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依然披灑在黃昏中的高原上,即便已經超過晚上六點了,但高原上的天氣依然炎熱,即便以冒險團衆人的體質,在長時間陽光的曝曬下,汗水依然大滴大滴的順着臉頰滑落,混合着透過紗巾沾染在臉上的黃土,在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污跡。但是誰也沒有在意這點小小的不適,每個人都是經驗豐富的冒險者,比起各種危險地區的生死危機來說,僅僅是普通的炎熱和塵土,根本不足以讓任何人產生一點點動搖。
兩天的時間,即便布特高原上的路況並不好,七個人依然利用魔動機車的高機動性駛過了將近八百公里的距離,幾乎縱向穿越了整個法師之國。一路上,不斷有懸浮在空中的高塔和鋪展在地面的城市出現在視野的盡頭,還有城市之間點綴的村鎮和農田也會隨着翻滾的黃土隱約而現。但是,以魔動機車的性能,每小時可以達到四五十公里,這些城市和鄉村只是轉眼間就會被大家甩在身後,只有空中懸浮的浮空島,還執着的留在少女們的視野裡。
但是,沒有人,並不是說這些城市和村落裡沒有人,幾人一路駛來,經常會在路過的村鎮裡看到照顧田地的農夫和在草甸上放牧的牧民,可以看出高原上的居民還是不少的,可是兩天的時間裡,七個人沒有遇到任何一隻商隊,也沒有遇到任何一個旅行者,似乎所有的行人都從布特高原上消失了一樣,天地之間只有漫漫的煙塵,和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黃土之路。
“時間已經不早了。”潘尼斯駕駛着魔動機車走在最前面,這時突然回頭喊道:“現在咱們有兩個選擇,就是不知道你們準備選哪一個。”
“我選第二個。”都沒用潘尼斯解釋。斜後方車上的芙蕾雅就已經大聲答道:“我可不想再在黃土裡滾一天了,怎麼來的時候就沒感覺布特高原上的土這麼大呢?哦,天哪,雖然夕陽、黃沙、無人的曠野,孤獨的旅行者永遠可以組成一幅孤寂而悽美的畫卷,夜晚篝火直衝夜空的青煙和高原上皎潔的月色也是那麼富有詩意。但是我的皮膚現在在抗議呢,所以我堅持要選擇第二個選項,咱們直接趕到望山要塞再休息吧。”
“我們也是這個意見。”凱瑟琳代表其他少女們喊道:“反正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了,就算算上拆卸車輛的時間,最多晚上八點之前也能到望山要塞,不如直接過去,晚上還能好好的休息一晚,還能把身體洗一洗,現在實在太難受了。感覺自己臉上像是罩了一層面具一樣。”
很顯然,雖然渾身的泥土並不會讓少女們產生動搖,但是女人的天性是不會改變的,總會抓緊任何一點機會,努力把自己打理的乾乾淨淨。潘尼斯撓撓頭,嘀咕着說道:“真是的,我還什麼都沒有說,你們就把我想說的話都堵回去了。我有這麼好猜嗎?”
實際上,少女們對於潘尼斯問題的猜測完全正確。這時候大家面臨着一個選擇。如果爲了節省體力,可以在附近找個村莊過夜或者直接就地紮營,然後順便把魔動機車拆解之後放進各自的揹包裡攜帶,等明天一早再重新出發,沿着比較陡峭的智慧之光坡道一路衝下去,大概降下一千米左右的高度。就可以抵達位於法拉爾帝國境內,在第四紀初期就建立起來的望山要塞。再於望山要塞重新組裝魔動機車之後再次啓程。至於另一個選擇,就是按少女們說的,今晚連夜駕車感到智慧之光坡道邊緣,拆掉機車後直衝望山要塞。當晚在要塞裡過夜。相比之下,少女們對望山要塞裡的旅店更感興趣,畢竟昨夜就是在黃土覆蓋的野外度過的。
“因爲你是白癡。”貼在身後的愛娃緊緊摟着潘尼斯的腰,頭髮高高挽起,臉埋在他的背後低聲說道:“所以實在太好猜了。”
“喂。”潘尼斯翻着白眼說道:“有她們鄙視我就已經夠了,不要跟着搗亂了。”
“而且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凱瑟琳環視着四周說道:“這一路太冷清了,雖然說法師之國官方和大宗貨運都會通過幾座移動浮空島來進行,但是以法師之國的人口數量和繁華程度來說,地面上連一隻商隊都沒有,這怎麼看都有些奇怪吧。再怎麼說,這條路也是連接法拉爾帝國和布特最好走的一條通道,我聽說大部分商隊都會選擇這條路的,但是咱們一個人也沒遇到,就好像……好像……好像有人把所有人都和咱們隔離了一樣。”
“大姐,你有點多疑了吧。”麗娜從芙蕾雅背後探出頭說道:“別忘了路上咱們見到了不少農夫和牧民呢,如果真像是你說的那樣,那些人應該也被隔離了呀。”
“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呢。”麗娜的話並沒有讓凱瑟琳心裡的疑惑解除,騎士少女依然很憂慮的說道:“就是因爲那些農牧民在,才能放心的一路飛馳,如果真的連那些人都看不到,就真的有問題了,哪還敢這麼毫無防備的前進呀。”
“說不定有人故意想讓你這麼想,然後猶豫着不敢快速前進呢。”麗娜開解道:“這樣咱們就沒法及時趕去慘案現場,找不到任何線索了,所以你這麼想反而是上當了。”
“那除非是布特法師最高評議會的集體決定。”潘尼斯回過頭喊道:“或者是幾個最頂級的法師領主私人請託,否則地方的領主不會這麼配合的,如果沒有地方領主配合,誰也做不到清空路上的商隊。但是我想時之沙的人不會蠢到去做這種請託的,太容易追查到他們了,這樣做簡直就是爲了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咱們面前,而且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你的看法呢”凱瑟琳問道:“認爲這只是個巧合嗎?”
“如果法師之國某人針對咱們,那他們通過一些手段,也許可以讓咱們一路遇不到任何商隊或者旅者。”潘尼斯說道:“但是他們可沒法控制從法拉爾來這裡的商隊,你不覺得奇怪嗎?不僅同向的商隊,就連反向的商隊,咱們到了這裡都沒有遇到任何一支,雖然這可能顯得更不正常,但反而說明,問題也許不是出在法師之國這邊,而是出在對面。”
“也許吧。”凱瑟琳依然心有疑慮的說道:“不管怎麼說,咱們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尤其從智慧之光坡道下去的那段路,儘量不要衝的太快,免得萬一遇到敵人中途截擊的時候失去應變能力。”
幾人所提到的智慧之光坡道,是一條連接法拉爾帝國和法師之國的陡坡。法拉爾帝國和法師之國的邊境,是以東西走向的潘多拉山脈爲分界線的,潘多拉山脈上面就是布特高原,下面就是法拉爾平原,由於山脈非常陡峭,大部分位置都很難通行,只有靠近智慧之光坡道這一段,纔出現了三條通道。其中一條被稱爲智慧之光,坡度依然很陡,高度大約一千二百米,但是長度卻不到一千八百米,坡度幾乎超過了六十度,無論上山還是下山,很少有人會選擇這條險峻的道路,只有一些高階職業者們爲了方便,會從上面一路跑下來,不過偶爾也會出現途中出現失誤最後摔成重傷的可憐人。另外兩條被稱爲知識之光和魔法之光,相對比較平緩,但是路線蜿蜒曲折,從山頂一直到山腳下,就算用最快的速度,往往也需要多半天的時間,但對於商隊和正常人來說,這種路線纔是最佳選擇。三條坡道起始的位置相距並不太遠,最終的終點其實也很近,都匯聚在一道峽谷裡,峽谷的盡頭,就是法拉爾帝國的邊陲城市望山要塞。
伴隨着魔動機車的隆隆響聲,一行七人終於在完全日落之前趕到了潘多拉山脈最北部的盡頭,面前是左右都看不到邊際的懸崖,下方是雲霧繚繞的深谷,向前方眺望,在遙遠的下方,一座城市在暮色中若隱若現,一道道炊煙從城市中升起,與之相攜的,還有點點早明的燈火。從高處俯瞰,城市彷彿只有洋館背後的訓練場大小,所有建築都無法辨識,只有城市四周的城牆,在明確的標註着城市的範圍。
在少女們的正前方,則是一道寬度大約三十米的陡坡,陡坡幾乎沒有任何彎折,完全是一條直線直通山腳,讓很多普通人看着就覺得兩腿發軟,唯一慶幸的,是陡坡兩側用鐵鏈和鐵柱做成了一道護欄,以免向下衝的時候,萬一不小心走歪,就會失足墜落千米高的懸崖。
“芙蕾雅,拆的怎麼樣了?”幾人在懸崖邊稍坐了一會,看着天色越來越暗,凱瑟琳有些焦急的問道:“咱們儘量趕在天還沒黑的時候下去,太陽落山了在向下衝,我覺得等同於自殺。”
“放心,已經好了。”芙蕾雅擦了擦布滿黑色油污的手,順手在空中甩了甩,黑色的油污就在魔法的作用下從她的手上滑落。少女把最後一個巨大的揹包繫緊,分配給每人一個:“隨時可以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