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林教頭的身體不由得一個踉蹌,一股疲憊之感頓時襲上心頭,面容慘淡無光:“死了……死了……”
他喃喃自語,剛剛有點生氣的目光再次陷入呆板,懊悔之色躍然臉上:“都怪我……怪我,要不是我逼他,他也不會逃跑,以至於他失蹤了都不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我禽獸不如,我親手害死自己的兒子……”
這一刻,這個堅強的男人,鋼鐵般錚錚的漢子,瞬間崩潰……
慕凡心中一陣苦澀,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心中終歸是在意林胖子的,又或許,他肩上的使命使他一直故作堅強,要不,他何以在赤水大戰落下帷幕後,方纔察覺胖子消失呢?
一時間慕凡百感交集,遙想十六年前,慕冰雲絕塵輓歌,捨棄剛出生的幼子,以天葬情,這是何等的無奈與悲涼?
慕凡赧紅了臉,尷尬的說道:“喂,老頭,其實你也沒必要這麼擔心,胖子不是一直都會給我們驚喜嗎,或許這次他們被什麼纏住脫不開身,可能他很快就會回來了也說不定!”
“呵呵……”林教頭流露出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慘淡,失魂落魄的說道:“驚喜……呵呵……都消失這麼長時間了,怎麼可能還會有什麼驚喜……小凡,你用不着安慰我,你說得沒錯,我就是一個老混蛋,獨裁者,我……我親手害死了我兒子,我不是人……”
“我……”慕凡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因爲在這一瞬間,林叔彷彿老了幾十歲,本來的戲鬧之言也在這一刻變成了一把尖刀插進林叔的胸膛:“林叔,你相信我,胖子真的不會有事的!難道你還不知道嗎,他是不死蟑螂命,怎麼可能會出事?”
“六歲那年,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被遺棄在深山老林之中與豺狼虎豹朝夕相處,形勢遠比現在嚴峻許多,可是結果他不也活得好好的嗎?而今他長大成人,還有什麼問題是他解決不了的?”
“還有,從小到大,你啥時候看到胖子出過虧?而且不管是遇到什麼危險或者困難,他總是能出人意料,單單衝這點,就足以讓我們有理由相信他能安然回到水月村,回到我們身邊,不是嗎?”
慕凡越說越玄乎,說到最後,連他自己也都迷糊了。
林叔怔了怔,回想這些年的點點滴滴,誠如慕凡所說的那樣:“這……小凡……你想表達什麼?”
慕凡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本意只是安慰林叔,然而不知怎麼了,被林叔這麼反問,他沉默了,回首往事,他驚奇的發現之前胡編亂造的謊話竟然沒有一句是謊言,一瞬間,林胖子的形象頓時神秘起來。
這樣的一個人,難道真的有可能會被一頭乳臭未乾的小狼崽禁錮嗎?如果說是,你自己相信嗎?
“林叔,我是說胖子吉人自有天相,這麼多年他都無比風·騷的活過來了,想來這次一定也不例外。習武之人,一夢三秋,不知人生百年也是有可能的,況且胖子才離開二十天,興許明天他就回來了也說不定,我們在這裡就不要瞎擔心了……”
……
慕凡找了一個藉口告別了林叔,因爲他不知道再和林叔討論下去又會出現什麼離奇古怪的想法,說不準還會把林胖子說成是仙人轉世天人下凡。
…………
“嘖嘖……仙人轉世,天人下凡……”慕凡自嘲一笑:“胖子,你說小爺我是不是瘋了,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念頭?唉……”
寂寥無聲的後山上,往事暮暮重現……
“喂,木頭,你能爲一個不知真實與否的夢境糾結腸斷千百遍,若是哪一天胖爺我死了或者是消失了,你會不會爲我流上那麼一滴眼淚?”
“桀桀……你是天命之人,福大命大造化大,就算被老子打死了也能安然無恙的活過來……”
……
看着滿山寂寥的風景,慕凡心中頓時涌起一股無奈的思念,他緩緩的閉上雙眸,任由微風吹散眼角的溼潤:“胖子啊胖子,你真的做了小狼崽的人寵了嗎……”
……
由始至終,林胖子的消失終歸沒有掀起一絲波瀾,正如十年前他輕輕地來,最終也沒有帶走一片雲彩……
赤水兩大聯盟表面上又陷入了沉寂,只不過誰都知道在這平靜的表面下,實則暗潮洶涌……
慕凡又恢復的往日的低調,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不過偶爾無聊的時候,他總會一個人悄悄的爬上後山,曾幾何時,他在這裡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滿地傷情……
有時候,慕凡腦子裡總會出現一種錯覺,總感覺胖子會無聲無息的出現,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看到林胖子的影子。
秋色愈發的濃重,放眼望去,一片蕭條,盡顯哀色,夏蟲也最終沉默,何處笙簫,何處不笙簫……
……
“救命……嗚……救命……嗚……”
微風中似有低鳴嘶啞的嗚咽,慕凡猛然睜開眼遙望遠方,斑駁的樹影中,似有一個少女被妖狼追趕。
“仙兒……”慕凡驚呼,嚇得臉色刷白,那嬌弱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總喜歡調侃慕凡的水仙兒。
慕凡飛奔多去,短短的數百米,慕凡卻感覺兩人之間相隔天涯海角。
水仙兒只有煉氣二層的實力,而追趕她的妖狼雖然只是最低級的赤級妖獸,但卻有着煉氣中期到後期的實力,加上狼族善於奔跑,此刻的水仙兒已然是遍體鱗傷,生命垂危。
“喝……孽畜,休得猖狂!”
隨着慕凡氣衝牛斗的大喝,妖狼膽怯,遲疑了一下,爲水仙兒贏得了一絲生機。
顧不得隱藏實力,雅盜絕技全力施展開來……
“嗚……木頭,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水仙兒早已嚇懵了,在看見慕凡的剎那,有點恍惚,覺得難以置信:“木頭,你千萬別過來,你對付不了它……”
然而水仙兒還沒說完,慕凡已經飛身掠過她的身旁朝着妖狼殺過去,電火熒光手起刀落,水仙兒還沒看清慕凡是怎麼出手,對她還說不可戰勝的卻妖狼已經身首異處。
“木頭,是……是你嗎?我是不是在做夢?”水仙兒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般,明明弱弱的木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傻丫頭,快檢查一下自己,看看有沒有傷到要害?”
“哇……”聽到慕凡的聲音,劫後餘生的水仙兒像個小孩一樣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嚇得慕凡驚慌失措。
慕凡拍拍水仙兒的後背,安慰道:“好了丫頭,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別怕!”
然而聽到慕凡的安慰聲,水仙兒就像一個犯錯的孩子,哭得更加的厲害:“嗚……木頭哥哥,禹哥哥被赤流風帶人伏擊,你快點回去報信……嗚……”
“伏擊?這怎麼可能……”慕凡的臉色瞬間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再過十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聯盟大比,若是這個時候薛禹出事,豈不是……
慕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仙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薛大哥怎麼會遭到赤流風的伏擊?你把事情的經過和我說一遍。”
“嗚……都是青琳那個賤·人,都怪她,要不是因爲她,阿禹哥哥就不會出村子,也不會受到赤流風的威脅……”
聽到青琳這個名字,慕凡全身猛然僵硬,他心中的擔憂,終於成爲現實了……
這陣子發生了太多事,特別是林胖子失蹤,更是牽動了他所有的神經,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那日黃昏後山的旖旎一幕。
一聽到薛禹被伏擊,慕凡就大概知道了怎麼回事,而事實的經過也確實如慕凡想的那樣,青琳把薛禹約出水月,在狼嚎谷附近時兩人就莫名的遭到赤流風帶人圍殺,薛禹寡不敵衆,只能且戰且退,試圖借勢狼嚎谷退敵,可是沒想到兩人剛退到狼嚎谷附近,青琳就被擒住。
赤流風本就不是什麼君子,所以就拿青琳的性命威脅薛禹,心愛之人受制於人,薛禹怎敢反抗,只能被迫承受赤流風的攻擊,身受重傷,最後還被擊入狼嚎谷……
“仙兒,現在不是計較問題的時候,我現在先趕過去想辦法支援大哥,你不用擔心,以大哥的聰慧,就算墜入狼嚎谷一時半會也不會出事。你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回村裡告訴村長,讓他們過來支援,記住,以狩獵隊的暗號爲標記。”
“可是小凡,你一個人過去恐怕……”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慕凡看出了水仙兒的顧慮安慰道:“我進入狼嚎谷後,會在沿途留下記號,事不宜遲,我得馬上趕過去……”
狼嚎谷兇名在外兇險異常,以如今薛禹的狀態,陷入的時間越久就會越危險,所以慕凡不敢再耽擱,匆匆交代幾句就隻身前往狼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