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到底是什麼

這一刻,潘尼斯的意志進入了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奇妙狀態,忘記了愛戀,忘記了仇恨,忘記了感情,忘記了責任,甚至忘記了世間的一切,奈莉堅強下隱藏着的淡淡不捨,決絕的目光中潛伏着的濃濃依戀,甚至故作平靜的外表下,因爲靈魂衝擊帶來的痛苦,都清晰地反饋在他的意識裡,卻不能讓他的內心泛起一絲波瀾,此時他的內心就像一池湖水,平靜、清澈,明明水中空無一物,卻又清晰地倒映着整個世界。

這一瞬間,潘尼斯渾身肌肉緊繃,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精神與力量達到了完美的平衡,完美的整合凝聚在一起,以狩獵之箭爲媒介直指奈莉的心臟,下一步只需要鬆開手指,狩獵之箭就會在奈莉的體內爆發出凡世生物所能製造的最強力量,讓阿蒂米斯充滿殺意和攻擊性的神力,徹底摧毀奈莉的靈魂與肉體,同時摧毀掉即將歸來的達納庫斯。

但是,狩獵之箭並沒有射出,潘尼斯如同化身一具雕塑,一動不動的張弓遙指奈莉的心臟,但扣住弓弦的手指,卻遲遲不肯鬆開,而從他閃動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的大腦正高速運轉,在保持內心寧靜清澈的同時,迅速的思索着什麼。

站在潘尼斯面前,奈莉並沒有催促自己的愛人,只是貪婪的凝望着愛人那張讓自己永遠無法忘懷的臉,自己應該算是幸運的吧,感謝諸神慷慨的恩賜,讓自己有機會和如此優秀的男人相知相愛,雖然因爲種種巧合,讓兩人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但奈莉並沒有後悔,從前沒有過,現在依然沒有後悔,如果有機會重新再來一次,她堅信自己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和眼前的男人牽手相伴,走過那段短暫卻又刻骨銘心的日子。

沒有後悔,沒有恐懼,此時奈莉的心裡,只有淡淡的遺憾,真是可惜啊,當年咱們約定過的,解決了亡者世界的威脅,就找多麗絲帶着咱們出海,去看看大海深處廣闊島嶼上的奇妙世界,據說那裡有美麗的植物,新奇的魔獸,還有無數從未見過的美景,從未吃過的美食,如果有機會去看看的話,該有多好啊,可惜,看來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想象着兩人依偎着在濃霧環繞的島嶼上仰望海上的天空直到入眠,想象着和愛人分享誘人的美食,奈莉的嘴角泛起一絲甜蜜的笑意,笑容泛起的時候,女騎士在憧憬和幻想中感到一陣精神恍惚,然後意識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在潘尼斯的眼中,面前的愛人突然變了。外表上看來,奈莉還是那個奈莉,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但讓熟悉對方就像熟悉自己一樣的潘尼斯看起來,那裡站着的,已經不再是奈莉了,因爲那個人給潘尼斯的感覺,和奈莉完全不一樣,除了外在之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這時候的奈莉,雙眼失去了往日的熱情和熾熱,臉上不再有平時的溫柔和堅強,能看到的,只有毫無表情的面孔,還有麻木而冰冷的目光,原本的奈莉,是一個充滿了感情的活生生的人,會哭會笑會快樂會憂傷的人,然而現在的奈莉,卻失去了一切感情,只有如同永凍冰原上冰風暴般的冰冷溫度。如果說,上一刻奈莉依然是人的話,那麼這一刻,奈莉就像是地精製造的金屬傀儡一樣,或者更確切一點說,就像是在神殿中矗立千萬年的冰冷神像,永遠從高處,用冷漠的目光俯視着世間的一切。

發現了這一系列變化,潘尼斯的姿勢並未改變,但是眼睛驟然眯成了一條縫,縫隙中閃動着的是同樣冰冷的殺機,很顯然,他已經從之前心靈的平靜中脫離了出來,但這並不影響他對外界變化正確的判斷,在發現奈莉變化的同時,潘尼斯就已經判斷出,控制眼前軀體的不是奈莉,但也同樣不是達納庫斯,達納庫斯給他的感覺絕不是這樣的,第一代死亡之神雖然陰冷而邪惡,但人格化的神靈總會帶着些許感情,而奈莉軀體內的存在,卻連一點基礎的感情都沒有,所以說,潘尼斯可以斷定,這不是任何一個生靈或者神靈,至於到底是什麼東西,就連潘尼斯也無法做出肯定的答覆。

不過,潘尼斯並沒有驚慌,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讓他做出肯定的判斷,但作爲一個聰明人,他還可以猜測,他的猜測雖然不能等同於事實,但往往建立在一定事實基礎上的,正確率很高,就連神靈們,也不敢忽視他的猜想,往往都會認真考慮猜想的可能性。

這時,面的奈莉的突兀變化,從潘尼斯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他已經做出了猜測,而且是有一定把握的猜測,所以,他嚴肅的臉上,慢慢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

“原來是這樣……,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潘尼斯眯着眼睛,詭異的微笑着點點頭:“居然是這種狀態,呵呵,看來我被小看了呢,是不是,親愛的,咱們都被小看了啊。”

潘尼斯的心裡已經初步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也大概判斷出了目前奈莉的狀況,如果自己判斷屬實的話,那麼,奈莉的軀體會有什麼樣的行動呢?

潘尼斯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發之弓和狩獵之箭,詭笑立刻變成了苦笑,在深深一聲嘆息之後,突兀的消失在原地,以超過肉眼觀察極限的速度,出現在奈莉的另一側,下一刻,漆黑的騎槍便插在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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