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場婚禮未曾有特別的不同, 鈞看着他們進行到最後一個流程,也沒太多感悟。倒是在回程的車上,想起臨走時, 唐囑咐她的最後一件事, 竟是讓她吃胖些。這麼一張搓衣板, 有哪個男人會感興趣?鈞當時只連聲應下, 這會兒在車上坐着, 望着窗外不斷變換的風景,才乍然想起,辰可不就是沒嫌棄嗎?微愣, 便又覺得可笑。她怎的想起他來了?不過說到底,唐的話不無道理, 現如今她瘦的只剩一把骨頭, 的確是還不如當初肉肉的好看。最起碼, 那會兒還是個有曲線的小妞。
鈞下了車便直奔商場,她素來不喜歡買衣服, 厭倦的卻是來回試穿,總覺得麻煩。這回難得有些興致,不過是因爲方纔下午,她請了三天的假期,反正回家也是獨獨一人沒事可做。
鈞決然沒想到會迎面撞上辰, 只方式稍稍好一些, 沒有狗血到是在上下滑梯中狹路相逢, 然後隔空擦肩錯過。
他們是迎面撞上, 鈞錯愕的一瞬間, 辰身邊的女伴就已經親暱的挽着他的手臂離去。轉個彎,鈞便坐在休息椅上喝剛買的果汁, 這雙腿兜兜轉轉這麼久,彷彿不是自己的了。鈞將杯子放在一旁,俯下身就望見一雙擦得鋥亮鋥亮的黑色皮鞋停在眼前。鈞努力想了一圈,他們方纔撞見之時,貌似她的臉蛋所呈現的只有震驚,倒是真切的不曾妨礙他們什麼吧!
鈞這般想着,已是眸光灼灼甚是無謂的仰起臉望向來人。她卻是第一回見着辰西裝革履,筆挺的身姿站在她眼前,算得上是英俊瀟灑的男子。然他,的確是同林不一樣的人。林或是因着太瘦了,總給人一種瘦削的錯覺,他若生在古時,亦是給人病弱貴公子的錯覺。辰卻是精壯許多,一身黑色西服穿在他身上,剪裁得體,似是專爲他定做一般。鈞不曾懂得是否爲名牌設計,卻看着那份工整,甚而那雙皮鞋,想來都是價值不菲。至於方纔那名挽着他手臂的女子,她不曾過多注意,卻也知道,僅那一面,便足以斷定那份不雅的氣質。鈞後知後覺的想,她果真是從不瞭解他。
辰在她身旁坐下,身子微微前傾,雙手交握在一起,平靜道:“真巧!”
“是啊!”鈞低聲附和,隨即站起身,脣角揚起一抹稍顯歉意的笑,“我還有些衣服沒買,不好意思,先走了!”
“你在躲我?”辰的嗓音依舊低沉,或許還夾雜些無奈。
鈞倏地頓住步子,卻不轉身對上他的質問。只隨意的擺擺手,輕輕道:“有必要嗎?”說罷,便顧自離去。
她越想越覺得好笑,莫非辰會是傳說中的富家公子,那她還真是好命啊!只他那番質問,着實要人覺得沒半點道理。即便當初提出分手的人是她,這一個多月以來,卻是不約而同地兩人都沒再聯繫。說她躲着他,可真是天大的冤屈。更何況,再次相見,是誰獨身一人,還是誰滿面春風攜眷而來?真是笑話!
鈞在商場裡百無聊賴的又轉了幾圈,倒是真有喜歡的。比如那個她叫不上來牌子的店裡推出的新款,是件短款羽絨夾克。是方格子的樣式。她一眼就看中,只望見價格,也就多瞅了一眼。比如,另一家店裡的格子襯衣。再比如,另一雙簡單款式的棉鞋。她看上了,只再沒心情買。
回家的路上,鈞遠遠地便望見單元樓前站着的那道身影。天色漸漸暗了,只可惜她這會兒神智清晰,一眼足以認出那個人。四個字。鈞倏地便想起那四個字的形容。想當初,有個不甚入眼的男生猛追飛子的時候,便是此般。世事皆是料事如神,每每飛子出現在一個地方,不用半個小時,那男生也會一同出現。美名其曰因緣巧合。以至於,她最親愛的飛子姑娘一度懷疑是否是她做了那小子的內線。鈞百般委屈,就差沒指天指地的發個誓證明自個的清白。只好在那男生的勁頭來得猛,去得也快。彼時,飛子就曾忍無可忍的用了那四個字形容那小子。飛子說,真是陰魂不散!鈞倒沒停住步子,認認真真的唸叨一回這四個字。辰與她,還夠不上那般形容。
及至走近,鈞才發覺他竟是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不等她開口,辰已是緩緩道:“我們一起那麼久,也沒送過你什麼東西,這是送你的。”
呃?久嗎?鈞歪着頭數了數他們戀愛外加認識甚至到最後糾葛的日子,貌似籠統算來也不過兩三個月。卻是真真的算不上久。不過辰已是這般說了,她也沒必要矯情推脫,只頷首微笑,道一聲“謝了!”正準備伸手去接他手上東西的時候,辰卻是後撤了一小步,眸光閃過一絲掙扎,只道:“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呃?”鈞一滯,隨即默默嘆一口氣。“好吧!”
一直到兩人都在沙發上坐好,辰才放下那些個大包小包的東西。一邊一件件出來,一邊拿出來對着她的身形比劃,“你去試試吧,看看好不好看?”
“不……”鈞剛想開口拒絕,已是看清了辰拿出來的那些個衣服,還有那雙鞋。如此,便頗有些尷尬的低下頭輕道:“你知道我的號碼?”
“應該錯不了!”辰拿着那些衣服一件件比劃,甚是嚴謹。“這件羽絨夾克我買了略大一點的號,冬天穿衣服還是寬鬆一些舒服。我看你平常也是……嗯,這三件襯衫,都是最小的號,我不確定你喜歡什麼顏色,就大概買了這三件,和你平常的喜好都差不多。”
“那……鞋子呢?”鈞擡起頭,不甚確定的望向他。若她記得不錯,這幾樣東西里面,唯有這雙鞋標價是最高的,足足抵了她好幾個月的工資。想到這,鈞便又忙忙道:“鞋子肯定不合適,不然就退了吧!”
“你先試試!”辰勾起嘴角,微微笑笑,眸間閃爍着幾絲星光。
“呃……好吧!”
鈞甚是無語,到底是拿過那鞋試穿了一回。相當合適。鈞甚至站起身走了幾步,最後得出的結論依然是萬分合適。
“還好吧?”辰笑着看向她,一臉無辜。
鈞乾笑兩聲,“嗯,挺好的。”鈞雖是嘴上這麼說,心底裡卻仍是有些疑問,辰他總不至於變態到連她鞋子的號碼都觀察過吧!辰卻是通透一般,瞭然一笑道:“我用手量的,也沒想到會那麼合適。”
鈞這下是再笑不出來了,相遇最初,她是真切喜歡過這個男人的。不論,他是因着同林一樣的笑容合了她的眼,還是說,辰本身就不錯的氣質和樣貌應了她的心。彼時,也算得上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她每每冬日裡便極容易手腳冰冷,外面又下了大雪。她窩在酒店的大牀上,怎麼都暖不熱這雙腳。卻是最後,辰來找她,毫不猶豫地便將她的雙腳握住放進懷裡捂着。那時,鈞還曾樂呵呵的笑,真真是無比的開心。那一晚,她彷彿聽到心動的聲音。可輾轉到最後,也不過因了那一樣的笑容。她因何得到,便也因何失去。公平的很!
鈞看着眼前這個微笑傾城的男子,不知該如何開口攆他出門了。醞釀良久,方纔悶悶地開口道:“你還沒吃飯吧,我去做些吃的,一塊吃了吧!”
“好!”辰亦是微笑,優雅從容。鈞起身去廚房做飯,他這才攤開手來,那層細細的汗珠耀目,似是嗤笑着什麼。
鈞拉開冰箱,方纔後悔,她多日不在,這裡面早就沒什麼吃的。最後不得已,只是煮了一鍋葡萄乾大米粥。她略嚐了嚐,算得上是酸甜可口。端至桌上的時候,辰看着她忙了多半個小時只弄出這麼兩碗清粥來,也沒多說什麼。只喝完一整碗時,輕飄飄的說了句,“我不愛吃酸的。”鈞頓時覺得眼前幾道黑線,不愛吃還吃那麼多。
鈞吃過後,拿了鍋碗洗刷,正想着是直接些讓他走,還是略委婉一點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甚合適。一雙手忽的就穿過她的腰際將她緊緊環住,他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肩上,呼吸溫熱。“你就這麼回報我?”
鈞聞言一滯,隨即將手上的碗擦乾淨放在一旁,無謂道:“你想留下也可以,又不是沒有過。”
辰清澈感受到鈞明顯僵硬的身體,她素來不喜歡別人的觸碰,能夠容忍也不過是最初相遇的那幾天吧!“我不是這個意思。”辰放開手,顧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