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緊緊擰緊眉:“要是難受就說出來。”
他正在深刻地自我反省,怎麼會讓舒錦的腦袋被撞傷呢?腦袋疼,耳鳴,這不就是腦震盪的現象嗎?這雨看起來一時半會是停不了,救援隊也不可能短時間內趕到,舒錦如果真的是腦震盪,情況就真的糟糕了。而且舒錦的體質並不好,剛纔淋了那麼長時間的雨,等下發燒的可能性也很高。
沈三越想越擔心,早知道出發前就該準備好藥箱。
“喂,對不起。”舒錦忽然悶悶地道歉,“如果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受傷,更不會被困在這裡。”
沒有水,沒有食物,身受重傷,她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撐到救援隊的到來。或許根本不會有救援隊出現,這裡這麼偏僻,誰也不會知道他們被困在這裡。舒錦想到這裡,頓時煩惱了起來。
沈三把舒錦摟進懷裡,親了她的額頭一下:“其實我很高興。”
“……”
“如果我沒有陪你一起來,那麼現在就只有你一個人面臨困境,你可能會受傷,可能會被泥石流捲走……”說到這裡,他的手緊了緊,“我很高興我現在就在你身邊,可以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你。”
舒錦垂下眼睫毛,素白的面容帶着茫然的神色。
沈三卻是真心歡喜,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舒錦就像小動物一樣偎依着他。他很慶幸自己此時可以陪在她身邊,可以成爲她依賴的人。雖然身上的傷口疼得麻木了,但是他恨不得能夠這樣永遠和舒錦待在一塊。
痛並快樂着,就是沈三此時的寫照。
舒錦卻是完全不明白沈三找虐的心情,她更多的是茫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的感情——這個強勢粗暴的土匪真的肯爲她去死,在那種危險的關頭,本能地保護着她,弄得滿身是傷。
除了茫然,還有震撼。
舒錦有點抗拒這樣的感情,太過深沉強烈的情感,讓她害怕。
……
到了晚上,情況就如沈三所預料的那般,舒錦發起了高燒。神志都燒得迷迷糊糊,身上滾燙得嚇人。她在沈三的懷裡蜷縮成一團,就像被凍壞的小貓,想要靠近他汲取一點溫暖。
沈三抱着舒錦,緊緊擰起了眉:“怎麼哭得這麼可憐,做噩夢了嗎?”費力地擡起手,擦掉她臉上的眼淚,可是更多的淚水又從她的眼角滾下來,沈三看得心疼啊,卻又沒法子讓她不哭。
她夢囈一般發出低低的聲音,沈三聽得不太真切。
“……不要丟掉我。”她重複着這句話。
沈三擔心她就這樣睡着了醒不過來,滿心焦急:“舒錦,不要睡。”
舒錦的臉燒得通紅,意識迷迷糊糊的,她聽得見他的聲音,但卻無法作出迴應。她被捲進了一片黑暗之中,張了張嘴想要發出求救的聲音,可是遲疑着無法喊出那個男人的名字,最後,她被黑暗淹沒。
……
微微的亮光撕開了黑暗。
她看見了蹲在角落裡哭泣的孩子,蜷縮成一團,似乎被人遺棄了。很多人對她指指點點,用憐憫而可憐的眼神看着她。
善良和同情這種東西,在某些時候着實令人生厭,他們自以爲是地將“同情”強加在別人的身上,僅僅是爲了自我滿足,而根本不考慮對方是否需要。舒錦站在那個孩子的身邊,冷眼看着這些所謂的善意,心底一片冰冷。
記憶破匣而出,這個場景赫然就是十一年前的葬禮。
她跟在那個孩子的身後,看着她最後被一個老人帶回屋子。昏暗的屋子,陰沉的氣氛,老人用冷漠的語氣對她說:“我的兒子,是被你媽媽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