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懲罰
此話一出,頓時紅苕止住的眼淚瞬間又流了滿臉,原本想要拒絕而伸出的手乖乖的接住了那碗熱粥,低低的燜着腦袋,一言不發湊近嘴巴,默默大口吃着。
秦妤抿了抿脣,耳邊源源不斷迴響着吸食的聲音,轉身繼續收拾屋子去了。
童芮的院子裡勾心鬥角,秦妤內心清楚的很,童二小姐的性格毒辣,行事作風也不是大家表面看到的那一套。
在侯府的時候,秦妤曾經見到過一婢子被童芮打的半死不活,外表看不出奇怪,若是撩起衣物細細瞧看,身上全是針眼兒和青青紫紫的傷痕,那丫頭生着病,不知如何惹了童芮,便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主子本就不是個安生的,更別提丫頭之間了,一時間想到了紅苕,不禁覺得有猩惜。
……
童芮和童夫人隔三差五來給童老夫人請安,路過院子,母女二人都會高高的直起身子,臉上帶着從容的笑,步子優雅,頭顱揚的高高的。
秦妤一邊掃院子,一邊讓路,視線中,童芮華麗衣衫的裙襬緩緩掃過,更惹來一陣內心的反感。
今兒的晚膳是由秦妤來送,童夫人倒是生了一張好嘴,和童老夫人說話拉扯家常竟然說了大半日也不覺口渴。
童芮笑眯眯的在一側,不時的點頭附和。
晚上,童瑤也來和童老夫人請安,院兒裡頭的人傳話兒過來,晚膳也要一併在童老夫人這用了。
“今兒童二小姐來老夫人這兒用膳,記得米飯做的軟和一些。”廚娘忙活着手裡頭的飯菜,一邊囑咐道秦妤。
秦妤近些時日來也逐漸和廚娘走的近了,廚娘見得秦妤做事認真也上進,自然也就比對其他人多上一兩分關照。
只是,平日乖乖聽從廚娘吩咐的秦妤這一次卻不想了。
“那大小姐呢?”秦妤故作好奇道。
誰知廚娘聞言只是含有深意的朝着秦妤笑了笑,“平日怎麼的,還是怎麼的。”
秦妤聞言,暗自冷笑,臉上點頭乖巧答應,背了廚娘,卻轉身就將兩盅米飯其中一盅盛進了碗裡頭。
半晌之後,廚娘抹了抹額頭的汗,對秦妤和上菜的幾個丫頭略微交代一番,便去送膳。
……
“今兒的米飯怎的……”童芮腮幫子不斷鼓動着,抿了抿嘴,漸漸的皺起眉頭。
喉頭一動,吞嚥下食物,片刻,童芮又朝自個口中夾了一小口,咀嚼着,眉頭卻皺的越來越緊。
“阿芮,怎的?”童老夫人見狀不禁停下手中的筷子,擡頭問道。
童芮晶亮的眸子掃視了一眼童老夫人微微皺起的眉頭,又看了看對面正安然用膳的童瑤,嘴角一勾,轉眼笑眯眯,聲音清脆道:“沒什麼,不過是我用膳的時候不小心罷了。”
秦妤站在一側,低低垂着腦袋,內心卻是一片冷笑,看着童芮做作的姿態更是覺得可笑。
米飯自然是不合口味的。
童芮生食軟和的米飯,秦妤就偏偏不合了她的意兒。
……
“去一邊跪着。”童芮冷冷勾脣笑了笑,嘴巴輕巧吐出幾個字眼,對着地上瑟瑟發抖的紅苕面目一片和善。
紅苕低低垂着腦袋,身子抖動仿若篩糠,髮絲凌亂垂下。
在童芮嫌惡的眼神兒裡,紅苕快速站起身,顧不得腳踝的疼痛,乖巧的跪到了童芮的偏房去了。
“叫人看着門兒,莫讓外人進偏房,祖母送的丫頭,這樣叫人看見不免被說閒話。”童芮抿了一口丫頭遞上來的茶水,淺淺道。
話說道一半兒,童芮卻忽而皺起眉頭,放下手中的茶盞。
“今兒祖母的小廚房怎麼回事?”
春華走上前,聞言面露疑惑。
“祖母小廚房的廚娘一向知曉我的忌諱,怎的今兒飯菜做的那般難吃?”
難吃那是自然了,秦妤前世是童芮的貼身丫頭,她的喜好,秦妤比誰都清楚。
要做出讓童芮討厭的東西,自然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小姐可要奴婢去問一問……”
“不必了。”誰知童芮打了個手勢,擺擺手,道:“叫祖母知曉就不好了,後天父親和哥哥就從京師回府了,你叫你身邊的丫頭注意點!”說着,瞪了一眼春華。
春華聞言旋即垂下腦袋,一語不發。
她帶的幾個小丫頭仗着人勢,行事作風頗爲扯高氣揚。
“奴婢會嚴加管教的。”
“童瑤那邊可是叫人安生盯着了?”
春華聞言笑道:“小姐交代的事情,自然不敢大意,那兩個丫頭乖巧着呢。”
童芮聞言滿意的點點頭,“不過是一個沒了母親的賤丫頭,也想要我叫她一聲長姐,世上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說罷,又冷哼一聲:“母親那邊不必說了,任憑她這個嫡出的長小姐如何作爲,單單憑着我哥哥,那也是萬萬沒有她的出頭之日!”
春華聞言卻低低垂下了腦袋。
……
“阿懷……咳咳……阿懷?”童瑤一邊微微咳嗽,一邊皺着眉頭,臉頰毫無血色,一片蒼白,瘦弱的身子斜斜的依靠在牀榻邊,當真是弱不禁風。
呼喚了半晌,卻依舊不見有人上來應聲。
搖搖頭,童瑤垂下眼簾,心中微微苦澀。
母親過世之後,她當真是一日過得不如一日了。
想罷,放下手心裡頭的書本,虛弱的起了身,從牀榻上站起來,默默走到了屋子中央,給自個倒了一杯茶水。
“咳咳……”童瑤止不住咳嗽,頃刻將茶水噴了滿地。
茶盞倒在桌面,裡面的水漬蔓延了小半個桌角。
茶水是涼的。
童瑤匆匆拿出身上的手帕,試了試自己的嘴角,又大口的喘了幾口氣兒,方纔緩緩的平靜下來。
手指忍不住緊緊的蜷縮起來,握成一團。
腦中畫面一閃,卻又想起昔日的記憶:
“阿瑤,家和萬事興,你要乖乖的,母親不求你心靈手巧,但是要你賢良淑德,孝順長輩,安順姊妹。”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童瑤緩緩平靜下來,緊握的拳頭也緩緩的鬆開來。
手指不禁移動,緩緩摸到自己的脖頸之間——
一塊兒泛着淡淡綠色,略微冰涼的玉佩安靜的躺在雪白的頸項之間。
童瑤緊緊握住,垂下的雙眸之間,卻漸漸溢滿了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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