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的三百塊,對他這麼個地攤攤主而言,可不算是小數目,那時候他也不過是剛入行而已。
對瓷器的歷史,鑑定方面瞭解的並不多,也是被人忽悠,這才花了三百塊收上來這麼一套,洋不洋,中不中的瓷器。
可是等他開始練攤之後,想拿這三套瓷器出來賣的時候,卻是受盡了嘲諷。
懂行的攤主因爲這三套瓷器擠兌他,懂行的藏友因爲這三套瓷器笑話他,就連剛入行的菜鳥,都有人那這三套瓷器和他說過事兒,背地裡笑他是傻帽。
要不是這老闆脾氣還算好,再加上實在是心疼當初爲了這三套瓷器花的三百塊錢,這三套舶來品餐具,早就粉身碎骨了。
這三套餐具,本身作爲實用器就不值錢,另外關鍵是它們還是外國的實用器,誰知道有多少人在這些杯碗盤碟裡攪過刀叉,再者說你這品相也太差了,這杯碗盤碟的裡面,有多少刀叉劃傷的劃痕?你這外面,就更別提了,很有可能是有人使用鋼絲球刷洗過,而且因爲刷洗不當,把這外面的彩繪都給弄花了,就這麼一套破玩意,你還敢拿出來賣錢?
你真當別人是傻子呢啊?就連剛入門的菜鳥,對這破東西都不會多看一眼。
難得今天居然碰上一個傻帽,對着東西感興趣,這老闆如何能不狠下心來,狠宰他一刀?
幾年的練攤生涯。早就把這老闆磨練的面厚心黑了,所以喊出每套三千的報價,他可以說是臉不變色,心不跳,就跟喊出一個三十的報價沒多少區別。
周邊幾個和他知根知底的攤主。這時候都是一邊看着蹲在他攤位前的那個傻帽,一邊暗罵這個攤主,真是黑心透了。
這三套瓷器,每套三千,這報價對金沐晨而言,真的不算貴。甚至都不夠他住一晚酒店的錢,但是他卻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下來。
一來是怕對方起了疑心,萬一到時候這傢伙也是根據自己的態度,斷定這東西是寶貝,到時候在反口不賣了。那怎麼辦?
二來他也是不甘心,對方把自己當傻帽來耍的態度,老子是有錢,可是老子卻不是那種花錢還被對方暗笑傻帽的暴發戶。
所以這討價還價,就是必須的。
“老闆,你這報價三千可真是太扯了,要不這東西你還是收着吧!”
金沐晨說完就站起身,拉着身後的坎迪斯就要往外走。這老闆一看這傢伙起身就要走,當即就急了。
你這菜鳥,可真是夠菜的。這裡什麼地方,這是古玩市場啊,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的道理,你難道不懂麼?
我出個價,你可以還個價啊?
金沐晨起身要走。這老闆連忙從後面追上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誒!老闆,別急着走啊。您要是真喜歡,我還可以再便宜點。要不每套兩千,一共六千怎麼樣?”
金沐晨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依舊作勢轉身要走,這老闆可真的急了,這套東西壓他手裡都好幾年了,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每次看過的人,都會那這三套瓷器笑話他,要不是因爲心疼錢,這三套餐具,他砸碎了扔海里的心都有。
今天好不容看到這麼一個傻帽,對着東西有興趣,怎麼能輕易放她走。
“要不,老闆你出個價!只要不太離譜,您就儘管拿走。”
“這可是你說的哈。”
金沐晨裝出一副略帶遲疑的樣子,看着那老闆說道,那老闆一拍胸脯:“您就儘管說,我就當交個朋友了。”
“那好,每套三百,一共九百。”
老闆一齜牙,裝出一副肉疼的模樣:“要不您在加點。”
金沐晨扭頭就走,那老闆一把拽住他:“行,就當給我今天開個張,您儘管拿走吧。”
一邊說還一邊滿臉肉疼的模樣,然後還衝着金沐晨豎起大拇指:“小夥子,你可真會講價,而且是真有眼力,這東西你就放心吧,肯定錯不了。就憑您這實力,要不了多久,您就得成爲這古玩界的新秀大拿啊!”
說着就拿出一隻黑色的朔料袋,把那三套餐具草草的塞了進去,遞到了金沐晨手裡。
金沐晨笑着沒回話,點出九百塊錢交給他,然後接過朔料袋,轉身就走。
等他走出十幾米之後,那店主拍了拍手裡的鈔票,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小聲罵了一句:“傻b!”
旁邊的一個攤主,看着他這德行,笑罵着說道:“老胡人家買你東西,你還背地裡罵人家,,你這可不地道哈!”
“嘿嘿!那隻能怪他傻啊,能怪得了誰?你別看他身邊帶一大洋妞撐場面,對女人他可能在行,但是對這古玩,丫就是一個傻b,不過這樣的傻b,當然是越多越好!幾年前我花了三百塊買的破爛,今天終於處理掉了,哈哈,等會兒,我請大家吃雪糕。”
周圍的攤主,聽了都是歡呼一聲,不過很快歡呼聲就戛然而止,看着這個攤主的神情也是頗爲古怪。
這攤主感覺身後有點發冷,扭頭一看,卻正看到金沐晨帶着坎迪斯,冷笑着站在他身後,這小子人高馬大的,連大洋馬都降得住,這老闆不由得有點擔心自己的身板。
不過卻依舊故作鎮定的說道:“你幹嘛?咱們已經銀貨兩訖了,告訴你這古玩市場,可沒有買完退貨的道理。你要是買了假貨,那可就只能怪你自己學藝不精,打眼就當交學費了哈!”
原來金沐晨帶着坎迪斯已經走遠了,可是這攤主卻在他身後說他壞話,他這耳朵又特別靈,怎麼能受得了這口氣,於是就又帶着坎迪斯折了回來。
這時候看着這攤主那色厲內荏的德行,他只是冷冷一笑,揍他一頓,還真犯不上,他怕髒了自己的手。
“你放心,這東西我還真沒想過要退貨,三百塊能買到這麼好的東西,我怎麼捨得能退貨呢!拜託你,好歹也是做古董生意的,專業一點。不光多學點中國古董的知識,西洋古董的也學着點,好了,不和你廢話了,有空的時候,你查查德國的kpm!就知道啦!也多虧了你祖奶奶,在膠澳總督府做女傭,要不然你哪能收上來這樣好的東西?”
金沐晨冷笑着說完,轉身牽着坎迪斯的手就出了市場,只留下那攤主傻傻的站在那裡。
剛剛金沐晨和他說的那幾句話,周圍的一幫攤主也都聽見了,這時候也都圍到了他身邊。
“剛剛那小子說啥?”
“就是,什麼德國的kpm?”
“聽他瞎jb說,什麼kpm,kmp的都特麼瞎扯淡呢?散啦,散啦。。。”
剛剛金沐晨的話讓這老闆有點心虛,這時候一幫攤主有湊上來問,他心裡感覺更是空落落的。
就在這時候旁邊有個特別好事的攤主喊道:“找到了,找到了,德國kpm,全稱柏林皇家瓷器廠。。。。。。。產品的主要標識是在底款上,繪有勃蘭登堡選帝侯爵徽紋上的‘藍色權杖’。。。。”
那個攤主拿着一個平板,在另外一邊喊道,其他的幾個好事的攤主,立馬就湊熱鬧爲了過去,搶着那傢伙的筆記本來看。
而那攤主則是傻呆呆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過卻不好意思去哪個攤主哪裡看他的平板電腦,而是悄悄的掏出了自己的智能手機,在上面輸入幾個字母一查。
等看清了關於kpm工廠的解釋,還有kpm瓷廠出產的瓷器的商標圖徽之後,這攤主擡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
那些瓷器底面上的那根藍色權杖商標,他再清楚不過了,這東西他那三套餐具的底面上原來都有。
事實上當初他收着三套餐具上來的時候,這三套餐具都不知道在原來那人家的碗櫃裡放了多少年了,落滿了油灰,還是他拿回去之後清洗出來的。
正因爲陳年油垢難以清理,他採用了鋼絲球來刷洗,連帶着有不少地面上的藍色權杖商標,都是被他自己給刷掉的。
雖然是刮傷了底面,刷掉了商標,可是那些商標的形狀,他可是記得再清楚不過了,甚至那三套餐具裡面,還有幾隻,底面的商標還在,並沒有被刷掉。。。。
如果那三套餐具真的是kpm出產的精品,那自己不就成了睜眼瞎?眼睜睜的就這麼錯過了幾隻寶貝?
這老闆感覺自己的腸子都已經悔青了,怎麼會這樣?
那三套餐具,自己可是收藏了好多年了啊?三百塊買回來的,結果特麼被自己九百塊就給賣了出去!
要知道那可是三套德國的國寶啊!
臥槽!這老闆真恨不得,跳起來在狠狠的抽自己幾個大耳光,只是再看看旁邊已經有幾個同行,已經開始帶着嘲諷的目光,對着自己指指點點了,他只能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然後不斷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那小子肯定是在瞎扯。
“對了,你剛剛和那攤主說什麼了?”
“沒什麼,不過是小懲大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