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鮮網深似海,去了幻劍撲到死。
眼看當初一起出道的朋友大把撈銀子,心裡面那個悔啊……
不管了,開始更新。
新書也準備開始。
偶在臺灣的出版社用了馬甲出版,所以有臺灣的朋友如果看到熟悉的內容,請不用奇怪。
風回出品,絕無抄襲。
————————————————————————
星辰點點,從四面八方涌來。裴負的身體在星光中不停的翻滾,朝着漆黑的虛空盡頭飛速前進。
神識中,一種古怪的力量讓裴負感到痛苦,似乎要將他的精血抽盡。如果不是自上丹田和中丹田兩處傳來的兩股輕柔氣勁,裹住了他的心脈和大腦,恐怕他早就已經無法下去。
恍惚間,他看到一幕幕奇異的景象,但仔細看去,卻只有沖天的烈焰和遍地的屍體。
緊跟着,耳鼓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一股灼熱的氣浪,將他的身體掀起。裴負在空中吐出一口鮮血,倒飛而出,而後跌落在地面上,再也沒有半點知覺。
半晌過後,裴負緩緩從昏迷中醒來。睜眼看去,卻發現四周一片連綿山脈,但卻又十分陌生。
不遠處,一個身着道裝的中年道姑,倒在血泊之中,而在她身前不遠處,則是一個看上去是倭人打扮的老者。
裴負連忙上前,將道姑扶起。道姑的臉上遍佈血污,卻無法掩飾她清秀的面容。片刻功夫,她睜開眼睛,嘴脣蠕動兩下,尚未開口,一口溫熱的鮮血,就奪口噴出,濺灑在裴負的臉上。
“仙姑,仙姑……”裴負失聲叫道。
道姑口中發出“呵呵”的聲響,可是最終沒有說出話來。裴負知道,她的生機已經斷絕,能夠支撐到現在,完全是一股心氣在作祟罷了。
“仙姑,您有什麼事情,我一定幫您完成!”
道姑清秀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意,低垂的手臂動了兩動,卻沒有能夠擡起。於是,她的面頰飛起一抹紅暈,看着裴負,又掙扎着看了看她的胸前。
裴負立刻會意,臉一下子也紅了起來。
道姑的意思很明顯,是在她的懷中有些物件,但她自己卻無法取出,所以想要讓他代爲動手。雖然他還是一個孩子,但自幼生活在揚州那花花世界中,對男女之間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一時間竟感到有些羞澀。
不過,在道姑那渴望的眼神下,裴負最終還是伸出顫抖的手,探入了道姑的懷中。觸手溫軟而堅挺,他不由得心情一蕩,但旋即冷靜下來,在她的懷中探摸了兩把,取出一個黑布小包。
在道姑的示意下,他打開了小包,入目卻是一張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錦布,上面星星點點,紋路縱橫,赫然是一張地圖。
“仙姑?”裴負不解的問道。
“崆、崆、崆峒山,廣……”道姑話未說完,瞳孔驟然放大,如同蜿蜒細蛇的血痕,自她的七竅中流出,裴負只感到道姑的身體在他懷中一顫,頓時沒有了動靜。
“仙姑,仙姑,您總要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吧!”裴負頓時慌亂的大叫起來。
但是道姑的眼睛睜得很大,卻沒有半點回應。
裴負茫然了。崆峒山,他曾經聽他的師父說過,而且還說將來要帶他去那裡修煉,可是一轉眼間,師父不見了,師伯也不見了,他又該何去何從?
他手握那張地圖,頓感欲哭無淚。
不過,崆峒山是一定要去的,只是眼前的兩具屍體,也要掩埋起來。
裴負想到這裡,打量了一下四周,身邊除了一把殘斷的青鋼長劍,在不遠處那個倭人的身邊,還有一把閃亮的武士刀,刀鋒閃爍寒芒,裴負一眼就看出,這絕對是一把上好的武士刀。
在揚州的時候,他就聽說過在海外有一個島嶼,叫做扶桑,島上出產一種名爲太刀的武器,殺傷力十分強大。
只是,他只是聽說,卻從未見過。
裴負將道姑的屍體,輕輕放在地面上,快步走了兩步,來到那死去的倭人身邊。
倭人的屍體焦黑,彷彿被烈焰燒過。不過,他的面目雖然被燒得焦黑,身上的衣服卻完好無損。在陽光的照映下,那件衣服一閃閃的發出奇異光芒,裴負看了半晌,也沒有看出那件衣服到底是什麼材料做成。
他當下也不客氣,兩三下將那件衣服扒下來。
裴負雖然沒有什麼眼光,可是他卻看出,這件衣服絕對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
倭人的懷中有不少東西,除了三個木偶一樣的物品之外,還有一個白玉扳指,和一個看上去破舊不堪的金絲兜囊。
那扳指是用少見的上等漢白玉做成,扳指面上還有一圈精美的圖案,而正中則刻着一個“忍”字。
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裴負還是毫不客氣的一掃而光。
而後,他探手向那把武士刀抓去。
手指和冰冷的刀柄相觸,一股暴虐的殺氣,瞬間蔓延在裴負全身。
心中被一種無儔的殺意籠罩,裴負不由得一驚,連忙念動當年拜師時所學的清淨訣,將那股殺意微微緩解。
兇刃!
在裴負拜師的第一天,道人就曾經告訴他,任何兵器都有魔性,而其中尤以兇刃的魔性最大。
所謂的兇刃,不單單是殺了多少人那麼簡單,而是自它煉造前,就被一千童男童女的鮮血浸泡十年,而後在鑄成之後,鑄劍人更將心中的怨念注於其中,投身劍爐,兇刃方成。
在神州道派的典籍記載中,有四把兇刃出現。
武士刀雖然沒有在神州道派的典籍中記載,但裴負還是明白,他碰到的,正是天下神兵之中殺氣最重、魔性最大的兵器,兇刃。
當下他絲毫不敢遲疑,跌坐地面,依照着道人傳授給他的清淨心訣,企圖將殺氣化解。
但兇刃可與神兵媲美,除了具有強大的靈性之外,還有更蘊含了千名童男童女的精血於其中,殺氣之重,絕不是裴負這種修道不足半年的人可以化解的。於是,在受到清淨心訣靈能阻擋之時,兇刃的殺氣只是微微一頓,但旋即就如同潮水般反擊而來。
巨大的魔性,衝擊在裴負的心脈,讓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血珠滴落刀面,武士刀頓時發出一種刺耳的尖嘯。
好在裴負此刻的神智已經有些昏沉,武士刀發出的魔性厲嘯,未能影響到他的神智,否則一個世間少見的殺神,就將在那嘯聲中誕生。
就在裴負將被那魔性侵入之時,泥丸處突然一震,一股強大的靈能涌出,清涼的勁流讓裴負神智一清,同時自他的心口也有一股清涼的勁流涌出,護住了他的心脈。
泥丸處發出的清流,隨着裴負清淨心訣的運轉,漸漸擋住了武士刀上魔性的侵襲。
片刻的工夫,兩股清流相互交融,並與裴負己身那微弱不堪的真氣相合,瞬間將那刀上的魔性擊退。
雙方在裴負的身體內不斷爭奪、不斷撞擊。強猛的力量,讓裴負感到周身有撕裂一般的痛苦。
全身的經脈在不斷的被破壞,而後又被一種神奇的力量重新治癒。
裴負的兩隻眼睛,時而晶亮,時而通紅,如此持續了一個時辰的工夫,清流戰勝了魔性,武士刀上的紅光漸漸隱去,鐺的一聲從裴負的手中脫出,閃亮的刀鋒頓時隱去了光芒,刀身之上更是鏽跡斑駁。
裴負無力的癱坐地面,精疲力竭的看着地上太刀,額頭上冷汗淋漓。
“媽的,差點把我嚇死!”他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漸漸的從慌亂中震驚下來。仔細打量了一眼武士刀,他有些猶豫是否要再次拿起。
不過,剛纔既然沒有事情,想來他還能抵抗。道人曾經告訴他,修道要經歷無數心魔的侵襲,也許這把看上去已經斑駁的武士刀,可以對他的修爲有所幫助。
裴負當下也不猶豫,探手再次抓起武士刀。這一次,武士刀的魔性沒有再爆發,一道冷厲的流光在刀面上劃過,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還是先找師父,然後再去崆峒山吧!”他喃喃自語,而後又看了一眼遠處道姑的屍體,輕輕點頭。
雖然跟隨道人時間很短,沒有學到什麼本事,可是對於堪輿之術,裴負倒也知道一些。於是他在兩人屍體附近,找了一個靈氣比較足的地方,用那把武士刀挖出了一個深坑,將道姑的屍體掩埋起來。
最後,他看了一眼那赤身的倭人屍體,低聲自語道:“看在你那些物件的分上,也給你一個地方睡覺吧!”
說完,他又在四處看了一下,在一個山岩下,找到一個低窪的淺坑,將倭人的屍體放入,掩埋起來。
一切結束,裴負又感到有些犯愁了。
因爲茫茫大山之中,他根本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在何方。而道人他們又在何處?他該怎樣尋找……
好在裴負是個豁達的人,在沉吟片刻後,將手中的武士刀高高拋起,鐺的一聲落在地上。刀劍直指東南,他毫不猶豫的再次將武士刀撿起,朝着東南方大步走去。
***
數日之後,裴負終於走出了連綿的山脈。
可是,所見盡是身穿奇異服裝的軍隊,而且使用的火器,更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威力強大,殺傷力極強。
更奇怪的是,他這一路上沒有看到一個清兵,倒是有不少倭人,橫行於官道之上。這使得他不得不加倍小心,路上曉行夜宿,不敢在官道上行進。
又過了數日,他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山村,走進一個小小的茶棚。
茶棚裡,坐着七八個人,當裴負走進茶棚的剎那,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他的身上。
這也難怪,裴負的打扮十分奇特,長髮披散肩頭,看不出他的年齡,一身破爛的道袍,令他顯得十分狼狽。在他的背上,還揹着一把武士刀,外罩黑鯊皮刀鞘。
這刀鞘,還是他在一個倭人的住處偷來的東西。
“道爺,您要點什麼?”茶棚的夥計一見裴負,立刻熱情的迎上前去。雖然裴負看上去很狼狽,不過光從那把武士刀的刀鞘就可以看出,他是個不凡的人物。茶棚一張八仙桌,往來的客人無數,夥計的眼光自然也不會太差。
“給我一斤牛肉,然後來一壺清茶!”
“道爺,牛肉小店裡可是沒有,剛出籠的素包子倒是有,這年頭,好東西都被那些二鬼子們搶走,真對不住您了!”
二鬼子?
這是一個十分新鮮的名詞,裴負當下也沒有太在意,點點頭,在茶棚的角落坐下。
很快,夥計端來一籠熱氣騰騰的黑麪包子,放在裴負的面前。
看了一眼包子,裴負沉吟一下低聲問道:“小二,請問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
“哦,咱這地方名叫松江,您順着官道走,就是大上海了!”
“上海?”裴負的思路有些混亂,這似乎又是一個他沒有聽過的地方。
“對呀,上海!”小二笑盈盈道:“聽說那裡有很多洋鬼子,熱鬧得很,可惜我是沒有去過。不過,道爺您要聽我說,先別去那裡,據說那裡現在不太太平,好像是要打仗!”
“打仗?誰和誰打?”裴負心中一陣激動。雖然拜入師門的時候,他曾經立誓不再理睬塵世俗務,可是如果是清狗和漢人打仗,他還是一定要參加的。
“和鬼子呀!”夥計用一種奇異的眼光打量了裴負一眼,驚奇的回道。
“鬼子?”裴負眉頭微微一皺,道:“兄弟,請問一下鬼子是什麼?”
“您老是一直在山裡修煉吧!”夥計驚奇的喊道。
裴負尷尬點點頭,順着夥計的話道:“不錯,我一直都是在深山裡面修道,前些日子才奉師命履歷塵世!”
“您老是神仙?”
“這個……”裴負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好在夥計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一屁股坐在裴負的對面,道:“道爺,您是世外高人,這塵世的事情可能不太清楚。
“前些天,兩個鬼子開車闖咱們的軍用機場,被當場打死。鬼子們就趁機找麻煩,想要搶了咱們的大上海。所以這兩邊一直都在準備,眼見着就要打起來了。我估計最多再有一個月,非打起來不可!”
“慢着,慢着,你先告訴我,這鬼子到底是什麼好不好?”
“哦,就是那些日本人。七月七他們佔了咱們北平不說,現在又想搶咱們的大上海,這咱們能願意嗎?我也打算這兩天關了這茶棚,去上海當兵去!”
裴負此刻的腦子裡,已經成了一鍋粥。
日本人想來就是倭人,這個裴負可以理解,可是這北平不是讓滿洲人佔了,怎麼又成了日本人佔領?
遲疑了一下,他低聲問道:“老兄,敢問現在是順治幾年?”
“順治?”夥計看着裴負,如同看着一個怪物一樣,道:“道爺,您這是怎麼了?順治爺都死了快三百年了,現在可是民國二十五年!”
“啊!”裴負吃驚得長大了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清楚的記得,他跟着道人去天柱山的時候,明明是順治二年,怎麼這一下子就成了三百年前的事情?
“民國二十五年?那請問當今皇上是誰?”
“皇上?道爺,現在不興叫皇上,嗯,如果說有的話,當今的皇上應該是重慶的那位蔣總統。”
裴負徹底糊塗了!
他並不知道,當日屠龍之後,玄裳人本想開啓傳送大陣,將他送出險境,但在引發生命元氣之後,玄裳人的法力成百倍的增加,誤打誤撞之下,打開了時空傳送大陣,將他送到了三百年後的今天。
時空大陣的開啓,需要強大的靈能,貫通時空中的各個滯點。一般來說,修道者能夠開啓空間轉移陣法,已經實屬不易,而開啓時空轉移法陣,若沒有仙神一般的修爲,恐怕絕難動搖時空中的滯點半分。
玄裳人誤打誤撞,在一個近似錯誤的環境,將裴負送到了一個錯誤的地方。這一點,非但裴負沒有想到,恐怕連玄裳人也沒有想到。
裴負呆呆的坐在那裡,一時間大腦一陣空白。
清廷已經滅亡,昔日的國仇家恨,也都隨之煙消雲散。那麼,他又該怎樣來面對這個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見裴負不再說話,夥計也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奇怪的搖着頭,走到一邊和幾個茶客竊竊私語,不時的用眼睛偷偷打量裴負。
三百年,道人現在在何處?玄裳人現在在何處?那條天柱山下的血龍又是怎樣?
過了足足一刻鐘的工夫,裴負突然下定決心,先去上海看看。畢竟,倭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先殺他幾個再說!
想到這裡,他頓時釋懷,將已經涼透的包子三口兩口吞下,而後起身對夥計道:“多少錢?”
“道爺,您吃好了?呵呵,也不用您付錢,這茶棚過兩天就關了,今天這頓飯,就當是我和道爺您結個善緣好了!”
“那多謝了!”
“您老這下一步是要去什麼地方?”
裴負沉吟一下,道:“上海!”
“那成!道爺,有緣的話,咱們上海再見!”
裴負再次稽首行禮,然後大袖一甩,飄然走出茶棚。他的樣子看上去雖然狼狽,但袖子這麼一甩,卻也顯出了幾分仙氣。
“兄弟們,咱們也收拾一下啓程吧,看到了嗎?連神仙也出山了,這次咱一定能打贏!”
身後隱約傳來夥計的低語聲,裴負苦笑一聲,心道:這什麼和什麼呀!
按照夥計所指出的方向,裴負腳下不停,沿着官道飛快前進。
別看他跟隨道人修煉了不足月餘,可是這基本功卻紮實得很。這當然要歸功於當年在揚州血戰清兵時,打下的底子,而且玄裳人和道人送給他的兩股靈能,也是天下間最精純的仙家真氣,所以跑到了最後,他的腳下如同生風一樣,融合了魔刀和靈能的真氣,隨着他的行進自動運轉起來,令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傍晚時分,裴負走進了大上海。
大上海,被稱爲十里洋場,更是冒險家的樂園。
走進了大上海,裴負就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看什麼都覺得稀奇。三百年時光,令整個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些變化對於裴負而言,都顯得那樣新鮮。
雖然大戰降臨,可是整個上海市卻依舊顯得十分平靜。霓虹燈閃爍,處處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
最讓裴負感到奇怪的,還是那些黃頭髮、藍眼睛,看上去因爲營養不良而顯得皮膚蒼白的洋人。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物,不由得感到萬分好奇。
就這樣,裴負沿着黃浦江,一直走到了深夜時分。
走得累了,他*在十六鋪碼頭邊上的一個牌坊坐下,看着寬敞的馬路,心中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馬達聲轟鳴,從遠處,兩輛軍用吉普在空曠的馬路上疾馳而來,將裴負從沉思中喚醒。
從沒有見過汽車的他,*在牌坊上,好奇的看着那輛飛馳的吉普車,心中正在想着“那到底是什麼怪物”的時候,突然間全身的汗毛乍立起來,一種莫名的驚悸涌上他的心頭。
轟!一聲巨響,一個火球驟然在黑夜中升起,灼熱的氣浪,吹動牌坊下裴負的衣衫獵獵作響。
第一輛吉普車當場被炸得飛起來,在空中打了兩個轉之後,轟的一聲摔落地面。而緊隨其後的車子則是一個急剎車,穩穩停下來,兩個士兵迅速的從車中竄出,依着車身警戒的向四處張望。
好厲害的法術!裴負吃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驚異不已。
地雷這種東西在他的時代是沒有見過的,而且來得這樣突然,令人完全無法防備。他的心中頗有些好奇,很想上前看看到底是怎樣的情形,可是局勢尚不明朗,所以他最終沒有上前,而是躲在牌坊石柱後面,靜靜的看着馬路中央的變化。
一個身穿軍裝、佩戴少將肩章的軍人,從車中走出。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他絲毫沒有半點惶恐,那張如同鐵鑄一般剛毅的面頰,沾滿了血污,在火光中更顯出威武之氣。
他迅速的拔出手槍,*在車體,向遠處的火光瞧去。
可是,爆炸之後,隨即而來的是死一般的寂靜,黑漆漆的馬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出現,遠處,一股薄薄的霧氣,緩緩的向那位少將逼去。
漸漸的,霧氣越發濃重,伸手不見五指,而且,濃霧只是侷限在吉普車的附近,四周依舊平靜如昔。
裴負凝神向霧中看去,只見濃霧中,有幾個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隱約閃掠。
一聲慘叫伴隨着一聲槍響,緊跟着四周再次陷入寂靜,而裴負在槍響的剎那,卻清楚的看到一抹寒光閃過之後,血光迸現。
遁甲術!
他立刻認出了這濃霧的來歷,心頭不由得一顫。聽道人說過,中華道派千千萬萬,道法也各有千秋,而遁甲術就是一種。
裴負跟隨道人月餘,才曾學過一些基礎的法術,所以眼前的濃霧雖然看似詭異,在他的眼中卻顯得十分幼稚。
不知爲什麼,雖然和那名軍人是初次見面,裴負卻覺得他看上去十分親切。
更何況,道門中人對塵世俗人使用道法,已經違犯了道門中的戒律。
所以,裴負立刻咬破舌尖,朝着手心噴出一口鮮血,手指蘸着鮮血,迅速在手心畫出一個奇異的符紋,依照着清淨心訣的運轉法門,將體內靈力一轉,手心處的符紋立時閃爍着刺眼光芒。
他大喝一聲,單掌朝着濃霧一掌擊出,一團如同驕陽般的火球,從他手心激射而出,瞬間隱入濃霧之中,光芒所照之處猶如白晝,濃霧在眨眼間被驅趕得一乾二淨。
那隱藏在霧氣中的十餘個鬼魅般的人影,赫然暴露在光芒之中。這些人都是清一色連體衣打扮,黑巾蒙面,看上去十分奇怪。
“忍者!”
這光芒來得太突然,軍人雖然驚異,卻立刻做出了反應,身形圍繞着吉普車不停閃動,手中的槍械同時點射,清脆的槍聲伴隨一聲聲慘叫,在瞬間的工夫,四五名忍者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忍者們本來被裴負的攪局弄得有些發矇,不過在片刻的工夫便反應過來,立刻分成兩撥人馬,三四個人一邊躲閃子彈,一邊向軍人逼去。
同時,一名身着黑衣的忍者,帶着三名灰衣忍者,朝着裴負撲來,口中喊喝着稀奇古怪的話語,總之,裴負一句都沒有聽懂。
裴負年齡雖小,可是論起實戰的經驗,不比任何人差。他除了對那種可以發射子彈的火器有點懼怕之外,對於刀劍可是絲毫沒有半點懼色。
眼見四名忍者手執太刀,向他撲來,遠處火光沖天,這情形,讓他彷彿回到了揚州城外的血戰,當下一聲長嘯,背上的武士刀脫鞘而出,迎着四名忍者衝上前去。
兇刃此刻鏽跡斑駁,看上去如同一把殘舊的破爛。幾名忍者不由得大笑起來,手舞太刀,兇狠的朝着裴負劈出。
裴負覺得對方的刀法很奇特,基本上都是直線的攻擊,沒有任何花巧卻又威力強大。這和他以前接觸的各種刀法不同,相比較下,忍者的刀法似乎更像一種殺人的招數。
同時,他也想起了這些人的來歷,曾經聽揚州兵營裡一位出身少林的大哥說起過,倭人有一個十分奇特的門派,專門負責爲朝廷密策、破壞、暗殺、刺探等種種事情。
這些人精通一些奇異的本領,終身隱姓埋名。倭人稱他們爲忍者,當年倭寇爲禍東海的時候,曾經有不少的忍者參與其中。
鐺!裴負雖然在想着忍者的來歷,但腳下卻沒有停下,依照着道人傳授給他的碎星步,身體在四把長刀的縫隙中閃過,反手一刀,劈在一名灰衣忍者的刀鋒之上。
從對方刀上傳來的奇異力道,讓裴負感到有些難受,但藉着這股力量,他身體突然向後急退,清淨心訣運轉兇刃之上,擋開了身後一名忍者的攻擊,更順勢撞入對方的懷中。兇刃倒插出去,深深切入了忍者的腹中。
兇刃觸血,頓時魔性大發。
兇刃在離開忍者的身體剎那,發出一聲奇異的鳴嘯,霎時間,裴負的心境進入一種出奇的平靜狀態,心中只有一個字:殺!
清淨心訣有些暴虐起來,再也無法保持裴負心中的清淨。
錚錚錚!兇刃在裴負的手中輕顫三下,刀身紅光閃爍。
裴負一聲咆哮,完全失去了控制一般的虛空浮起,如同幽靈般一閃。只見兇刃劃出一道血紅色的紅線,紅線過處,一名灰衣忍者被瞬間攔腰斬斷。
“春雨!”黑衣忍者發出一聲驚恐的喊叫,這一次他用的是中國話,所以裴負聽得真切。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手中的這柄兇刃似乎頗有聲名,同時更知道自己的心智被兇刃魔性所控制,可偏偏清淨心訣此時已經散亂,全無法將心中的魔性壓制。
裴負的眼睛通紅,紅得就像滴血一般。
僅存的灰衣忍者一聲尖叫,抖手發出一把撒菱。漫天星光閃爍,將裴負的身體籠罩起來,而裴負卻在此刻徹底的瘋狂起來。
兇刃春雨顫抖不停,在裴負的手中,閃爍着血紅的光芒,如同一柄燃燒的利劍。
裴負飛撲上前,迎着漫天星光。手中的春雨劃出一條條、一圈圈、一片片的血色紅芒,淩厲的閃飛着,兇狠的縱橫着,血淋淋的翻舞着。
黑衣忍者在認出了兇刃的來歷之後,就感到有些不妙,在灰衣忍者發出撒菱的時候,連忙向後飛退。但爲時已晚,血色已經鋪天蓋地般的涌來。
星芒被血色淹沒,忍者被血色淹沒,天空中飛灑着血肉,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悽慘無比。而兩名忍者更是發出高亢而悽慘的哀嚎,兩具身體在瞬息間被切割、分裂。
待血色消失,裴負全身浴血,緩步向呆立在吉普車前的忍者走去。
軍人傻傻的站在車頭,看着裴負身後猶自站立、但已經全無血肉遮掩的骨頭架子,全身的汗毛都瞬間立了起來。
在幾人心目中,裴負是一個魔鬼,特別是他那雙閃爍紅芒的眼眸,在火光中更令人感到可怖。
一名灰衣忍者發出一聲口哨,三名忍者同時朝着裴負扔出三枚圓球。
春雨輕顫,在一連串啵啵啵的輕響中,忍者已經消失無蹤。
軍人依舊站在車頭,呆望着眼前的煙霧,一時間大腦中一片空白。
裴負緩緩從煙霧中走出,手上的春雨已經隱卻了紅光,只是他的眼睛卻依舊紅得嚇人。他來到吉普車前停下腳步,呆望着軍人半晌,突然用顫抖而又悲愴的聲音叫道:“師父!”
話音未落,他已經撲通一聲摔倒在車前,身體一動不動。
遠處,警笛聲刺耳響起,不管在任何時代,員警、捕快似乎總是來晚一步。
軍人跳下車頭,看看遠處飛馳而來的警車,又看看腳下昏迷的裴負,鐵鑄一般的面頰,突然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