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快快快,這邊暈倒了一個人。”一見到我,紫雲便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揪着我不放,硬生生把我從馬背上拽下來,拉到了躺着的那個人身邊。
這是個女孩子,留着齊劉海,不過此刻這原本整齊的劉海凌亂地鋪在額頭上,鵝卵型的臉蛋蒼白中帶着一股死灰氣,原本紅潤的嘴脣此時毫無血色,看起來像紙人一樣,而且整個人有氣無力的,仔細聽聽,彷彿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我橫了兩根指頭放在女孩子額頭上,額頭冰涼刺骨,看起來不太秒啊。
“紫雲,你跟我講一下,整件事是怎麼發生的?”我收回手指,看着滿臉焦急的紫雲。
她緩了一下心神,這纔講出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原來,她們剛纔在拍一場關於女主角與邪靈搏鬥的戲,躲在棺材裡的演邪靈的演員慢慢從棺口爬了出來,伸出長着長指甲和白毛的手,剛一露出獠牙,天空卻像是要下雨的前兆似的,響了一個炸雷,然後邪靈就像瘋了一樣撲出來,對着女主角開始攻擊,按照原來劇本的安排,女主角要拿着銅錢劍,大喝一聲,然後裝模作樣地刺中邪靈的胳膊,這場戲就可以收了。
哪知道演邪靈的演員突然開始暴虐,女主角猝不及防,剛舉起銅錢劍,就被對手一掌拍在了胸口,就這麼暈了過去,再也沒醒過來。
我看着錄像機裡面的邪靈眼神暴怒,眼神恐怖,不由得從心底讚了一聲,這演員真是演到位了,看起來跟真的邪靈也不差什麼嘛。
“那個演邪靈的演員呢?”我轉頭問了一句,便又把剛纔的畫面從頭放了一遍,希望能從中找出點蛛絲馬跡。
誰料到,場務喊了幾聲演員的名字都沒有人答應,大家都用眼神在人羣中四處查看,奇怪的是,這個演邪靈的演員竟然不見了。
紫雲緊張地扯扯我的衣角,“梨子,怎麼辦,演邪靈的演員丟了。”
我心裡也很奇怪,便走到剛纔拍場景的地方看了看,一具黑色的棺材安靜地躺在地上,我瞧了幾眼,便蹲下來伸手打開了棺蓋,一個身影躺在裡面。
“哎呀,這不是那個誰嗎?他怎麼在這裡啊?”有人在我旁邊驚呼出聲,指着棺材裡面的人大聲嚷着。
人羣都呼啦啦聚了過來,我用一根手指頭輕輕戳了戳這個身影,一股冰冷陰涼的氣息傳了過來。我心底一沉,一股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
“他不會是…”有膽小的女孩子縮在一邊,遲疑地說着,“死了吧?”
“啊?”大家都呼啦啦集體退後了幾步,離我足有一米遠。
我皺着眉頭繼續戳了戳那具身體,身體都開始僵硬了,看來真的是像剛纔那個女孩子說的一樣,死了。
可是怎麼會死了呢?剛纔在鏡頭裡看到的他還畫着恐怖的妝,演得頗爲神似呢。
我正緊張地動着大腦,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突然,屍體動了一下。
我心跳就這麼着少跳了一拍,連呼吸都刻意壓制。雖然我也算是挺有經驗的一個陰陽師了,經常接觸鬼靈呀屍體呀這種東西,但是我也還是個大活人啊,還是個十九歲的小姑娘啊。這麼着老吊着胃口,我心臟再強壯也受不了啊。
屍體接着動起來,這次幅度更大了,僵硬得想要翻個身的樣子。我瞅準機會一把收回了手,快速地站了起來,退後兩步抽出腰裡的五帝銅錢劍。
屍體動的更快了,身體好像靈活了一點,開始動動手腳,我更加緊張了,手裡的銅錢劍都在輕輕顫抖。
一張恐怖的臉從棺材裡伸了出來,紅色的血液從額頭流下來,一直扯到脣角,獠牙足有五釐米長,勾在嘴邊閃着幽藍的光,這臉卻像是很迷糊的樣子,瞪着我,一臉不解的樣子。
“你,你們幹嘛呢?”這張臉開始說話了。
“哄”的一聲巨響,我身後一片嘈雜聲,原來大家都被這樣的情景嚇壞了,一羣人都轟轟隆隆地向後撤退了。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頭皮上了,我左手捏了一個決,右手橫着銅錢劍就衝了上去,銅錢劍插在屍體胸口,卻怎麼也插不進去,隨之,一聲痛苦的嚎叫聲在夜空中穿開來。
“你,你幹嘛啊,越梨同學,你是不是把我當成鬼了?”屍體捂着胸口,呲牙咧嘴痛苦地吼着。
我銅錢劍還戳在人家胸口呢,“你到底是人是鬼?額,不對,你到底是人還是屍體?”
他恨恨地擡起頭,盯着我,“我特麼當然是人啦。我又沒死!”
“那剛纔大家叫你你怎麼不答應?”我不敢放鬆,依然用銅錢劍逼着他胸口。
“我剛纔在棺材裡睡着了…”他委屈地說,“一醒來大家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然後你就掂着把銅錢道具張牙舞爪地撲過來要殺我。我不過就不小心睡着了而已嘛,你們幹嘛呀,用這種方法懲罰我…”
我這才無語地放下手裡的銅錢劍,回頭招呼大傢伙過來,“沒事,他剛纔睡着了而已…等下,你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他揉了揉腦袋,“應該是一進來就睡着了啊,昨天太困了,說來也奇怪,這個棺材明明硬的要死,我一躺進來竟然覺得跟躺在棉花被子上面似的舒服,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我瞪大了眼睛,一把揪着他來到了錄像機面前,指着錄像機上錄下的影像給他看。
“你確定你一開始就睡着了?那這個跟女主角對戲的邪靈是誰?”
他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指着錄像機屏幕裡面那個正在跟女主角搏鬥的邪靈口吃了,“這,這,這個人不是,不是我啊,你們看,他手上竟然有白毛,還有這長指甲,我化妝的時候,化妝師說這個白毛太麻煩沒給我裝啊。”
氣氛一下子冷卻了下來,每個人心頭都涌上了一股恐懼,有膽小的女孩子開始互相摟在一起小聲哭泣。
今天的事情太過詭異了,難怪我剛纔還覺得演員演技飆上天了,原來剛纔跟女主角對戲的那個竟然是真的邪靈。那麼女主角會被攻擊到昏迷不醒,也就說得通了。
紫雲看着我,“梨子,眼下該怎麼辦?”
她雖然人小膽子大,但畢竟還只是個女孩子,而且對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人一向都不會有太大的控制力。
我想了想,便指揮幾個強壯的男孩子把女主角擡進了最近的一隻帳篷裡面。然後讓紫雲負責把大家都聚集起來。
大家聚在一起,彼此都捱得很近,就這樣縮成了緊緊的一堆,這個時候天空已經很暗了,寒冷加上內心的恐懼,大家都有些微微發抖,幾個男孩子商量着結伴要去拾點柴火升堆羮火,我拉住他們,給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放了一枚小小的符菉。吩咐他們結伴而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剩下的人都擠在一起,互相看着彼此的臉。我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硃砂,圍着人羣撒了一圈。然後掏出銅錢劍守在一邊。
紫雲也義無反顧地站在我身邊,陪我一起守護着大家。
瑞臣哥哥默默看着我,眼神在人羣中游蕩,我也跟着他在人羣中掃視了一眼,然而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瑞臣哥哥卻悄悄走到我身邊,在我耳邊輕輕說到,“越梨妹妹,邪靈恐怕就在人羣之中。”
我看了他一眼,低聲問到,“真的嗎?你確定?”
“邪靈陰暗的氣息正是從人羣中隱約透出來的,我聞得到,這個邪靈正在窺伺你的動作。”瑞臣哥哥聲音越來越低,我只好把耳朵湊得更近了。
紫雲奇怪地看着我身體越來越斜,連忙抓了我一把,“梨子,你累了嗎?要不要睡一會兒?”
我連忙擺手,“沒沒,我不累,不用睡覺。”
“可是你差點就歪倒了。”紫雲關切地看着我。
我無語地看着她,她也睜着大眼睛看着我,“怎麼啦梨子?”
我的視線卻越過她的臉,看向她背後的一個人影。
來不及了,那人影張開雙臂,我彷彿看到它兇猛的表情,便用力一把推開紫雲,銅錢劍閃着幽藍的光芒,迎着黑影就要霹下去。
咦,怎麼回事?銅錢劍像是被什麼力量擋住了,我再加上一份力氣,依然動不了。
“梨子,你推我幹嘛?”紫雲揉着屁股站了起來,幽怨地看着我。
我心想,我幹了什麼你不是能看到嗎?再不推你一把估計你現在就要被那雙爪子挖出紅彤彤十個血窟窿了。
然而瑞臣哥哥湊了過來,對我大聲說到,“梨子妹妹,快點放手,這個鬼靈不是要來攻擊她的,你這銅錢劍可千萬別往下劈了。”
我一愣,定睛一看,一雙掙得眼睛都要蹦出來的臉正努力咬着嘴脣,雙手撐着我的銅錢劍,身體半頂在我面前,看起來很吃力的樣子。
誒,你不是那個那個誰嗎?
我詫異地看着這雙委屈的眼睛,連忙收回了銅錢劍,出聲詢問,“你來幹嘛?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