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脫毛鳳凰不如雞
月桂樓的張氏臥房中,張氏正泡在浴桶裡,抹上甄命苦爲她泡製的花鄉沐浴乳,擦拭着身子,嘴裡哼着歡快動聽的小調,幾天不見的甄命苦推門走了進來,登時將她嚇了一跳,一臉緊張地望着他。
甄命苦走到浴桶邊,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對她動手動腳,問了一句:“鵝鵝,你那趙姐姐籌集了這麼多銀子到底幹什麼用了?”
張氏一臉狐疑地盯着他:“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懷疑你那趙姐姐被人騙了,順帶連你那二千兩銀子也打了水漂。”
張氏見他神情嚴肅,不像是開玩笑,嚇得從浴桶裡站了起來,顧不上他火熱貪婪的目光,急急地問:“相公,發生什麼事了嗎?”
甄命苦收回了在她身上巡遊的目光,說:“你跟我說她是不是把銀子都給了那李公子了?”
張氏搖了搖頭:“不是啊,趙姐姐說他被人綁架了,那李公子是晉陽李家的長子李建成,要是被洛陽的官府抓住了,非被當成人質扣押在洛陽不可,趙姐姐這才把多年的積蓄拿出來給那綁匪換那李公子一命……”
甄命苦嘆了一口氣:“唉,那李公子根本不是什麼李建成,就是長安一個演戲的戲子,你趙姐姐被人騙了。”
“啊?”張氏一臉呆滯,張大了嘴,還是有些不太相信地問:“相公,你說的是真的嗎?你怎麼知道的?”
她曼妙的身姿雖然賞心悅目,甄命苦卻擔心她着了涼,伸手取過旁邊的浴巾,圍在她的身上,解釋說:“本來我是不知道的,中秋那天晚上那李公子不是掉落河裡了嗎?我救他上來的時候,發現他根本沒喝過水,一看就是會游泳的,卻裝作不會游泳,故意引趙燕跳下水去救他,那時我就有些起疑,於是找人暗中調查了一下,一查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麼李公子。”
張氏聽完,顧不得澡才洗一半,急忙從浴桶中出來,一邊匆匆穿上衣服,一邊焦急說:“相公,快,幫我攔住趙姐姐,那個李公子給了她一封信,讓她跟他一起私奔,我怕她有危險……”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小月和小瑩的聲音響起:“甄護院,剛纔有個媽媽前來傳話,說紅梅仙子跟客人私奔了,讓所有護院和鴇媽到大門口集中……”
張氏愣在了那裡,甄命苦有些同情地望着她,走到她身邊,幫她輕輕繫上腰帶,遮住她胸前乍泄的動人春光,嘆了一口氣說:“已經太遲了。”
……
紅梅仙子跟人私奔,逃出了紅杏別院的消息,驚動了整個紅杏別院,紅杏別院直屬的太樂署大爲震怒,太樂令下令讓所有紅杏別院的護院,鴇媽龜公,全部出動,全城搜捕紅梅仙子的下落。
紅杏別院的門口,數十個上了年紀的鴇媽和龜公紛紛上了各自的馬車,百花樓的護院也都聚在了一起,騎着駿馬,整裝待發。
衆多鴇媽和龜公臉上打了雞血一般興奮,花仙子跟客人私奔這樣的大事可是十年難得一遇。
一名官差模樣的男子手中拿着官府文書,念着太樂署發佈的通緝命令,宣讀了一番私自逃跑的紅梅仙子的罪名,一羣由鴇媽和護院組成的搜捕大軍便浩浩蕩蕩從紅杏別院出發,朝明確情報來源所提供的目的地而去……
甄命苦是最後一個來到門口的,見這陣勢,突然有些同情起那趙燕來。
看來那李公子已經把她徹底給賣了。
……
秋風悽悽,洛陽城南的洛河碼頭上,打扮成丫鬟模樣的趙燕正望着洛河江水發着呆,碼頭停靠着幾艘破爛的扁舟,油燈的燈光從舟篷裡映射出來,昏暗慘淡。
幾個老漁夫正在漁船上和他們的老伴相依相偎地靠在一起取暖,不時地傳來他們互相抱怨對方爭搶單薄被子的聲音,漸漸地悄無聲息,只聽見洛河水拍打河岸的聲音。
趙燕獨自一人在碼頭上等了兩三個時辰,儘管身上披着一件張氏送給她的珍貴裘皮大衣,依然被凍得瑟瑟發抖,按照約定,李公子會在這裡等她,乘船離開洛陽。
距離他跟她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三個時辰,她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耽誤了約定。
她相信他一定會來接她走的,不管多久,她都會在這裡等下去。
……
趙燕最終等來的是一羣凶神惡煞的鴇媽和龜公。
當紅杏別院的鴇媽和護院們舉着火把,將洛河碼頭圍得水泄不通時,一臉茫然的趙燕才擡起頭看了看四周的那一張張帶着猙獰笑意的臉孔。
她太熟悉這些面孔了,她從小在紅杏別院長大,從一個小小的奴婢爬到今天紅梅仙子的位置,她看過的小人嘴臉比天上的繁星還要多,這些人的面孔雖然早已經換了多少批,但有一樣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那就是這些人身體裡的陰暗角落裡露出猙獰牙齒的卑劣靈魂。
她眼中閃過一絲絕望,木無表情地站起身來,朝那羣摩拳擦掌的鴇媽和龜公走過去,猶如羊入虎口般悲壯……
……
看着紅梅仙子被那些鴇媽圍毆,所有人眼中看到的是笑意,特別是那元護院,看着一個高高在上的仙子淪落到今天這樣子,被人這樣虐打,他並不覺得這個女人可憐,反而有一種看着地位身份高於自己的人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快意。
趙燕神情呆滯,跌坐在地上任由那些鴇媽的臭腳踩在她身上,將她精心護理的秀髮扯得凌亂不堪,金釵髮簪掉了一地,潔白的俏臉已經被人狠狠扇出了鮮紅的掌印,嘴角也流出一絲鮮血來。
她由始至終沒有哼一聲。
鴇媽們開始數落着紅梅仙子以往的種種不是,變成了謾罵。
“什麼紅梅仙子,不過就是個不知廉恥的俵子,還真以爲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仙子,飄然入雲端了,現在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了吧!你不過就是個被賣入院裡的臭尻,老孃們想要怎麼踩你就怎麼踩!”
“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什麼好東西,牙尖嘴利,一得勢就不把我們這些含辛茹苦養育她的媽媽們放在眼裡,連我們都被她當下人使喚,更別說那些下人了,院裡有多少人看着她摔個大跟斗呢,老孃倒是想看看她如今還怎麼擺紅梅仙子的臭架子!”