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是個很安寧、平靜的夜晚,我睡得很好,突然電話鈴聲就響了……”
嘟嘟嘟……
電話鈴使楊隋義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他本想留在美好的夢境中,卻不得不睜開眼睛,說着不乾不淨的髒話,拿起牀邊的響個不停的電話。
他順眼看看鐘,凌晨四點。他一把抓起話筒,爲這個時間,也爲自己的美夢被打斷而感到憤怒:“你知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鐘?”
“過兒,”是一個冷靜達到變態的女音,那一聲過兒,彷彿是機器的低語。
過兒是楊隋義的外號,這外號的來歷自然不用說,能叫他這個名字的人,都是他的好朋友,或者那些重要的人。
來電話的是楊隋義兩年前認識的人,叫歐陽魅菊,楊隋義的初戀女友,他叫她歐陽。
聽到這個聲音,楊隋義的腦袋便徹底醒了,腦海裡浮現起一個堅毅的面孔,漂亮剛毅的女強人,武則天二世,應該可以這樣總結她。她和他之間是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的,可是這個武則天般的女孩放棄了,楊隋義並不知道爲什麼,那次她失蹤以後,楊隋義的生活邊恢復正常了,想她三年前到一中來讀書一樣,她突然就來了,三年後,突然就走了。三年的愛情,楊隋義終身難忘,甚至於好幾年後的現在再次聽到她的聲音,依然記得伊人一樣。
“嗯,”楊隋義迅速的緩了口氣,無意義的嗯了一聲。
“聽着,我一下說的話,你要牢記,更要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我愛你,我知道,你也還愛着我。”
“你說?”楊隋義心中已經翻江倒海,但是還鎮定無比,這是他的性格,他聽得出來,電話另一面的人很是着急,因此,他沒有多說,只是在心底,嘆了口氣,既然你愛着我,又相信我愛着你,又何必在強調要相信你的話呢,不論你說什麼,就算要我去死,去搶親,去南極雪洞裡與你相聚,我又怎麼虎猶豫,你的聲音,我思念了多少年了。
“準備好面對末世……”他頓了頓,想是要給楊隋義一個緩衝思維的時間,也是要他聽清他的話。
楊隋義在聽到她那鄭重而又急切的聲音時,就已經嚴肅起來了,聽得很專注,這是不由自主的認真。
“拿着必要的東西,在你家大樓頂等我,我馬上來接你。”
聽了的話,楊隋義沉凝了一會兒,幾乎忍不住要撇撇嘴,最後還是忍住了,重複了着歐陽魅菊的話說道:“明白了,你讓我,帶上必要的東西,到樓頂去等你。”
“不,”話到這猛的一斷,又突然接上,“不要懷疑我,我是你女朋友,永遠都是,你不是願意爲我去死嗎?現在就是時候了。”
“好。”楊隋義剛說完話,電話就斷了,他以爲是歐陽掛了電話,也便放下話筒。他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基本上,不,就是沒明白。歐陽,你又想做什麼呢?”
儘管心裡感到困惑不解,但是他還是迅速下牀,提起揹包就收拾起了東西。邊裝衣服他邊想着,那個詞:‘末世’。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快,心裡的重視程度急劇上升,一切收拾好,他又重新在牀上躺下,閉上眼睛,試圖找到什麼線索,“我好像遺漏了什麼。”
十秒鐘已經過去了,楊隋義摸着自己的腦袋,向樓上跑去,他不知道自己爲甚麼要用跑的方式,‘可能這樣自己能心安些。’
昏昏沉沉的想了一路,記憶、現實的荒妙,都是他想的內容,楊隋義像做夢一樣,來到了頂樓。來到大樓邊緣,楊隋義的眼睛望向了遠方還亮着的點點燈光,那是夜晚挑燈的男男女女。
“對了。我忘了其他人了。”手指着一個好朋友家的方向,楊隋義大叫起來,漠漠的想到“相信她。”丟下手裡的包袱,他急衝衝的向樓下衝去,“不可能是假的,歐陽他是我的依靠。”
……
“大家快起來啊!起火了。”楊隋義那平淡的嗓聲,變成了震耳的爆吼聲。
“有賊啊,抓賊啊!”楊隋義喘着粗氣,朝五樓又吼了一嗓子,聽着這話的語調,它真實極了。
快速的來到自己二樓的房子裡,拿起電話就撥了起來。等這對方接電話,楊隋義現在纔想起自己揹包裡的手機。“操”,忍不住罵了句粗口。這時的他已經完全進入角色了,讀書時,他不也是這樣完完全全的信任那個女孩嗎。
等了一會兒,電話裡傳來一口標準流利的普通話,“你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操,你小子,這麼晚還在幹什麼。”楊隋義連連嘆氣,換了一個號碼繼續撥了起來。
他不知道的是,他想要通話的朋友,也在同時給他打着電話。
“……對,就是這樣的,趕快想點辦法,還有相信我,歐陽他不會騙我的。阿剛,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
楊隋義連着給十個朋友打了電話,想到歐陽可能已經到了,放下電話,急衝衝的上了樓。樓上什麼沒有,沒有聲音,沒有人影,他的揹包還在那裡,沒有被動過的樣子。
“璫……”楊隋義剛拿出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是柳北,趕忙接了起來。
“過兒,快逃,躲到地下室裡去,先保住小命,好像是外星人侵略,不管怎樣,快點逃。沒時間,我們一定要再見啊!”
“喂。喂……”楊隋義拿着掛斷的電話,不知該幹什麼好。急急的又撥了歐陽開始打來的號碼!沒打通,是線斷了,還是沒沒電了。
……
楊隋義換個號碼,那是歐陽以前的電話號碼,沒人接,又等了一會兒,只聽到嘟的一聲,之後就是嘟嘟嘟的盲音。
“靠,怎麼搞的,死衛星再給我一分鐘,或者十秒鐘也行啊。”
楊隋義徘徊起來,五分鐘過後,被楊隋義叫起來的鄰居也已經找了上來。
“不等他們發問,楊隋義就說到,大家快叫上家人,這裡馬上要發生地震了。到寬敞,或者地底下去。願意相信我,我是研究所的秘密觀察員,你們快去吧,時間不多了。”
說完,楊隋義就想走了,說着這話,他自己也着急了,歐陽,歐陽,歐陽,楊隋義擡腳邊走邊又說道,“不相信我的,也請先離開,去安全點的地方躲着,有什麼事,我們度過災難再說。”
這時已經六點了,楊隋義不再耽擱,繞過伸手攔着他的人,兩步三步就跑下樓去了,甩下一句,“想死的我不攔着。”
快速進入了那些早已修建好的防空洞裡,防空洞還有個名字,叫應急避難所,是個地洞。
……
一聲聲轟鳴,在楊隋義身前不斷響起,應急地洞洞口處又多出了幾處圓坑,路面更加凹凸不平。眼前是一副世界大戰的景象。到處是殘垣斷壁,倒坍的樓房, 彈坑。
活着的人在討論,在哭泣,在咒罵……
楊隋義處理身體上受傷的地方,向外望去,眼裡所及處彈坑遍佈四處。燃燒後出現的煙霧、火焰、焦味,還有屍體……
……
天色漸漸暗下來,這時是深晚十一點,晚空中多了許多星星點點的光芒,可以辨出一縷縷煙跡,從遠處升起,但卻很難尋覓到它源自何處。
天空漸漸的亮了起來,在若明若暗的微光中,吐着火舌的飛行器,在黑色的背景下,呈現出桔黃的顏色。
走近了看,可以發現地面上子彈如黑夜裡的鞭炮一樣,在大地上蹦跳着,可以想象子彈對着發行器傾瀉而來的壯觀景象。
……
災難過後的地球像是,被煙燻了一般,表面呈現出灰白色,朦朧的各色的霧靄從深坑緩緩升起,隱約間能看到那霧氣裡,有某種新奇的東西投射着的獨特的光。
各家各宅廊頂的鋼樑、水泥牆、圓柱等等,像是受了如浪狂風,似瀑暴雨,又宛如遭受了**的密集襲擊,隕石的瘋狂撞擊,呈現出千瘡百孔的慘樣。
……
“操!那麼多人,那麼多機器,他們都是瞎了眼的嗎,竟然沒有任何國家、任何組織通知……”楊隋義抱怨着,原來以爲只有警察是這樣,原來危機達到某種程度時,國家也成了個大警局。
“小孔,好好照顧那些受傷的人,防止他們感染,我出去瞧瞧。”
“我會的,過爺你就放心吧。”
“求你,別爺,爺的叫。那就是個玩笑,別太當真。”楊隋義無奈的說道。
……
只見山洞裡到處擺放着包袱、食物、棍棒武器,周圍牆上還掛着十幅明星和山水的照片,它們像是把美好時光凝結了,楊隋義小聲嘆道,‘這樣的美景怕是沒有了吧。’
“彭!!!”
‘這也太巧了。’楊隋義大嘆自己倒黴,望着身邊剛形成的大坑,腿肚子直打哆嗦。趴在大坑裡,一陣思索後,沉默的楊隋義移了移身子,堅定的朝着地洞的反方向爬去。儘管還有着一股魯莽勁兒,可判斷力已經開始慢慢地恢復了。雖然滿臉憂慮,但是莫名的理智驅使着他的行爲。
正在楊隋義四下觀察,尋究探竟時,大地上的霧瘴突然間就消失了,陰雲散盡,楊隋義發現今天盡然是個大晴天,還特別的熱。
楊隋義發現了一架飛機的殘骸。楊隋義想,這可能就是歐陽的飛機,她是來救自己的,但是面對天罰,他還是無力迴天,最後墜落了。這麼說來是他自己害了他的歐陽,但是這裡沒有屍體。
他想自己得去找找。無論如何,即使這個問題得不到解決,至少可以不那麼不知所措。殘骸消失了,楊隋義走到這裡,線就斷了。眼前出現了一塊碎步,是歐陽身上的,他有這麼一種料子的外套,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喜歡這種布料嗎。
……
楊隋義此時正接近崩潰的邊緣,他的情緒不知是被什麼放大了,對不起的念頭,甩也甩不掉。
……
“你已經有了眉目了,對不對?”楊隋義是一個人回到地洞的,手邊只有一塊碎步和一個半臌脹着的挎包。
楊隋義沒有理會那人的問話,儘管早上這個小子還拍過馬屁。此時,楊隋義心裡只有兩個想法,‘去死,或是去報仇。’
“忘了她吧。她已經死了,就算還活着,自己要是可以找到,就不會一個人回來了。”楊隋義想死,心裡的疼痛被某種力量放大到了他無法忍受的地步,‘無法忍受了嗎?’他竭力睜開眼睛,透過這扭曲的痛苦,他看到了一生中見過的最美貌的女人,他最愛的女人——歐陽。溫柔的橢圓型面龐,濃密黝黑嚴肅的長髮,閃爍着光彩的墨黑色眼鏡,還有那如天使祝福般的笑容。
……
在某高層建築物樓裡。
一個身穿校服的俊美少女對身邊的另一位少年抱怨道,“你不是說,一切都會過去,我會沒事嗎?
“你對最近發生的,這些個神怪陸離的事,就沒有任何興趣嗎?”
“興趣,萬嵋,你別想轉移視線,都是你,硬拉着我,不然,我也不必被困在這裡了!”
這兩人是小學同班同學,初中同班同學,高中同班同學,兩人從嬰兒時就相識,十八年的時間裡,成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
叫萬嵋的話不多,她更喜歡聽別人說話,但是現在她不得不說話了,“對,是我不好,可梨花,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你的拖累,我能到這個地步嗎,我早就跑出去。”
梨花顯然不會觀察別人的表情,說話時也沒有凝視別人的眼睛的習慣,她說道,“我,誰叫你扶我呢,你不扶我,後面的人就架着我從另外的方向跑了。”
“是啊,該讓你被砸死,沒良心的。”
“你說誰?”
“就說你了,怎麼,要不是你,我能受着冷風嗎?”
“拿去,滾遠點!”梨花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砸向萬嵋。
萬嵋沒能躲開衣服,拿衣服的吊墜也不巧的砸在她的臉上,吼着“你敢打我。”豎眉瞪眼的就衝向了梨花。
兩人扭打在一起,本來她們相互捶幾下,也就算了,可這時的她們已經不能控制自己了,對方不再是青梅竹馬的情人,他們成了鬼怪。
幾乎是瞬間,扭打變成了抓掐,之後開始相互咬了起來,最後萬嵋拿起了一旁的鋼筋,‘啊’,梨花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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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個個防空洞裡,到處是廝打在一起的人類,鮮血漸漸流了出來,染紅了上衣。在這種顏色的渲染下,空手打鬥,變成了棍棒相搏。
“冷靜點,冷靜點,安娜快回來?”一位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坐在防空洞裡的石凳上。雙手緊緊的拴着身上的女孩,嘴裡不斷叫着安娜,安娜!
‘自己雖然是繼父,與這個女兒的感情雖然生份,但還是十分溫馨的。’向繼光這樣想着。“安娜,我們還要去找你媽媽啊!不管你現在是怎麼了。快點醒過來啊!”
這句話是管用了!他懷裡的安娜,靜了下來。
“嚴叔叔,我這是怎麼了?”
向繼光放開安娜,不等她繼續發問接着說到,“被管那麼多了,我們先離開這裡。”
……
楊隋義是被吵醒了,他醒來時,感覺自己特別的疲累,剛醒來就有一個人,朝他撲了過來,楊隋義閃身避過,一瞧,這不是小區門衛嗎?這麼大年紀,還開這種玩笑。
“是吳大爺嗎。你怎麼……”楊隋義吞了口冷氣道,“你怎麼呢?不是我,不是我。”
原來剛纔吳大爺太用力了,一個沒剎住,撞得滿頭是血。
‘他瘋了嗎?怎麼自己撞死了。’這是楊隋義內心的想法。接着他又不由得哂笑道,“大爺,是我的錯,我給你包紮你下吧,你先起來吧。”
楊隋義沒看見身後,手拿鐵頭盔的大媽走了過來,砰,隨着楊隋義彎下身子的動作,他的身體也跟着到了下去。
可能是見一個倒下了,拿着武器的大媽沒有再攻擊,轉向剛站着的吳大爺,兩人就鬥了起來。
……
次日,凌晨被一陣陣急促的怪聲驚醒,他打着哈欠打開了緊閉的眼睛。
啊。
出現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隻沾滿鮮血的手,一個驚忽,他猛的就站了起來,在地下室的長廊上,滿布的是被咬的七瘡八孔的屍體。
看見如此恐怖的場景,楊隋義全身上下都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胃液不住向上翻騰,一陣陣乾嘔,渾身無力的癱軟下去。
“怎麼呢?這是現實?”楊隋義以爲自己在做夢,在腿上用力一掐,很疼。
楊隋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過這一劫的,但是一旦想到這裡,他的求生意識就冒了出來,小心翼翼的離開地下室。探頭向外望去。
……
外面很空曠,和昨天一樣,但是汽笛聲是哪來的。
走出那個可怕的地方,深吸一口氣,連忙鎖上那個洞口,那個地方,他再也不要進去了。
眼睛突然一陣模糊,像是有水滴灌入了一樣,擦擦眼角,等視力再次恢復時,眼前多了許多煙霧,一呼一吸間,白氣就進入了自己的肺部。一個勁得貪婪的吸着,每次不高興時,他都會獨自一個人,默默的抽菸。肺好舒服啊,像是沐浴一樣,空氣好清新啊,美極了。
不對,這不是煙,楊隋義知道,但是這莫名的煙霧,很是解渴,腦海裡的緊張,心情的難過,身體的疲乏,全部消失了。
……
楊隋義找來了一部老式的收音機,在連續換了七八個頻道後,終於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孳孳……它們是活死人,是生化喪屍,它們已經佔領了全世界,活死人並不是人類,病毒入侵了人類的大腦,記憶瞬間被抹去了。這種變化的症狀是人的反應變遲緩,之後智力低下,具有乎常人想象的生命力,似乎是不需進食也能活下去。有很強的攻擊性……”
……
天空突然下起了是紛紛揚揚的雪花,心中有些沉重,想起了自己的那些朋友、兄弟,出生到這個世界上,我就是不幸的,我沒有親人,可能他們就是我的親人吧。可能他們不約而同的想起了自己,歐陽,沒有你,沒有你們,我有勇氣繼續活下去嗎?
楊隋義苦笑了一下,把心中的憂慮隱藏在輕鬆的表情之下。也不由得向着遠處看去,雪白的雪花從高空時緩緩降下,白色成爲了視線中的主旋律,也阻擋了自己的視角。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好像在極力展示他們的魅力,從高空中緩緩飄落,翩翩飛舞。所有的雪花一落到地上就變成一道溼痕,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