院,這大院從外面看起來有些破舊,怕是有些年代了。
此刻院門兩邊已經亮起了燈光,照耀着院門上那塊黑漆漆的牌匾,上面雕着兩個方正沉穩的大字:“張府”,這應該就是張五爺的巢穴了。
上前扣了扣被摸得光亮的門環,院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露出了一張滿臉警惕的臉。
那人看看徐富貴,又往街道兩邊瞅了瞅,纔開口問道:“你找誰啊?”徐富貴微笑着道:“哦,我是南浦碼頭上的徐富貴,是張五爺叫我來的”。
那人口中“咦”了一聲,面帶驚訝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徐富貴,才道:“徐富貴是吧,張五爺是吩咐過這事,你先跟我進去吧”。把院門完全拉開,讓徐富貴走進來後,那人又掩上院門,領頭向裡頭走去。
別看着這大院外頭看起來不甚寬敞,裡面倒也規模不小,跟着那人穿過前院門,才發現後面還有一個挺大的院子。
院子裡的地面上鋪的都是一米見方的青石板,兩邊各還有一排武器架,上面稀疏地插着一些刀、劍、槍、棍等兵器,武器架下還有幾個碩大的石鎖,此時有幾個光着上身、露出一身精肉的粗壯漢子在那“嘿唷”、“嘿唷”地玩弄着那些石鎖,在燈光下那些大漢都睜着黝黑髮亮的眼眸死死地看着徐富貴,似乎在向他示威。
徐富貴打着哈哈,對前面那引路之人說道:“張五爺手下還真養了不少壯士,看那一身的肉,嘖嘖,了不得啊”。
前面那人頭也不回,冷冷地說:“張五爺在這黃浦江上也是一條青龍,手下自然也有不少人才輔佐了,這些年來敢冒犯張五爺虎威的,如今都不知道去那涼快了呢!”。
徐富貴嘿嘿笑着,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假裝訝異地說道:“那也太浪費,看那些人的架子,也都是些能吃的人,張五爺養這麼多吃白飯的,就不心痛那白花花的銀洋啊?”。
前面那人吃了個悶鱉,回頭白了徐富貴一眼,鼻子裡“哼”一聲,也不再搭理他,埋頭穿過院子,將徐富貴引到正對院門的那間廳房門前。
伸手在門框邊輕輕敲了一下,那人直起嗓子大聲對廳房裡面道:“碼頭的徐富貴來拜見張五爺了”。
徐富貴笑着對那人道:“小兄弟,你別搞錯了,我可不是來拜見張五爺,是張五爺專程請我前來喝茶的”。
那人一副“你這白癡”的表情看着徐富貴,這時房門從裡面開了,一個文雅俊逸的中年人出現在兩人面前。眼神暗暗瞥了瞥,那引路之人已經會意,當下轉身離去。
中年人的臉上一下綻開了燦爛的笑容,拱手道:“這位就是徐富貴兄弟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鄙人劉雲,五爺派鄙人在此恭候張兄弟多時了,快請進、請進”。禮貌地請徐富貴進入房內。
踏進門口,才發現房裡是一個大廳,靠牆的兩邊各擺着一排太師椅,大堂正中則擺着一張雕虎盤龍的大靠椅,倒也是氣勢不凡。
此時那大靠椅上空無一人,看來主角還沒有出現。倒是兩邊的太師椅上坐了六七個滿臉橫肉的大漢,見到徐富貴進來,個個都是目露兇光,緊盯着他不放。
徐富貴目不斜視,全然沒把這些似要殺人的目光放在眼裡,跟着那師爺模樣的劉雲走到旁邊,在一張空椅子上坐了。
劉雲這才淡淡一笑,向徐富貴介紹旁邊的幾個大漢,原來這些人都是張五爺手下的愛將,也是負責照看一方生意的小頭目,那被徐富貴和連昆各劃了一刀的關虎也在其中。
見到徐富貴,關虎自然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只是有衆人在場,也按捺着性子沒有發作,只是死死地看着徐富貴,眼神中燃燒着憤怒與怨恨。
徐富貴當然不會放過這調侃的好機會了,打趣着說:“原來虎哥也在啊,不知虎哥的手臂有沒有按我的辦法去處理,還沒處理好就抓緊啊,等到傷勢惡化可就麻煩大了”。
受到徐富貴的刺激,關虎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怒火,“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指着徐富貴聲嘶力竭地叫喊:“就是這廝搶了張五爺的碼頭,還大言不慚地說要讓碼頭改姓徐,把張五爺的名頭絲毫不放在眼裡!”。
隨着關虎的喊聲,坐在左邊第一位的中年漢子跳腳到了徐富貴面前,面色陰冷地看着他:“聽老虎說你身上有兩下子,不過要想在張五爺的地盤上放肆,那還得先問過我”。一句話說完,不待徐富貴起身,已經是重重的一腳踹來。
見到大夥與徐富貴起了爭鬥,那劉雲居然是眉目含笑,也不調停,反而走到一邊,靜靜地看着場中事態的發展。
這老狐狸,跟我來這一手!徐富貴心中想着,身上可絕不怠慢,雖然端坐在椅子上沒動,但腳尖已經去勢如電,一下踢中那人踹過來的小腿迎面骨上。
小腿迎面骨是人體的脆弱處之一,那人蓄力而發,徐富貴這一踢只痛得他鑽心徹骨。雖然面容已微微扭曲,但他仍努力剋制着,把傷腿慢慢收回,恨恨地盯着徐富貴。
徐富貴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態,笑咪咪地用眼神迴應着他那陰毒的目光。
見張五爺手下的“頭馬”一出手也受制,一邊的劉雲臉上飄起一縷驚異,見兩人僵持不下,他也連忙走出來打圓場。
他首先向那人斥責道:“五爺不在,怎麼就沒了規矩?富貴兄弟是五爺請來的客人,你怎能貿然出手?”,說完又是一副笑臉對着徐富貴:“富貴兄弟,這些夥計行事雖然魯莽,但也是出於維護五爺的名聲,還請不要見怪”。
徐富貴淡淡一笑:“忠於主人的狗也算是好狗,兄弟我也是愛護良善動物的人,這種事又怎會計較?”。
那人眉頭一皺,似乎又要動怒,劉雲連忙急送了幾個眼色過去,那人才平復下了心神,蹣跚着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一屁股坐下。
正當場面顯得沉悶之際,幾下清脆的掌聲從旁邊響起,從後堂一下轉出一個鬚髮泛白、面目慈祥、約莫有五十來歲年紀的人,身後還跟着一個面色陰冷、雙目森寒的勁裝年輕漢子。
見到那人出現,場中之人除徐富貴外,其他人都是神色恭敬,齊齊躬身道:“五爺”。
他媽的,正主兒終於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