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可能就好了吧。”即將入眠的董友姑邊睡邊說,眼睛也沒睜開。
鄭明儼和秦雨青出去:“都是鄭世渡害的,偏偏他是我的二弟,我還不能拿他怎樣。”
“前幾日你兩打架之後如膠似漆,安心了,可今日世襲這一鬧讓人心裡很不踏實。世襲爲了讓鄭世渡醒酒,有可能還會再來找你們兩,尤其是友姑。友姑可能想到這一點,才擔心,害怕。”秦雨青想着:“明儼,告訴我,你因爲鄭世渡的覬覦友姑,有多少次誤會友姑,和她爭吵?”
鄭明儼低下了頭,沒回答。秦雨青低聲說道:“自私不講理的男人!”
“雨青,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那樣對友姑了。我們去偏房休息吧。”鄭明儼牽着她來到偏房:“雨青,你知道友姑爲什麼讓我們兩個都出來嗎?”
“她想安靜一會。”秦雨青假裝不懂。
“她想有人能幫她一把。有事,她真的應付不了那些明槍暗箭。”鄭明儼對秦雨青直說:“我和友姑能信得過的人就只有你。年前你說,等過完年,就和我們住在一起,妻也好,妾也好,只要在一起,就都是我愛的女人,一起抵擋風霜雨雪。看着我,雨青。”
秦雨青轉過頭面對這鄭明儼:“對,我是這麼說過。”
秦雨青覺得:明儼對我的眼神還像從前那樣,不,像初遇那樣癡愛,迷戀,還多了些成熟,這成熟,是和友姑一起成長出來的吧?可我對明儼的眼神是否如從前一樣呢?我確定不了,因爲我與他在一起的心情,變了。
鄭明儼抱着董友姑親吻,慢慢倒在牀上。秦雨青的眼睛一直閉着,似乎不願看到鄭明儼吻自己。
鄭明儼停下來:“雨青,你不開心嗎?”
“不,我很開心。我們可以在一起了,有友姑,有鄭經,怎麼會不開心?”秦雨青騙鄭明儼,也騙自己。
鄭明儼以爲是自己不夠熱情,就狂吻她。但秦雨青反應冷淡,連一聲笑都沒有。鄭明儼的心也淡了,不再吻她,躺在一旁說:“算了,你累了就睡吧。”
我不能讓明儼難過,他是我的戀人啊,我爲他生了鄭經,他是我的滄海,這都是一官說的。
秦雨青強迫自己爬到鄭明儼身上:“我就等着這一日,你卻放棄,你變心了嗎?”秦雨青也狂吻他。
鄭明儼從未見過這樣主動的秦雨青,但她明顯在逼迫自己。可鄭明儼渴望着與初戀情人的肌膚之親,但一段時間後,還是推開了她:“雨青,你這麼不願意,爲什麼要勉強自己呢?”
“明儼,你想多了,我沒有不願意。你最近心情不好嗎?”秦雨青問。
鄭明儼回答她:“有好有壞。雨青,我們認識那麼久,相處的日子不是白白相處的,我看得出你心情不好,你不想和我親熱。可爲什麼忍着不說,你忍什麼?我又沒有像以前那樣強迫你。”鄭明儼對着上空說,雙手交叉,枕着頭。
秦雨青轉過身去抱着他:“明儼,我還愛着你,你感覺不到嗎?”
“那好,今天初十,拜年日已過,明日我就去跟爹說,正式納你爲妾。”鄭明儼說這話本應開心,但卻帶着不開心的味道。
可秦雨青還沒準備好接受這件夢寐以求的事,怎麼會這麼難接受呢?於是她想拖延一下:“明儼,你看,這元宵節還沒過完呢……”
“過完元宵節,然後是二月二龍擡頭,三月三軒轅日,四月四寒食節,四月五清明節,五月五端午節,六月六天貺節,七月七七夕節,八月半中秋節,九月九重陽節,我們慢慢等,等到頭髮白了也不遲!”鄭明儼氣得說反話。
剛纔因爲董友姑的傷心而難過,現在因秦雨青的飄忽不定而生氣,今晚也睡不了一個覺了,他蓋上被子,輾轉難眠。
秦雨青不再像以前那樣安慰他,既然已氣成這樣了,安慰也無用。最重要的是,秦雨青覺得自己對鄭明儼的安慰不及董友姑了,好似現在只有友姑能讓明儼的心情完全好起來,只是明儼還不知吧,還念着我和他的初遇,初戀。
我面對和明儼幸福的生活卻一再推辭,誰來解開我的心結呢?
兩人一夜,同牀異夢了。
次日,秦雨青的腦子跟着腳走,渾渾噩噩中走到了館娃齋,見門已鎖,也沒進去。
一官,真的不來此處了嗎?我有事想問你,明儼說要納我爲妾,可我猶豫不定,我想聽你怎麼說,你會來這裡嗎?過來吧,像除夕那晚一樣。
秦雨青拿起木槌,擊磬,敲鐘,無力地擊打着,鐘聲也散亂無力,如她的心情一樣。除夕那晚敲得那麼好,怎麼今日一點趣味都沒有?她扔下木槌,去撫摸鄭飛黃的豎琴,也試着去彈奏一下,發現有一根絃斷了。
這琴絃不會是風吹斷的,也不會是雨打斷的,是被人彈奏時,撥斷的,是一官,他來過這裡,他準是在這裡彈奏豎琴時,心情和我一樣不佳,才撥斷了一根弦。他心裡懷着這裡,念着我,也想和我說話,就像我想和他說話一樣。我要讓他知道,我也來過這裡。
秦雨青摘下編鐘上的一個鐘,扔在地上:一官什麼時候來,一看就明白我的心思了,也不用我主動去尋他。
秦雨青帶着希望離開館娃齋。
傍晚,秦雨青在禪珞院照看四小姐時,鄭世襲來叫她,讓她跟隨一起去至幸堂。這正合秦雨青的意思。
在至幸堂,鄭飛黃還未回來,鄭世襲坐在側位,秦雨青站在他身後,大夫人坐在主座上。一起在至幸堂的正堂內等鄭飛黃回來,時間僵硬得難熬。
大夫人高高在上地換了個姿勢,瞥了他兩一眼:“世襲啊?別怪大娘說你,有什麼事不能直接跟大娘說,一定要等到你爹回來,是嫌大娘無權還是無能給你幫忙呢?還是對大娘有意見,不想讓說與大娘聽?”
鄭明儼擋住了大夫人的脣槍舌劍:“大娘說笑了,世襲此事,大娘完全可以替世襲做主。只是世襲以爲,大娘和爹同爲一家之主,一同爲世襲做主,解決困擾,才顯得爹和大娘一外一內,成雙合對,這樣才更莊重,也顯得尊重大娘,讓世襲覺得爹孃同在,心中不空。”
雖說孩童無假話,但大夫人多次與鄭世襲言語交手,已知這小子是謊話連篇,不用動腦子即刻脫口而出,不過他剛纔所說的“一外一內,成雙合對”,確實聽着舒服,幾乎把人給捧到雲朵上了,而且,他的話,也難挑出毛病,就乾脆氣他一下,看他能忍多久,大夫人不屑地與他說:“世襲說得也對,我們就在此等你爹回來吧,這空等着也無味,不如說點有趣的事。如今快元宵節了,該看花燈了,大娘就提前給你一個謎語,謎面是‘蓬頭稚子,白日做夢’,猜一個字。”
鄭世襲聽得出,這明擺着是罵自己,但不能讓大夫人抓住自己不敬長輩的任何把柄,就順她的意思說:“大娘,世襲唸書還不多,容世襲想想。是否是荸薺的‘荸’字?”
“機靈的小鬼,還說自己唸書不多。這不一猜就中了嗎?不過不知你是否蒙中的,如何解釋呢?”大夫人還在羞辱他。
鄭世襲也習慣了,回答說:“‘荸’字的草頭和下面的子字即‘蓬頭稚子’,中間的寶蓋罩住下面這個子字,就是說這個‘蓬頭稚子’躲在寶蓋下面,即躲在屋裡不出門睡懶覺,就是‘白日做夢’。”
“不錯,再來一個,謎面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猜一字。”大夫人這話雖是玩笑意味,但卻暗示着鄭世襲年小,勢力太弱,不足爲奇,鬥不過自己。
鄭世襲還是順着她:“大娘,此謎底是‘掣肘’的‘掣’字嗎?”
“世襲,兩次都猜中了,大娘服你了,也不用你解釋了。”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心想:若你猜不中,或是猜中了而不說,就是生氣了,看我給你冠一個什麼罪名好。
秦雨青已咽不下這口氣了,這般明擺着的羞辱,偏偏十二歲的鄭世襲完全忍得下。我現在有一官做後盾,大夫人,你敢拿我怎樣,看我給你一個徹徹底底的謎語,讓你連着至幸堂的臺階都下不了。
秦雨青也不行禮,昂頭大聲說:“夫人,奴婢有一謎語贈與你,‘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猜一字。夫人的才華,這個謎語肯定不在話下吧?”
大夫人臉色變了,呼吸也加快了:這個秦雨青,仗着有老爺庇護,居然這麼大膽了。
鄭世襲沒料到秦雨青會這麼不懂規矩,惹大夫人不開心,精靈的他一時竟說不出什麼,來緩解這緊張的一觸即發的無硝煙的戰場。
而秦雨青本就心情壓抑,趁此釋放一下:“看來夫人也有猜不中的時候啊。這是個‘淼’字,三水之‘淼’。下面兩個水字意指‘後浪推前浪’,上面一個水字意指‘新浪強於舊浪’,所以立於兩個舊浪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