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會,董友姑就要出來,鄭明儼問:“友姑不是要玩一天嗎?我陪着你。你怎麼這麼快就要出來?”
“明儼,我們到處看看,肯定還有更好玩的。”董友姑和他一起散着步。
果然,鄭明儼念着:“勘誤宮?這不就是西方的迷宮嗎?怎麼不取個‘迷失宮’‘迷霧宮’之類合適的名字?”
“我們去捉迷藏吧!”董友姑拉着鄭明儼就要進去。
“等等,友姑,你身上的胭脂分我一半。”鄭明儼想到不會那麼簡單:“這迷宮可不是那麼容易出來的。要是找不到方向,出不來,就在牆上做記號,我看見記號就找到你了。”
“有那麼難嗎?我不信。身上,看我進去,馬上就出來,輕而易舉的!”董友姑跑了進去。鄭明儼難都難不住,只好也跟着進去。
兩人出來後,董友姑嘟着嘴,不說話,鄭明儼雙手摸着她的頭:“別低着頭了額,擡起來,讓我看看,哭了沒有。就知道你會迷路,下次不敢亂闖了吧?”
“嗯。”董友姑一直往前走,在一片樹林前停下:“這不是我們每晚來的樹林嗎?”
“改過林?”鄭明儼念着石碑上的字:“爹這是要在樂水別院一日三省吾身嗎?不管了,我們玩我們的。”
“好美啊,柚樹,槐樹,桂樹,松樹,杉樹,柏樹,還有雨青姐姐和我都喜歡的春蘭,蕙蘭,建蘭,墨蘭,寒蘭,賀歲蘭,四季的蘭花,依舊是同時開放,比夜晚看到的更美。”董友姑和鄭明儼在林子裡奔跑着:“明儼,你以前爲何不在白天帶我來這裡,那樣的話,我一天就不怪你了。”
“根本不會。要是白天來,你只會忙着看花花草草,根本不會想着原諒我,更不會畏懼黑夜而躲在我懷裡。”鄭明儼取笑她。
“哦,原來那時你滿腹心機,剛纔真該讓你揹着我來。”董友姑雖是嗔怪,但笑得笑吟吟的。
他們在柏樹面前停下,鄭明儼說:“友姑,今日有個絕妙的驚喜,讓你好玩得忘不了。”
“還要雕刻家譜嗎?”董友姑想不到什麼。
鄭明儼搖搖頭,從身上拿出一根長繩子,往另外一棵柏樹上一扔,繩子緊緊地纏繞在那棵柏樹上,鄭明儼叫董友姑“友姑,站到我身邊來”,董友姑站在他身邊,好奇“明儼又什麼好玩的?”
鄭明儼走遠些,來個助跑,然後一手握着繩子,一手摟着董友姑的腰,飛上了那棵“家譜柏樹”。兩人就坐在粗壯的樹枝上面了。
董友姑嚇得要命:“明儼,我會游泳,可不會爬樹,我們下去吧。求你了,我再也不說你無聊了。”
“友姑,扶着樹幹。”鄭明儼說完後,自己抓着繩子飛下地面,讓董友姑在柏樹上哭。
鄭明儼得意洋洋地問:“友姑,這樣好玩吧?以後我們有空就這樣玩,怎麼樣?”
“明儼,你怎麼這麼壞?知道我不會爬樹,還這樣嚇我。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董友姑一陣邊哭邊喊,喊得鄭明儼心疼,但他就喜歡這麼跟她開玩笑。
鄭明儼在樹下雙手擺在身後,來回走着,調戲地說:“友姑,你跟着我說幾句話,我就讓你下來。”
“明儼,你說,我跟你說。”董友姑沒辦法了。
鄭明儼說了起來:“民女,鄭董氏,日後當一切從夫君鄭明儼所言,聽夫君所令,爲夫君所好,不違夫君意。就這幾句,友姑,柔情地念給我聽。”
董友姑哭着唸了一遍,鄭明儼搖搖頭說:“不夠真誠,像是我逼你的。”
董友姑不哭了,又唸了一遍,鄭明儼搖搖頭說:“不夠柔情。”
董友姑沒辦法,扶着樹幹,像平時在房裡,在鄭明儼耳邊一樣細語柔情地念了一遍,然後說:“這樣好了嗎?”
“讓我再想想,有哪裡還不夠好。”鄭明儼其實已聽得心裡暖揉揉的,但還想讓她害怕一下。
董友姑不幹了,生氣了:“明儼,你是想在這無人之處讓我消失,然後娶個新歡回來,何必這麼麻煩。我跳下來,滿足你的願望就是了。”
“友姑,別生氣。我這不就上來了。”鄭明儼像剛纔一樣,助跑,拉着繩子,飛上去,摟着董友姑的腰,飛下來。
董友姑剛纔那一生氣要跳下來還真奏效,鄭明儼親她一下:“友姑剛纔所說,可記得?”
“不記得,這幾日都不會開心了。”董友姑直捶打他,像從前一樣。
鄭明儼心甘情願地挨着打:“友姑這頓嬌柔的捶打,可比爹的杖責舒服多了。”
董友姑停下了。鄭明儼拉她去看家譜:“不逗你了。現在說真的,我們的家譜上還缺了雨青的名字,我現在刻上去。”
“那時當然,雨青姐姐給我們寫了那麼多信,雖然她離開鄭家時很堅決,但她心裡一直念着我們呢。”董友姑說着,半晌,她又板起臉:“不過我不想陪你一起了,我去那棟房子看一下。你自己刻吧,我不管你了。”
“友姑,小心一點。”鄭明儼搖搖頭:讓她開心一下吧,自從管理鄭家來,難得見她這麼爽朗。
董友姑走了過去,見到門是從後面反鎖的:裡面肯定有人,應該是爹吧。要是被他知道明儼帶我來樂水別院,明儼會不又是一頓打?我離開爲妙。
她提腳轉身,聽到裡面傳出聲音“一官,我只有想到明儼友姑過得好,纔可與你安心地共享此處地閒適”“閒適得讓人也變懶了,雨青在側,日上三竿了,還不想起牀”。
董友姑得腿都要軟了:那是雨青姐姐和爹的聲音,他們在此偷情?還一封接一封的信來騙明儼,怎麼這麼殘忍?
董友姑感到一陣肚子痛,肯能是剛纔跑得太久,明儼摟得太緊,她來到柏樹下:“明儼,我們回去吧。”
“我剛刻好一個‘秦’字。”鄭明儼說。
董友姑受不了剛纔的恐怖事實:“刻什麼刻,回去吧。”
“友姑怎麼突然臉色煞白?”鄭明儼問,看她很不對勁。
董友姑按着肚子:“我肚子疼。”
鄭明儼背起她,回去:“那就下次來刻雨青的名字吧。”
“下次也別來了,明儼,我不喜歡這裡了,別來了好嗎?對了,把那根繩子拿下來,免得被爹發現。”董友姑在他背上說着。
鄭明儼照做,不明白爲何開心出來的董友姑會突然變得煩躁起來,是身體不適嗎?鄭明儼問:“友姑,回去請個大夫給你瞧瞧。你告訴我,剛纔你看到的那棟房子叫什麼名字?”
“贖罪齋。”董友姑說。
“我猜到肯定是這種名字,難道爹要在樂水別院修身養性?友姑,你覺得呢?友姑,你怎麼不說話了?”鄭明儼趕緊加快了腳步。
回到至幸堂,鄭明儼請來了大夫,得到一個天大的喜訊:董友姑有孕一月了。
鄭明儼開心得跳起來:“友姑,剛纔還以爲你生氣了。原來是有孩子了。真不該帶你去跑,還摟着你,飛到柏樹上,是這樣把肚子弄疼了吧?幸虧大夫說沒事。友姑,這次,我要把你裡三層,外三層地保護起來。”
“我還是很喜歡和明儼一起去林子中奔跑,你帶我飛到樹上我也喜歡。只是我不喜歡樂水別院。”董友姑雖這麼說,但不大開心。
鄭明儼不知緣由,問:“友姑怎麼突然不喜歡我們的秘境了?那我再找個秘境。可是,友姑,你有孩子了,怎麼還沒我開心呢?”
“人家是兩個人了,這脾氣自然多了點了。”董友姑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說。
鄭明儼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放心了:“以後我是你的出氣筒。”
鄭明儼那麼開心,董友姑憂心啊:雨青姐姐,你別再出來了,你那不見天日的秘密就永遠塵封在樂山別院吧。我和明儼再也不會去樂山別院了。
此時的樂水別院裡,秦雨青和鄭飛黃在將那些“贖罪齋”,“改過林”,“勘誤宮”,“除障池”的牌匾去掉,換成原來的“館娃齋”,“西子林”,“沉魚宮”,“捧心池”。兩人正熱火朝天,喜氣洋洋,幹活間隙,相識而笑,迎接未來更無憂無慮的日子。
晚上的館娃齋裡,鄭飛黃在二樓看書,秦雨青今晚不想粘着他:讓一官靜心看書吧,我去和妹妹說說話。
她站在秦雨虹的骨灰盒前,似乎有着天大的喜訊要告訴她:“雨虹,你知道嗎?時至今日,我才徹底發現,以前我所謂的爲你報仇的念頭是錯誤的。你的自盡,是因爲我照顧不到,與一官無關。我所要報仇的人,實際是我最愛的人,也是愛着我的人。姐姐找到了自己的真愛,覺得自己無比幸福,想將自己的一切給他,直到永遠。”
“姐姐,”聲音從秦雨青背後,幽幽地傳來,又像是從秦雨青自己心中傳來,她轉過身去,驚喜地面對着秦雨虹的背影:“雨虹,轉過身來,讓姐姐看看你。”
秦雨虹繼續幽幽地說,聲音實在無法辨別是從哪裡傳來:“我選擇死是不想連累你,我從未跟你說過要你替我報仇,因爲沒有人害死我。我只說過,鄭明儼愛着你,跟着他過日子,你會一生幸福。但是姐姐有自己的選擇,妹妹不能左右你的想法。姐姐,陰陽相隔,以後我不會再與你會面。但我們有下輩子,讓我做姐姐,你做妹妹,我來照顧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